三章：低进尘埃的温暖（三）
绵绵细雨降下，黑云成珏。钉在所有人头上。流湿每个人的衣衫，冲刷了黏稠的鲜血，绿色的植被滴入鲜红。每一滴雨水中，映照着刀枪剑戟的锋芒；每一蓬鲜血，挥洒着生命的热血。 凯琳娜脸上湿润一片。 “凯琳娜，这是家族的使命。”白袍人淡淡道。 “我知道。” “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我知道。” 五个人站在包围圈的外围，发丝淋湿，却没有走。静静注视着。凯琳娜望着，被几圈弓弩手包围的莫德，背脊还是挺直，她每一次的攻击，必定受周围五成以上的围攻。这样的情况下，她绝对走不出去。丧命是时间问题。 希看着莫德冷峻的脸庞，鲜血被雨水稀释，变成了粉红色，如一条条支流淌在她的身上。濛濛雨幕，遮掩着无尽的死亡。莫德大笑，手里永华饮了血，渐渐变得鲜血，一层又一层的红芒开始绽放，刀刃越来越锋利。每劈一个斗篷人，它的红芒越来越盛。她疯狂杀戮，饮尽了鲜血，体内力量到达一个巅峰。无数力量的支流开始汇聚，涌上身体的每一寸，疯狂倾泻而出。成为愤怒的利剑。 雨幕静静倾泻，雨下的人静静厮杀。一切悄无声息，却又震天撼地。莫德像疯了似的。挥出的刀刃，带动鲜血与雨水，混合一起，却又不相容。好似隔开了一个世界。又每每划破血rou，将破空的锋刃绞尽鲜血与皮rou。所有人上演着一场剧情化的木偶戏，围攻，厮杀，迸溅，热血。好似什么东西埋下了，再也拔之不去。银丝浸湿了血与雨的融合，黏稠而不适。但莫德没有时间去管了。她的前方，伫立，她的敌人。她知道，可能不能站起来了，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人之一生，总要死去。莫德看了看希，以及被白骨族围攻的查尔斯。苦笑，终究是对不起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斗篷人越来越少，但愈来愈强。但莫德依然牢牢矗立这一块地方。她将希死死护住。背上中了箭矢，也没拔掉。鲜血流淌她的身体每一寸。她的眼前朦胧又模糊。只有一股莫名的坚持，占据她的脑海。希想为莫德抵挡，想为莫德当挡箭牌，但莫德不许，坚决不许。 “勇…士，勇…士…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希大哭。 “没有为什么。”她插刀于地，屈膝跪下。语气清淡，却虚弱不已，“这是我的最后的尊严，我的尊严！虽然可笑，但这是我的信仰，我的信仰！”她再次大笑，“凯琳娜，我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此，我们来完成我们最后的尊严，属于你我的尊严！你敢不敢？”莫德挥刀于前，穿过层层围攻，凛冽指向冷淡的凯琳娜。 “最后一战了。”白袍人道，“莫德的实力超乎我的想象。但她终究免不了一死。凯琳娜·斯图亚特，你去吧。为家族而战。” 凯琳娜拿出青灰魔杖，拔出艾德细剑。缓缓走过去。层层叠叠的弓弩手为她让开了路。他们的包围圈扩大，形成了一个超大的圆。 阿尔菲瞧瞧凯琳娜，嘲笑。手指一动。 “你走开，这是我们的战斗。”莫德挥开希，挺直脊背，擦掉血丝，扬起下巴，凛冽而倨傲，“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也不管你为什么。我们注定是敌人，是我太过忽略这一点。你我该完成轮战那一战的结局了吧。” 凯琳娜细细摩挲细剑，“嗯，对，当初我们因这成为朋友，今天，也因此结束。”她挥剑于莫德，终于亮出了獠牙。 莫德回首瞧瞧查尔斯。他坚持不住，倒下了。他死的时候，脊背挺直，将杀死的白骨族垒在脚下。插刀于地。无愧兰开斯特族人的骄傲。“好，来。”莫德嘶哑道。挥举长刀。永华的刀身变成了鲜红色，刀纹也已显现出来，是一双黑白双翼。 凯琳娜望着莫德。她脸色，嘴唇皆是苍白。瞳眸本是银灰色，现在却隐隐变成银碧色。银发自头顶开始发白。好似银白色，霜雪一般。凯琳娜一叹。这是血脉觉醒的征兆。堕落**的血脉强悍，但炼狱亡者的血脉也不落与人后。凯琳娜闭眼。 “风暴炼狱！” 自平底起，一股席卷天地之间的风潮，翻滚涌起。如滔滔江海一般。凯琳娜一挥魔杖双手托举。风暴席卷岩浆汹涌而起。风云变色。雨水被风暴卷在一起，浇在岩浆上，发出滋滋的烟雾声。烟雾如幽灵般，飘荡在天地之间。这磅礴气场，自地面崩裂，升腾沸烈，冲天九尺高，如参天大树倒下，扑面而来。莫德瞬间扔开希，将他丢得远远。自己展开黑翼，忍住胸肺疼痛，冲迎上去。 “空斩巨刃！” 莫德举起永华，凝聚空间魔力，形成一把无形巨刃，聚在永华刀刃之前。朝着龙卷风般的风暴劈砍下来。哐！一声大响，巨刃瞬间劈开了风暴内部，使之分裂。但迎来一股橙红岩浆，直直朝着莫德扑来，还有凯琳娜艾德古剑的锋利。莫德一时没抵挡，被岩浆泼了满身，立刻发出痛苦的嘶吼。古剑刺进了莫德的腰部。永华也插进了凯琳娜胸膛。 两人两败俱伤。 “凯琳娜，你后悔吗？”莫德反手肘按住凯琳娜的肩膀，将永华送入她的胸膛。 凯琳娜手中的古剑没入莫德的腰部，直至剑柄，“有什么可后悔的，做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 “愿我们再不要见面。”莫德抽出永华，重重推了一把凯琳娜。凯琳娜像个木偶，顺势倒了下去。古剑从莫德腰部拔出，也扔下去了。莫德从天空落了下去。 “砰砰！”两声；两人同时落地。 阿尔菲，白袍人接住了凯琳娜；希抱住了莫德。两人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两人动用了本源力量，损伤不是一丁半点。莫德嘴巴里，不断冒出血沫。凯琳娜身上多处裂伤，皮肤险险崩裂。 康拉德挥手。弓弩手的包围圈渐渐缩拢，后边的白骨族也张牙舞爪地走近。准备将莫德一击击毙。数千支箭矢对准了莫德，希二人。而白骨族则是将锋利骨爪对准了莫德的黑戒。想要抢夺。 希紧紧抱住莫德。莫德无焦距地仰望蓝天。 “你何必这样？”白袍人道，“凯琳娜你不必这样的。” “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只有想不想要去做，文森特。”凯琳娜看了他一眼，“你是族长的孙子，你永远不会懂的。赫尔曼也不会懂的。” 凯琳娜挣开白袍人的怀抱，“拿箭来！”一把精良弓弩递上。凯琳娜咳了两声，拿起来，“既然我做了，就要做到底。我说了，莫德要死，也是死在我的手里。”手指搭在扳机上，凯琳娜将对准了莫德两人，轻轻扣下。没有丝毫犹豫。瞬间破空声响起，四条血槽的箭矢拧旋，朝中间两人射去。凯琳娜为箭矢加了小型风暴。它划破风速的声响，愈加嗡鸣。上面还携带凯琳娜的鲜血。 阿尔菲手指轻轻滑动。 …… 箭矢滑掠的刹那，希还没反应过来，他紧紧抱住莫德。莫德却瞬间反应过来，焦距聚拢，一把推开希。强忍剧痛，膝盖迅速站立，步伐一滑，跨到希的面前。希见着一支箭从背后射了过来。锋利箭头“噗嗤”一声刺入了莫德的背脊。 莫德血丝满布地睁大眼睛，死死盯住希，焦距却不再他身上。喉咙哽咽出声。希悲恸欲裂。 莫德屈膝跪在了地上。尊严啊，她维持了一生的尊严啊。莫德自嘲着。闭上了眼。 …… 凯琳娜，康拉德，文森特，阿尔菲，以及所有人静静瞧着。没人出声，没人讨论。偌大的平原上，只有猎猎萧风声。半空中，一个黑洞逐渐形成，越演越大。 “谁要来？” “不知道。我们不是布了结界吗？谁能进的来？”阿尔菲轻飘飘的话，令所有人脸色一变。半空中已经传来了声响。 “文森特，你胆子不小，敢伤我博罗梅奥家族的人？” 文森特脸色苍白，“是雅各布！他怎么会来？” “雅各布既然来了，就意味着克里斯托弗知道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克里斯托弗吧。”阿尔菲冷嘲道。 文森特刚想反驳。半空中却传来了一阵兵器的铿锵声。只见一队银白盔甲骑士打头出来。他们脸上半块银色面具，银白锁子甲裹身，背后纯白呢绒披风猎猎风扬。凛冽至极。每个人眼里毫无情感，似乎是一冰窟。大约不到两千人。这下，不仅五人脸色变掉了，连弓弩手，白骨族的脸色也变掉了。统统没了血色。这是时空军团。隶属克里斯托弗的战队。上可至他国军队，下可至强悍异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是科斯尔腾帝国最厉害的军队。连尤金的命令都不听，可以说除了克里斯托弗的命令，连皇室长老的命令也可以违背。这是克里斯托弗一手打造起来的传奇。是属于他的荣耀。 “克里斯托弗……” “文森特，你还记得我呢？看来当年一战，没打死你，倒是错了。”克里斯托弗转眼从隧道跳了下来。后面，巴兹尔，雅各布，德里克，安德烈，道格拉斯，安斯，达雷尔全来了。 文森特嘴巴不停抽动，他厉声道，“克里斯托弗，雅各布这算什么意思？来围攻我？别忘了，我是斯图亚特最器重的子弟。杀了我，赫尔曼。我族族老不会放过你们的！” “真是好笑，你围攻我兰开斯特子弟的时候，怎么没这样想。”巴兹尔冷笑道。 文森特开始往后退，“走！快走！”他扯着凯琳娜，阿尔菲转身开辟了空间隧道，奔了进去，康拉德，青色盔甲之人也一起进了去。完全不顾背后的军队与族人。军队与白骨族人四散，如散沙，奔向逃命。时空军队瞬间包围了他们，由达雷尔，安斯领导，进行大屠杀。既然围攻兰开斯特子弟，也要他们尝尝围攻的滋味。 “克里斯？”巴兹尔皱眉。 克里斯托弗摆手，“斯图亚特不是吃素的。我的目的到达了，没必要追上去。再说，博罗梅奥的世仇，由兰开斯特解决，不太好。” “克里斯托弗，你可真冷血。”雅各布讥嘲，“自己女儿被人家这样欺负，也能忍！” “雅各布，你不要激怒我。这个主意要不是你出的，我会这样吗？这个后果也该你来担。而不是我！”他径直朝莫德处走去，巴兹尔，道格拉斯跟上去。 “陛下，您不该和克里斯托弗大帝争吵。”德里克元老道。 雅各布拂袖，“他的性格，我还不知道？但他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就忍不住。******！以为自己是谁？杀了自己妻子的畜生吗。” “陛下，请注意自己的言行。”德里克严肃道。 雅各布冷哼。 …… 希紧紧抱住莫德。 “你希望她醒来吗？” 希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抓住那人的衣摆，“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克里斯托佛静静聆听，任希说得语无伦次，“我有办法，不过需要你配合。”“是什么？什么？”“你的命。” 希惊讶抬头。 “不愿意吗？” “她醒不过来怎么办？” 克里斯托弗笑道，“我是莫德的父亲。” “我会死吗” “一定。”“她会活吗？”“一定。”“我再也看不见她……吗？”“有舍就有得。”“你真会吗？”“一定。” “我……换！” “愿意？” “以我之命，续她往生。” 克里斯托弗站起来，“孩子，你将得到永生。”转身吩咐道，“道格拉斯抱起莫德，我们回去了。” “能不能我来？” 克里斯托弗瞧了瞧他，“走吧。” 希抱起莫德，小心翼翼行走。巴兹尔，道格拉斯跟在他后面。 “达雷尔，去把查尔斯抱回去。他还没死。” “是。” 走到雅各布傍边，克里斯托弗停下来，瞧瞧安德烈。“这就是你儿子？长这么大了。” 安德烈什么都没说。 “长得怎么样？英俊帅气，当你女婿怎么样？”雅各布笑道。 “性子太傲了。雅各布，好好管教。”克里斯托弗丢下一句话，就与兰开斯特众人，时空军队回去了。时空隧道缓缓关闭。 “怎么样？克里斯托弗同意的吧？”雅各布笑道。 “雅各布，你狠。我就不信莫德也同意。”安德烈转身远去。 “陛下，决定了？”德里克道。 “该做的，不该做的。早有人做好了，我们是棋子，唯有将这盘棋下完。”雅各布叹道，“堕落血液给克里斯托弗了？” “给了，冰尾澜家族的血液也好了，就剩下金蒂米亚的血脉了。”德里克道。 “我们都不过是上天的棋子，有什么能力去撼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