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虞世南
萧贺之前让侍琴侍剑带着柴哲威去御花园玩了，因为下午是女人的聚会，又怕侍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所以就让侍琴也去帮她，自己身边就留了小楼。那个茶话会结束后，其他几位都各自离去准备赴宴了，而萧贺和长孙氏就留在万贵妃处稍息片刻，等把柴哲威叫回来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一起赶去宴会。虽说萧贺是主角，可也不好太晚到场，要不然别人看来架子也太大了，只有皇帝大老板才可以迟到的。 她们一起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人差不多都快齐了，也就皇帝、太子和齐王没有来。于是当她们进殿时一下子就成了焦点，想靠过来说话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不过大家在看到秦王走过去的时候，很多人还是停住了脚步，静观其变，有的也暗自腹诽。 萧贺看李世民向她走过来，倒也没有太紧张，这算起来是一天之内的第三次见面，可惜还没好好说上几句话呢。 李世民走近后，先是眼神向长孙氏示意了一下，后向萧贺行礼道：“三姐，刚刚拜读过您下午的大作，真是神来之笔。” 萧贺没想到他会过来第一句话就提到了下午的诗，还以为他不会关注这些呢，再一想也是自己被他能征善战的固定印象左右了。李世民不仅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家，还是一位在“文治”有突出贡献的诗人和书法家，他的一手“飞白”笔力遒劲，尤为一时之绝，那句著名的“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正是出自他的诗作。这么看来他对诗词有兴趣也就不足为奇了。 萧贺略微矜持地说：“也是凑巧，也是被几位姐妹的才艺激发的灵感，没想到这么快大家都知道了。”她心下想到这消息传得太快了，看来宫里是没啥秘密可言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里，真得当心啊！忙想岔开话题道：“哲威，还不过来见礼。” 柴哲威过来向李世民行了礼，这是外甥见舅舅，自然是要礼数周到的。 “哲威回去有没有认真进学啊，下次来舅舅府里是可要好好考你的，要是考得不好那匹小红马就不送你了。”李世民对柴哲威一点不摆舅舅的威严，倒是和他开起玩笑来。 柴哲威急急得回话：“我有认真学得，夫子还夸我了，母亲你说是不是？”他还不忘拉上平阳为他作证，主要是因为最近萧贺实行鼓励教育政策，所以他现在信心爆棚啊！ “是，母亲给你作证，放心，你舅舅和你说笑呢，只要你好好学习，礼物是不会少的。”萧贺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这孩子头发软性子却烈，有时候一点就着，看来是有必要好好教导，要不然长大了还这个性子就不好了。 萧贺回头吩咐侍琴侍剑：“你们两个先带哲威过去一边休息一会儿，玩了一下午，我看他好像有点累。”她小孩子虽然玩心重，可也不经累，这一下午也够了，看他脸色是有些疲惫。 柴哲威和琴剑也就依言行礼后走开了。 这时长孙氏说话了：“jiejie，哲威越来越懂事了，没想到现在他这么听你话，你们果真是亲生母子，不管是不是忘了，还是这么亲近。” “那也有你的功劳啊，他在家里时常惦记你呢，嘴上老提起舅母如何如何，前阵子你代我照看哲威还没正经谢过呢，下次登门拜谢啊！”萧贺和长孙氏说笑着。 “jiejie要谢的话，不如下次到我们府上时再作首诗，要比下午那两首还要好才行。”长孙氏也和她开起了玩笑。 萧贺故意苦笑道：“这作诗也能预订啊，要比那两首还好我可作不出来，要不然我就不去你们府上了，这下能逃过了吧？” 长孙氏忙道：“都答应了怎么能反悔，不过要比那两首还好是难了点。那句‘二月春风似剪刀’简直传神极了，还有‘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一句话道尽了物是人非的留恋心境，想必是jiejie的心情写照，真真是诗言志啊！这样吧，诗要有，但不提要求，这样总行了吧？” 萧贺只能应承下来，谁让自己欠了她情呢！萧贺很少看见长孙氏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还如此激动，看来自己收获粉丝一枚啊！李世民看向长孙氏的眼神柔情无限，没想到这位多情天子还有这么一面，想来也是很少见到长孙氏这么不淡定的表情。 长孙氏发现大家都看着她笑，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失态了，尤其是李世民的眼神让她有点羞涩地低头笑了，不过很快就抬头朝萧贺说道：“jiejie，怎么前阵子都没听你说有这么好的诗作，生生让我晚了这么些天才得见，真是憾事一桩啊！” “我哪里知道你喜欢啊，前面那首《咏柳》也是一时兴起写着玩的，难不成我作了首诗还拿到你面前卖弄一下啊，那样的话我也不好意思啊。” 几个人又围绕着那两首诗聊了几句，萧贺倒是沉得住气，可李世民到底还年轻，又事关自己jiejie，所以还是犹豫着问道：“jiejie，我知道这么问定是惹你伤神的，可心里总是放不下，就想亲口问问jiejie，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萧贺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些：“是不记得了，刚醒来时一个人都不认识，脑子里也没有人和事的印象，一片空白。不过最近听弟妹经常提起你，好像对你一点都不陌生的感觉。” 李世民也没抱希望，以为自己问一下平阳就能想起来，不过是不死心罢了，现在听平阳提到对自己不陌生心里还是欢喜的，这都是观音婢的功劳，其实他永远猜不到萧贺说的不陌生是另外一层意思。 “实在想不起就不用费神了，只要jiejie身体康泰就好，那比什么都重要，人以后可以慢慢认识的。听观音婢说jiejie答应过几天去我府上，到时再和jiejie好好聚聚，一定会和以前一样的。”李世民这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 他们聊得起劲，旁人也一时不好过来插话，可萧贺感觉到四周的眼光像探照灯一样射过来，这不就有人耐不住性子还是来了。 “见过平阳公主，见过秦王秦王妃。” 来人是一位长者，他的礼倒让萧贺略有些不自在，因为完全没判断出来者是谁，所以只好不出声，这时李世民和他已经说上话了，只听旁边长孙氏低声说：“这位是虞世南虞学士。” 她这么一提萧贺就知道了，原来是他。 “平阳公主，恕微臣冒昧，想向您请教一下，那句‘二月春风似剪刀’为什么会想到用‘剪刀’一词呢？”虞世南和李世民看来很熟，稍微寒暄后便向萧贺发问了。 他还真是好学啊，这刚听到一首诗就咬文嚼字了，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谁知道贺知章当时是怎么想得，现在他还没出生呢，问也没地方问啊，只好现编了个理由：“只是正好看见侍女在做女红，偶然间想到的。” 这问题本来就没法回答，看虞世南的表情也知道他不是很满意，但也不好追根究底，倒是和萧贺论起诗词之道来。 只知道历史上虞世南是一位著名的书法家，位列唐初书法四大家之一，没想到对诗词也有这么大的兴趣。这位虞学士出生望族，阀阅门第，簪缨世家，为人志性刚烈，议论持正，敢于进谏，早年在陈、隋两朝做过小官，未显达于世，后入窦建德军任黄门侍郎，窦灭后被李世民招入秦王府任参军，转记室，授弘文馆学士，怪不得和李世民这么熟稔，原来就是他帐下的人，不过他现在已是花甲之年，在当世算得上高寿之人了。 虞世南此时略有些兴奋。早就听闻这位平阳公主武艺非凡，胆略过人，没想到诗才如此之高，只是不知是一时偶得，还是果真腹有诗书？因他虽是年高长者，可在武德四年才归唐，与平阳公主并不熟识，官位也不显，正好趁着秦王在就冒昧过来说话了。几句闲聊之下发现之前的疑问可以打消了，这位公主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说起历代诗词歌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言谈间对古籍典故也颇为熟知，完全不像外界所说是个“失忆”之人，难道这“失忆”的毛病只是忘了人和事，脑子里的学识不会忘吗？ 他是个性情刚直的人，有话就问了：“不知公主为何失忆了却对这些如此熟知？” 萧贺对这个问题早就准备好了，镇定地回答道：“刚醒来时也是一片空白，却不知为何，看过几本书后却慢慢都有了些印象，好像我原先就知道一样，其中缘故我也是不解。”脑子里的毛病又查不出来，别人就是掰开她的脑瓜子也无法证实她说得不对，只好各自演绎其中原委了。 “那说不定过些日子公主就会记起往事了。”虞世南人老心却是还蛮天真的。 萧贺也不好驳了他的好意：“托虞学士吉言，但愿如此，也好叫家人不必如此担心了。” 两人很快转了话题，萧贺故意提起了虞世南的一绝，也就是书法，一下子又把他拉到兴奋点上去了。萧贺对书法的感情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mama，所以这些日子常借着写字思念mama，这会儿倒起了再好好提升的想法，于是就想向虞世南好好请教。 他们并没有聊很长时间，毕竟现下是公众场合。 “既如此，那有机会一定和公主再好好切磋。”虞世南见平阳公主是真有心学习书法，虽然以前没听说过公主对书法有什么爱好，可现在不是“失忆”了嘛，想再好好学也是可以理解的。 萧贺忙道：“切磋不敢当，平阳定当登门拜访，向老学士好好请教。” 虞世南向他们告退，点头捋着胡子离开了，和另外一群人眉飞色舞地聊了起来，看来这话题肯定是和平阳公主有关了，他这也算是掌握第一手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