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孔颖达
萧贺在崇仁坊是转了又转，东西南北四条街都走了一遍，并没有见到像模像样的店铺，更多的像是那种自己住半带着做些小生意的人家，卖的也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或者蔬菜瓜果吃食之类的，品种也不齐全，供应的也就是中下普通人家，那些高门大户一般都会有专人采购各类物资，或者干脆自家的庄院或田地就能供应大部分，用不着去这些不成样子的小店买东西。 还是就是那些小商户散落在小巷子里，那巷子差不多也就两三米宽，七通八拐的，要是不熟悉这里，想要找个小户人家说不定一时还摸不着门路呢。 听李三说这崇仁坊有不少旅店，可她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什么看着像大型酒店的，细问之下才明白，原来那些说是旅店，不过是自己住着，然后有几间空余房间出租而已，因为这崇仁坊靠近皇城和尚书省，这才造成附近房屋出租行业的小小兴隆。 看来这长安城还不是她想象中那样一个像现代意义上的城市，这里的居民更多还是过着一种自给自足相对封闭的生活方式，城市的商业化和开放性在这里并没有充分体现。 不过在不久的将来，人口会增加，城市也会越来越热闹的，等到贞观、永徽和开元盛世的到来，长安城会成为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到那时候长安城可就是寸土寸金了啊！ 现在的封建贵族和大地主们都是看着田地，并不太注重这些街坊里沿街的地段，一般都是城里有府邸即可，不会多置几处的，要有的话那也是富贵的男人惧内私养外宅了。 现在政府对于历代重农抑商的政策不会动摇，她也认为现阶段重农很有必要，必须尽快恢复农业生产，以安天下民心，但也没必要抑商，可以重农扬商，在一定程度上鼓励商业的发展，对于发展社会经济和改善百姓生活质量是有好处的。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那些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好像一个个都不见了，怎么看着像是打游击的无证经营者，是不是就干早上这一票啊？ 现在直接去东市的话，人家还没开业，而且她还打算今天在外面吃顿好的，最起码得是这里叫得上号的饭馆。 因为她习惯一日三餐，前段时间府里迁就她这个病人，就完全按她的意图来，她想吃了那就是饭点，没想到无意中反而养成了府里现在也都是一日三餐的习惯。 大家一早上就吃碗馄饨可不够，后来那十个馒头都给李统领了，让他分给几个侍卫，不能让人家空着肚子执勤啊，馒头好歹也能垫垫肚子，再说了刘氏手艺不错，馄饨馅和得很有水平，那馒头馅应该也差不了。 “公主，平康坊去吗？”李三问道。 萧贺虽然是有些累了，不过兴致不减：“去，当然要去。这平康坊我是久仰大名了。” 李三迷惑了，公主这是从哪听说平康坊的大名，平康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萧贺也是有些混淆了，这平康坊后世有名是因为那些有才情的名妓和诗词传唱的故事，可现在还是武德六年，李渊称帝后改大兴为长安，从整个城池总体格局形成至今不过十余年，还经历了隋炀帝末年的乱世和李唐立国之初的动荡，所以现在长安城的平康坊还没有因此而扬名呢。 一行人出了崇仁坊的南门直奔平康坊北门去了，只要穿过大街就行。萧贺感觉这一坊又一坊地逛也挺有意思的，以前她没想过古时的长安城是这样的，还以为跟现在的城市差不多呢。 这次萧贺注意到坊墙边有一道比较深的沟，足有两米多宽，看起来像是排水沟之类的。想想也是，这么大的一个城，要没有排水系统，那遇上大雨还不得淹了，尤其现在的路面还不是沥青或水泥的，一下雨如果积水的话就糟透了。 长安城在史上最鼎盛的时期人口达到百万之多，如果没有一个完善的给排水系统，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知道修建长安城的总工程师是谁，如果还在世的话一定要去拜访一下。 “李三，这长安城是谁修建的呀？” 李三回道：“回禀公主，这长安城原叫大兴城，是前隋将作大监宇文恺主持营建的，不过他已经过世十多年了。” 萧贺暗叹，可惜了！ 平康坊他们也就随便看了看，没有再像之前那么兴致勃勃了，因为实在没什么特别的，而且感觉好像这南北大街直穿过来很快就走到头了，大概也就五百多米吧。 “李三，怎么这平康坊好像小了些？” “是的，公主，平康坊的确比崇仁坊小，不过要说大的话还是东市，平康坊和南面的宣阳坊两坊合起来才抵得上一个东市，而且那里也热闹。”李三想说的是公主您要真是想看热闹还得去东市，这些个街坊的都没啥看头的，他也不明白公主怎么就对走街串巷感兴趣了。 他这是不知道萧贺这个公主是个西贝货，自然是看着古代长安城哪里都新鲜，真要是图个热闹的话，东市西市都不够看的，再热闹也比不过她在现代的见识，现在也就是看个新鲜罢了。 他们一行人在南门处指指点点地说着话，可够招人眼的，这不就把人给招来了，来人萧贺还认识，这可真不容易，她现在印象深刻的也就是那几位夫人，还有就是皇室的一些人，眼前这位还是因为宴会上听长孙氏介绍过，是位资深学者，鼎鼎大名的十八学士之一的孔颖达。因为他姓孔，就多问了几句，没想到人家还是圣人的第三十二代孙，正宗的。 后来侍琴跟她也提了一句，好像他家就住在这平康坊。不容萧贺多想，人家都下车问候了，她也不好再装不认识。 寒暄过后，孔颖达就开口问起萧贺今天出行的目的，并且很诚恳地邀请她去他府上坐坐，说是有点事情想要当面请教，总不好在这大街上站着谈话吧，他家就在附近，一会儿就到。 萧贺有些为难了，她今天就是单纯地想逛逛街，时间也差不多了，待会儿去吃顿好的，刚好赶得上东市开市，要是半路去拜访孔府，怕时间来不及，而且就这么去别人家感觉很冒昧，什么都没准备啊。 孔颖达好像看出她的犹豫，紧接着小声说道：“公主，我就是想向您请教一下关于活字印刷的事情，听秦王提起这是您提议的，之前也不好为此特意上门打扰公主，正巧今天遇上，烦请公主赐教。” 孔颖达作为一个读书人，对活字印刷的功用很是心切，很想多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东西，可这件事情秦王已经交代房玄龄找可靠之人去办了，而且需要绝对保密，因此他也是无从打听，有什么想法也只能自己在心里暗痒痒。今天在家门口遇上平阳公主，可真是天赐良机，他怎么肯放过呢！ “原来是为这事，孔学士，其实我对此也没有太多的了解，能想到的都已经和秦王提过了。”萧贺只能这么说了。 这位孔学士真是非常坚持，而且萧贺看他这么大年纪了，三两个来回就扛不住了，她对年长的人一向都很难坚拒，最好只好听从了。 因为萧贺一行人是步行出门的，所以孔颖达也就没有再上车，而是陪着她一起走路，右转直走了一小段路被引着来到一座府门前。 待进府后，孔颖达居然把萧贺带到了书房，看样子像是要密谈。萧贺奇怪了，就算是说活字印刷术的事情，也没必要这么谨慎吧。不过侍琴还是跟着的，不能让她一个人就这么去呀！ “公主，您放心，其他人都会好好招待的。”孔颖达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这么把一位公主拉来自己府上，还把人家带着的下人遣开，是有些说不过去。 萧贺虽然奇怪，可也没用太过计较，料想他这么做可能是有什么苦衷。 “无妨，孔学士有什么话尽管说。”萧贺看了侍琴一眼道：“侍琴您就放心。” 孔颖达见过侍琴，平阳公主身边的贴身女官。 “公主，因为秦王要求对活字印刷的事情要绝对保密，所以才这么慢待公主，老朽真是惭愧。”孔颖达道过谦，待下人上茶后，遣对了所有下人，书房只留了他们三人。 书房清场完毕，孔颖达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公主，关于活字印刷术您觉得可行吗？最终能不能做出来？”虽然想象中这个东西会有大用，但谁都没见过，万一做不出来怎么办？ 萧贺见他神情急切的样子，也不卖关子，想了想说道：“学士，是这样的，我当时就是这么一个想法，后来也仔细想过，真要做成功还是要颇费一番心思的，要找懂行的人才行。” 孔颖达也点头道：“公主说得是，王爷已经请玄龄找可靠之人去办了，好像还要去趟扬州，那个雕版印刷就是那边兴起的，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人才。” 萧贺没想到会去那么远的地方，那不是很浪费时间吗？ “怎么不在长安城里找，这里也有很多书商啊？” “长安这里还很少见，扬州那边大书商多，经常为一些大的寺庙刻印佛像和佛教经典，所以这方面的人才也多，而且去扬州找人做也不容易引人怀疑。”孔颖达简单解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