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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章 走运

    门关上,门口的人也都走远了。

    南谨端坐主位,见楚辰晖进来,微笑示意,寒暄道:“小王爷,许久未见了。”

    楚辰晖站在门口不往前走,对与南谨相隔一臂的那个空位视若无睹,对方的态度明显不是在把自己当做主子,口上却又偏偏叫着“小王爷”,让楚辰晖倍觉讽刺,半垂着眼帘,感受到怀中一沉,缓步来到位置上坐下。

    与一个小厮平起平坐!

    心中的愤怒几乎已经不能遏制,却还是忍住了,那张面瘫脸此时的好处显了出来,谁也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情绪波动。

    “你有什么事?”

    冷硬的声音中满是不耐烦,楚辰晖早已猜到对方所为何来,却只装作不知。

    南谨微笑未变:“小王爷何必明知故问呢,我的主子只是想要那幅画,若是小王爷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出来商量一下。”眼光在楚辰晖身上睃寻了一圈儿,细布粗衣,小王爷的日子怕是过得不好啊!南谨了然道,“便是小王爷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也不是不能够商量,金钱地契,伺候的下人,哪怕是小王爷想要回到王爷身边……”

    “你说什么,你知道我父王的下落?他没有死?”楚辰晖惊诧莫名。

    “这个么……”南谨摸摸鼻子,“我是不知道,但是总有人知道的,我只知道一点,王爷还没有死。原来小王爷一直以为王爷死了吗?”

    从未见过楚辰晖对其父王有丝毫惦记的模样,南谨一直觉得心中膈应,倒是此时见他如此失色,反而觉得合理了。他就说嘛,哪有父子之间那般冷漠的?却不想,若是知道那人死了,之前却没有哀色,又怎么会在知道他没死的时候惊讶,那惊讶是什么就更令人疑惑了。

    楚辰晖所想与南谨所想南辕北辙,他只是惊讶,父王没死,却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难道他真的行刺了?他不知道那样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吗?还是他知道,却并不在乎?

    心中思绪翻滚,面上却又是毫无表情了。

    “怎么样,小王爷可同意交出那幅画?”南谨循循善诱,他见楚辰晖身无长物,便以为那幅画并没有被他带在身上,南谨还不知道那幅画已经去了一切累赘的装裱,正老老实实藏在楚辰晖的怀中。

    楚辰晖坐正了,高腿的椅子像是故意和他为难,端坐的时候,脚挨不到地,显得可笑,做个边儿的话,又像是个回事的下人,平白落了身份。

    一边埋怨着椅子的刁难,一边问:“卫兰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他辛苦,不过是一幅画,却也让你奔波至此。”

    从京中借用袁大人的手收购旧画,到现在设下圈套,用那个南山虎引众人入瓮,为了自己一人,为了那一幅画,实在是兴师动众了,若非知道那幅画有异,又岂会如此?

    在知道“秘密”的楚辰晖眼中,所有来寻画的都是为了那个“秘密”,完全没有第二种可能。

    “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金钱,甚至是绝世武功,修仙功法,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会投靠我吗?”楚辰晖声音沉稳,蹭下椅子的时候动作略显可笑,却一本正经地走到了南谨的面前,背着双手,昂首挺胸,一副大人做派。

    南谨眉心一跳,修仙功法?他听错了吧!眼中难免有了些不可置信的诧异,须臾平静下来,笑道:“自然是不能……”

    话尚未说完,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已经插入腹中,小腹一痛,南谨弯下腰来,捂住伤口,鲜红的热血随着匕首拔出而汹涌奔流,在他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睛中,只看到楚辰晖仿若无事一般镇定自若地在桌布上擦去了匕首上不断滴下的血迹。

    “不能听我的话,你就应该去死。”楚辰晖轻声自语着,语气坚定,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行为下一个定论,安定了心神,迅速地把匕首收入怀中,也不走门,攀上窗子,跳到外面,趁着没人,顺着小道,飞快地跑走了。

    扑通通直跳的心脏似乎负荷着极大的负担,汩汩奔腾的热血让脸上烧红一片,楚辰晖飞快地跑着,草绿花红,花园走廊,全不在眼中,脑中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没想,却还在潜意识中避开了来往的几个下人,匆忙中好运地看到了一处小门,打开,废弃的院子寂静荒芜,唯独心跳声轰鸣在耳边。

    我做的没错,如果不杀了他,我出不来!

    从怀中掏出画卷,随之掉落的一根金条敲击在青石板上,而那把匕首则被他紧紧握在手上,一向视若珍宝的画这会儿在匕首与手心的夹缝中变了形状。

    “你没事吧!”顾菲菲没有看到过程,却听到了全部,她原本扔出金条和匕首,无外是暗示一手利诱,一手威胁,谁想到这小孩儿做得这么绝,这么果断,让她也震惊了一会儿。

    楚辰晖嘴角上扬,一个完美的微笑展现在面具一样冷硬的脸上,“没什么,不过是杀个下人而已。”

    红扑扑的脸蛋,未曾完全脱去稚嫩的脸颊,阳光下扬起的笑容足够灿烂,薄薄的一层金辉遮掩了黑眸中深不见底的幽冷。会笑了,还笑得这么阳光,总应该是好事,可顾菲菲却抖了抖,摩挲着自己的胳膊,她怎么突然觉得很冷呢?心里还有点儿不太舒服的感觉。

    是了,一定是他这笑容不够完美!

    再看,楚辰晖已经收了笑容,恢复了一张面瘫脸,顾菲菲松了一口气,看习惯了他不笑的样子,总觉得他的笑容诡异,倒不如这样看着舒服顺眼了。

    找到了原因之后,顺利地接收了金条,守财奴顾菲菲笑起来,大加表扬:“表现得不错,很不错,现在咱们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钱,这些硬通货还是应该好好存着,用在那种人身上太不值得了,便是他真的说要投靠你,也不要信,看他那年纪,定然是那卫兰从小培养的,这种人若是能够为了钱财背叛卫兰,以后也会为了小利背叛你,千万信任不得!”

    说到这里,顾菲菲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你好歹是个小王爷诶,难道你父王没有给你培养一些用得上的下人吗?比如暗卫,心腹什么的。连个卫兰也有从小培养的忠心下人,你身边却一个都没有,你这个小王爷也混得太悲催了吧!”

    楚辰晖心中原本就有对父王不来找自己的疑惑,听到这样的话,立刻被戳中了痛脚,心中仿佛被扎了一根刺,稍稍触碰,便是刺痛,脸色一板:“闭嘴!”

    “喊什么喊,真是长本事了,就知道欺负我,你怎么不去喊别人?!”顾菲菲嘟囔两句,看到楚辰晖面色实在是不好,又忧心起来,“你没事吧?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不就是杀一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世界就是弱rou强食,若是你不杀了他,你怎么逃走,他难道会放过你吗?这样一个小人物都能够把你逼到这种境地,你以后难道要东躲西藏,过着地老鼠一样的日子吗?有了绝世的武功,难道你就不想要建立一番事业,留下一段传说吗?男子汉,大丈夫,眼光要远一点儿,不要为了这样的小事耿耿于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是挡住你路的,通通都让他们去死!”

    开始还是安慰,说着说着便成了“反派宣言”。顾菲菲对画外面的这个世界到底没有多少真实感,对楚辰晖,觉得这是知道自己的第一个人,又是男孩子,见不得他为了杀人而有什么心理负担,也不管是否于理不合,反而激励起他来,一激励,就忍不住说了些振奋人心的鼓惑之语,因为少了真实,于是失了分寸。

    她真的是个仙女吗?不是妖女?

    振奋人心的宣言很容易让人顺着那个方向畅想,楚辰晖精神一振,倒是从那种不正常的亢奋状态中清醒过来了,却也在清醒的同时觉得这话怎么这么不着调,实在不是正统的观点。不过,见画中少女握着拳头高喊“加油”,又蹦又跳,满面欣然,虽然意思不大理解,却也知道是鼓励,眸中有了笑意,反派就反派吧!

    凡是挡路的,通通都让他们去死!这句话,他喜欢。

    “白痴。”骂一句,冷哼一声,冷清清的黑眸中有了微微的暖意,趁着少女注意力转移,私藏了匕首,有了利刃,总是能够让人安心,那沉甸甸的分量握在手里,格外地踏实。

    三天后,醒来的南谨看到映入眼帘的南英,眼中有了窘迫之意,微微移开了目光。

    “你笨蛋啊,怎么被一个小孩子给弄伤了,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江湖上三种人最可怕,老人,女人,小孩儿。这句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怎么都记不住?你长没长脑子啊?”

    “噗嗤”一声轻笑传来,南谨移转目光,看到推门进来的青衣男子,笑道:“南阳,你也来了啊?”

    “我不来,怎么能看到这么好笑的场面,我都多久没有见过南英如此唠叨的样子了,若是让山庄里那些女孩子见到了,只怕都要吃惊得掉了下巴,谁知道我们冷面寡言的南英会有如此唠叨的一面呢?”南阳端着托盘进来,脚一勾,关上了门。

    南英见到南阳取笑,脸上微赧,收敛了一些怒意,端起了托盘上的药碗,递到南谨面前,硬邦邦地扔下一个字:“喝。”

    南谨作势起身,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苍白着脸色微微呻吟,南英端不住冷脸,忙把碗放到一边,小心地扶了他,在南阳的帮助下,抽出一条被子,垫高了他身后的枕头。

    “这是哪里?主子也得到消息了?”南谨喝过了药,便问起了最紧要的事情。

    南英冷着脸,不愿意再数叨南谨,却又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索性坐在一边儿椅子上生闷气,南阳接过了话头,说:“还是在镇上,幸好我们来得及时,又有神医给的止血散,不然,你这伤还真是不好办。这两三个月你就不要动了,事情我来办就好了,南英照顾你……”

    “我也去!”南英看了一眼南谨说,“我会找人照顾他的,这次的事情我非去不可!”说着,又忍不住了,“不就是一幅画嘛,拖了这么久不说,竟然还差点儿赔上一条命,我倒要看看这画到底有什么神异处!看看那孩子有什么本事!”

    南英自小就学武功,一身功夫不说极好,普通人还不放在眼中,这次的事情他本来也是不以为然的,然而亲弟弟南谨差点儿送命,他怎么还能够坐得住,所谓的一起去,想要报仇的心思倒是多些。

    “随你,只要拿回那幅画就好。”南阳的笑容总会让人有种温暖的错觉,然而他这人却是极冷的,听到南英有要了那个孩子性命的意思,他笑着默许了。

    南谨有些犹豫,却也不是滥好人,叹息一声,默认了南英为自己复仇的想法,自己这次受伤严重,南英的心里才是最不好受的,他学武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家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惨死,现在,若再不能保护自己,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至于那个孩子,只怨他不走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