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奉天
第一章奉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尖细的嗓音，熟悉的开头，端坐莲台之上的少女白衣飘飘，微风卷起轻柔的飘带，扬起一股仙气，高山之巅，出之时，一轮红，漫漫云海，不曾遮挡面纱的少女在光晕之中，有一种超脱凡尘的清扬之美。 台阶下，一群跪地的官员着整齐的朝服，不敢抬头仰望，匆匆一眼晃过，光芒刺目，未及看清少女的容颜便匆匆跪地低头，只觉得那容颜应是绝美的。 站立在少女之前的少年头戴平天冠，穿黑色冕服，金灿灿的各色纹饰栩栩如生，红色围裳露在边角处，宽松的衣服大气华美，垂在眼帘前的白玉珠挡住了少年的面瘫脸，隐约间黑眸深沉，静静凝望着面前的少女。 莲花宝座之畔素衣美婢侍立在侧，皇帝边，白玉阶下两级，衣着光鲜的寺人展开玉轴，上好的蚕丝制成的绫锦熠熠生辉，背面的祥云瑞鹤富丽堂皇，两端翻飞的银色巨龙腾跃若真。 “恭请仙子加礼” 皇帝登基的仪式，若是即位得来的，先头要有一个颁布遗诏的过程，可如今的明帝乃是先前淮南国皇帝“自愿”禅让得来的皇位，便没有遗诏一说，择即位等事也办得潦草，其后的封禅祭天，上奉天表一系列事之前，又多了一个仙子加礼的仪式。 这个仪式是出自皇帝的要求，可把礼部为难坏了，以前的哪位皇帝需要仙子加礼了？没有前例可循，便只能够后人创造，于是，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加礼仪式便诞生了。 宣读完圣旨的寺人额上多了一层薄汗，颇为庆幸自己是站在皇帝的下首，只要不抬头，不至于看到那一双黑沉沉森冷冷的眼眸，至于仙子，仙子的容姿可不是自己这等人能够妄自窥视的，低了头，恭敬侍立在旁。 “尔为天子，执掌天下，当为明帝，开创盛世。” 清凌凌的嗓音若一般，无乐也如歌，醉人至极，反倒是那句话语无人谨记，都浮云了。 自觉自己想到的这句话比那些拗口的古文好，好听又简略，嘴角上翘，一个小小的弧度旋开，宛若花儿绽放的美丽，少年皇帝伸出手去，手心向上。 少女愣了愣，不是说两句话就好了吧？这是什么意思？ 催促的“声音”并不显得急躁，却让人无从抗拒。 未及反应过来到底要做什么，素白的柔夷已经搭在了少年的掌心上，收拢手指，双手握在一起，少年回过头来，白玉珠微颤，却并未发出声音，平稳的转仿佛演练了千百遍，又好像天生便该戴着此冕，挥洒自如。 被上头人猛然回惊了一下，寺人抬头去看，目光不敢落在白衣之上，却还是听到了一声冷哼，背上冒出冷汗来，一激灵忙进行下一个环节：“百官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口同声的声音响彻山峰，回dàng)在耳侧的回音犹若配乐一般，更添了气势。 “此天下，当与仙子共掌” 掷地有声的话出自少年口中，百官愣住，少女愣住，不约而同都看了一眼，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叩首道：“仙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续地，百官再度叩拜，一声声“仙子万岁”渐渐齐整，响彻云霄。 少女回眸莞尔，浅浅的笑容挂在唇角，轻声：“谁能万岁来着，他我修仙有成，万岁可不是把我说小了，倒是祝我还是咒我来着？” “他的事他再说，此时此刻，你与我的地位却是一样的，我有的你都会有，我的都是你的。”你的也都是我的。 少说半句话，这一句便是标准的甜言蜜语。 “你倒是跟谁学的，越学越贫嘴了无赖”盈盈笑意不减，话语中分明不是责怪的意思，那嗔怪的一眼比媚眼更媚。 少年的手紧了紧，小声若自语：“我说的都是真的……” 震耳聋的“万岁”声中，无人听到这窃窃私语，偷眼见到那两人并肩而立，言笑晏晏，仙子绝美的容颜让不少人铭记于心，却也望而却步，有些美，是只能够仰望的。 一天的仙子加礼结束之后，回到皇宫之中，楚辰晖换了常服，顾菲菲也换了一简约的裙子，飘带什么的虽然美丽好看，但是走动起来却是极为不便，动不动就会挂在某处扯了衣角，着实不爽利。 淮南国的名字不曾更改，本来这皇位来得便取了巧，若是猛然间改变太多，文武大臣什么的，即便是有生死符在，需要镇压也要花费不少力气，倒不如慢慢来得好——好吧，其实只是皇帝懒得想，更懒得让人去想，下面的人不敢妄测圣意，便就这么延用下去了。 ——眼下最当紧的是明天的封禅祭天。 封禅所选择的地点便是今去过的高山，一想到明天还要再去一次，顾菲菲就有些提不起劲儿来，不过，想到那神秘的近乎传说的皇塔，多少又有了些精神头。 “原先曾听沧澜说过‘不得百川不为皇，不据九州不称帝’，如今咱们这样的都算是伪朝，那伪朝的皇帝上奉天表能够进入皇塔吗？”不等回答又问，“你在隐逸谷看了那么多的书籍，可有说这方面的事？” “的确是有这样的说法，不过是真是假谁知道呢？且看明天吧”楚辰晖随意坐下，安静的宫女行走无声，奉上了茶盏，悄然退下，把自己当做聋子柱子，又立在一旁。 “明天你且随我一同去上奉天表，若是真的有什么皇塔，咱们便可一同进去，若是没有，就等拿下诸国再说，若都如淮南国一般，便是一统天下，也是易事。那些皇帝不难对付，难的便是那些躲在后面的门派，江湖这里应该好好梳理一下，不可让那些人以武犯，视律法为无物。” 楚辰晖义正言辞地说着，此刻他头上戴着普通的金冠，一张没有什么表的脸看着严肃非常，倒有几分帝王的气势。 “果然是当了皇帝的人，不一样了啊，以前说话总是脱不了武力镇压，如今倒从律法考虑了，不知道杀人之罪，依律如何？”顾菲菲揶揄着说，嬉笑间略显轻佻。 宫中的宫女开始还对这样的对话战战兢兢，生怕仙子和皇帝之间起什么事故连累自己，但听得多了，也见多了皇帝对仙子的包容，再听到这样的言语，也只有强迫自己忘记他们的份，只当普通人说笑一般看待。 “杀该杀之人，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我的臣民应当感谢我才是，可有什么罪过？”楚辰晖反问，他的口舌一点儿也不笨拙，只是那张面瘫脸看起来总有冰冷沉稳的架势，于是人们便以为他寡言，对于外人，他也自然是不愿多说的。 已经对楚辰晖的厚脸皮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顾菲菲听到此语，只是笑了两声，瞥了他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了。 “进来吧，不用等通传了”听到门外的动静，楚辰晖扬声，正准备通报的寺人停了才抬起的脚步，略显尴尬，皇帝武功好，也让下人难做啊 姜检让阿飞先行一步，自己紧跟其后进入大，见到那个在软榻上躺着的仙子，即便是见惯了，可是眼神还是不由得晃了晃，才能够用极大的克制力收回目光。 治理一个教派，框架什么的都用的最好的，尚且能够弄成那般松散，楚辰晖也自知不足之处，当了皇帝之后便把朝政委派给了姜检，让其成为了最年轻的宰相，主理大事，也称得上是器重了。 姜检深知自己才干不足，小帮派中当个军师还算有点儿小聪明，大门派中便只能当个管家，如今这般大的家业，他哪里管得过来，便提议弄了个招贤贴，招揽有才干的人士，半月下来也来了一些人，将就能用。他此来，便是汇报工作来的。 而阿飞则说的是江湖上的事，他善于打听消息，便和杜冉一起负责这方面的事，打听到有几个门派对淮南国之事不满，江湖上隐约有了一种风声，说仙子其实为邪魅，将会带来灭世大祸。这种言论不知从何处传来，却有不少人相信，让他忧心忡忡。 “真新鲜，我竟是才知道自己这般厉害”顾菲菲听了便恼了，人言可畏，这般说法若是大家都信了，她也就没有立足之地了，难不成一直躲在画中，便是寒暑不侵，那又有什么乐趣？ 楚辰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不知不觉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转过头来对阿飞说：“继续查这是哪里传出来的，不管谁做的，总是有踪迹可循的，细细地查，等到查出来了，便是该算账的时候了。” “如今我们根基未稳，诸国也未必承认我们，大赦天下时可需要广为施恩？”姜检提出了后天的关键问题，大赦天下可不是什么人都赦的，总要皇帝来决定对哪些人施恩，这是必须要请示的。 “这件事你们商定便可以了，我还不需要一个仁君的名声。”楚辰晖话中略有嘲讽，好听的名声比不得实际的利益，即便是暴君又怎么样，一旦他征服了这天下，天下便只能够听他的。 想到站在高山之巅，听得“万岁”之声，俯视脚下苍生的那种感觉，楚辰晖凭空生出一股仿佛把天地拿捏在手中的傲气，些许小事就不再入眼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 姜检无奈地想要叹气，这样的皇帝，若非一武力难敌，又有生死符掌控百官，被谋朝篡位那是迟早的事吧张张嘴，想要提醒，想想又闭上，这两人可都不是能够听得人劝的主，何况，当皇帝什么的，对楚辰晖来讲，大约也不是那么重要的。跟在楚辰晖的边越久，他越是看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心中越发添了惶恐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