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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 说书

    拿装睡的人没辙,总不能真的去闹他把他闹恼了吧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总要同行一路的,即便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板着一张冷脸,难受的还是看到的人不是?

    顾菲菲见好就收,嘟着嘴颇有些不满之意,却也没有再闹下去,跟着楚辰晖上了马车,一转就进了空间中修炼,她也就这么一点儿奔头了。

    五后,马车进入了九华山的地界,看着那一座山好似不远了,却还要有几天的路程才能到,路上人又多,急也急不来。

    顾菲菲原先还是着急的,可是听到路上人说起天机门,又不急了,反正就在眼前了,急什么?

    茶楼是消息比较流通的场所,说书先生这个职业哪里都有,但引人入胜的话本却不常有,于是他们便常常客串一下江湖百晓生,把江湖上那点儿事拉扒出来说说。谈立迁和隐逸谷谷主夫人二三事也是这等人在最底层为之广为流传的。

    紧跟江湖,不落潮流,如今,这说书先生都开始说起了天机门,可见这天机门已经是流传甚广了。

    “要说这天机门啊,可是了不得,知道那个淮南国么?”说书先生说着歇了口气,慢悠悠道,“淮南国的皇帝便是明教的教主,这个大家都知道吧天机门的门主也是个皇帝,是靖国的皇帝,年轻有为,相貌英俊,据说是柏氏皇朝的皇室后裔,真真的皇室血统人家开宗立派的原因便是受了天机指点,因而才叫做天机门。”

    说书先生的话通俗易懂,适合底层人民文化的,大家一听都明白了,感好,这又是一个皇帝当了门主的,或者说是门主当了皇帝的。

    这个世界的格局便是江湖和朝廷两头大,猛然间有人将门派门主之位和皇帝之位同时挑在肩上,负担且不说,却是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让人有种“竟然还可以这样”的恍然感。

    当门主和当皇帝是绝对不同的工作责任。当门主了大不起派人管理一下门中事务,整合一下门中资源,再开一些赚钱的商铺田庄什么的,旱涝保收就可以了,说不好听的,若是这边儿出事了,他们拔腿就可以走,完全不用理会当地人如何,责任感不强。

    而当皇帝,这一片地方的人民出了事你是必然要管的,这一方山水若是风不调雨不顺你要减免赋税,严重的还要负责治理救灾,稳定人民绪,以德服人,不然便会有人说你这个皇帝做得不好。

    任用官员考察官制等等也都是皇帝需要负责的。除此之外,娶妻了要考虑平衡考虑稳定,生子了要考虑哪个儿子接替,闹不好还要来个九龙夺嫡之类的事。嫔妃多了要被御史劝谏,劝谏不要贪花好色误了朝政,嫔妃少了还要被劝谏,劝谏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当然,那是要做明君的需要注意的,若是要做昏君,就容易多了,楚辰晖这样的已经是半个昏君了,之所以是半个,还是因为昏君常干的沉迷酒色他还没有做,只是不理朝政而已。

    官员到底不是门中弟子,门主对弟子怎样,哪怕是刻薄,也有人说严师出高徒,也有人说规矩严明是好,便是喊打喊杀,人家也多是说徒弟的不对。而皇帝就不同了,动不动对官员喊打喊杀,那是残暴不仁的代表,官员劝谏却不听,那是昏聩无能的开始。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哪个弟子都不敢管门主娶几个老婆,可是官员就要管,还要光明正大地劝谏。

    门主和皇帝就好像是行脚僧和主持的关系。行脚僧可以看到某处好就挂单,不好了就走人再找好的去,而皇帝却要守着寺庙,寺庙破了要修坏了要建,见到不好了想要拍股走人可不行,属于那等跑不了的和尚。

    因了这种种不同,虽然楚辰晖率先开了教主做皇帝的例子,却没有多少人去有样学样。猛然听闻有个人也是这般,顾菲菲起了兴趣,股坐得更稳了一些,胳膊肘碰了碰楚辰晖,小声说:“和你一样呐”

    “我才没他那么虚伪”楚辰晖不屑,什么受了天机指引,他才不信不外是当了皇帝还不满足,想要在江湖上分一杯羹罢了,非要说得那么神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虚伪也是一种境界”顾菲菲晃了晃脚,桌下脚尖一翘一翘的,不亦乐乎。

    “……说到这里,有人就要问了,什么天机呢?”说书先生的两撇小胡子一翘,露出个神秘的微笑,“大家可曾听过一句话:不得百州不为皇,不得九川不称帝。当今天下诸国林立,都是从李氏皇朝后期战乱的诸侯割据而来的伪朝,并非正统。诸国之中没有真正的皇室后裔,哪个当得起皇帝之尊?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如今正是一统之机。靖国皇帝原是皇朝后裔,已占据大义名分,又顺应天机,当为一统之君,然,靖国皇帝心怀仁慈,不愿诸多战乱,生灵涂炭,故此特意建立了天机门,属意我辈英雄人物共建大业……”

    前半段还是天机门的短介绍,后半段,俨然已经成了为那个靖国皇帝拉票的慷慨激昂,顾菲菲一听顿时乏味,嘟哝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这说书先生定然是被天机门给收买的”

    楚辰晖听得顾菲菲带着些不满的一口断言,微微笑了笑,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便听得下面有人高喊一声:“你这老贼,蛊惑人心,那靖国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他拉拢人心?”

    此处茶楼是个圆形围楼,一楼大堂正中便是说书先生所在的小台子,二楼三楼并不设雅间,四楼方才有青纱半垂。楼上往下看,视线清楚,一个白衣少年仗剑而起,跃起的姿颇为清逸,一下跳上了台子,长剑出鞘,横在说书先生的脖颈旁。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不过是个说书先生,说说而已,也犯了错不成?”那说书的先生头发半白,却是腰杆直,动也不动,眼神清明,丝毫没有惧怕神色,“看这位少侠装扮,应该是天剑门的人吧,你们天剑门也是名门大派,难道就教出这等欺凌老弱的人物?我年纪老迈,不会武功,你若是要杀,我还真是躲不开,只是我就要问一问了,你们天剑门凭什么来杀我?我跟你们有何仇怨?”

    说书先生说着团团拱手:“在座的各位英雄好汉,今儿可要为我评一个公道,若我今不幸死于这等名门正派之手,还望各位给我传传冤枉”

    “你,你……”那少年一时冲动,这会儿骑虎难下,红着脸,又是羞又是愤,却不知道如何是好,长剑也微微发颤。

    “什么天剑门,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天剑钟希光一死,天剑门凭什么称天剑门?”

    “怎么称不得?人家可是天‘jiàn)’门”

    哄笑声连成一片,那两个说话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联络好的,一搭一唱,颇为有趣。顾菲菲仔细瞄了一圈,那声音听着清楚,却难辨方向,定是说话人有意隐藏,以内功作祟。

    也不知道这天剑门是怎么了,与沧浪门相比,明明传出绯闻的谈立迁应该更逊一筹,可看眼下样子,倒像是天剑门的人仇人更多,莫不是平时太高傲了,终于有人忍不住踩落水狗了?

    “噗——”青岚一不小心,笑喷了,呛得直咳嗽。

    楚辰晖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要不说不能够跟下人坐一桌呐,这礼仪规矩什么的,真是轻忽不得。

    青岚转头快,水喷到了地上,桌上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不过顾菲菲还是换过了茶水摆着,再去看下面,形已有变化。

    那少年气不过一剑划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扬声:“我们天剑门的人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那天机门暗中挑动诸国战乱,表面上却还是一副顺应天命的样子,真的顺了就不要去争啊,难道打仗不死人的吗?你们这群人就算不辨是非,看看是谁胜了也知道一二,那靖国如今并了宁国,已是诸国中势力最大的了……”

    那少年还要再说什么,忽有一人跳上来,捂着他的嘴把他拖走,还不忘对众人道:“师弟不懂事,胡言乱语,还望大家勿怪”

    少年挣扎不休,却奈何他师兄力大,脸都憋红了才拉开他师兄的手,在临出茶楼的时候还着膛奋力高喊:“我又没有说错,凭什么不让我说,那靖国皇帝不安好心,存心想要挑起江湖纷争,想要我们都你死我活了才好,他们不知道白白被人利用……”

    最后的话离得太远,已经是听不到了,但是话中的意思却还是传递清楚了的,听得茶楼之中也为之一静,刚才取笑天剑门的人这会儿也不出声了,人家天剑门再怎么不好,这会儿也不见为自己的辩解,反而忧国忧民地担心其他人被天机门蒙蔽,那少年看着冲动易怒,不像是会弄假的,这样一来,就更令人沉思了。

    “黄口小儿,懂得什么?诸国战乱,谁能服众?自当以战止战以一时之战换盛世和平,怎不是买卖?”说书先生忿忿圆话,又接着前头的话讲起来,不外是靖国皇帝怎样怎样好之类的,台下人听着,气氛已经没有刚才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