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 心思
“穿越？”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个词，品味着其中的意思，很快明白了顾菲菲所指为何。 中年人笑了笑，“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她用了李代桃僵之法拽了你来替她，如此，对你来说，便是从另外一界穿越到此界之中。” 顾菲菲见他言笑如常，而自己却连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都挤不出来，怒气憋在心里，一字一顿地说：“凭什么我要代她受过？” 决定了，不管这皮囊多好看，都不能掩饰她丑陋的用心，她自己是器灵不得自由就算了，凭什么把她拽了进来替她？那…… “这么说，她是替代了我活在那世上了？”愤怒过后却是极度的冷静，顾菲菲冷着脸问。 中年人点点头：“如此说，也不错吧” “她凭什么？”滔天的怒气化作锐利的眼刀，一想到自己的父母成了别人的父母，而那人还披着自己的皮囊，顾菲菲就是满心的愤怒，她自私自利，所以她的一切都不容别人来掠夺，那人，凭什么？ 自己在这里茫然不知所以，最初的害怕最初的担心，便是现在，还有一个回家的期望，可是，她，那个器灵，一个凭空被造出来的物件，凭什么夺了自己的一切，还要夺了自己的期望？ “你在生气什么？”中年人不解地问，“你想要的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什么想要的都有了，我几时想要来这里了？”顾菲菲的反问到了最后有点儿发虚，她是没想过来“这里”，但是看小说的时候YY总不是罪吧，那时候她可没有少想若是穿越到异界怎样怎样，难不成那人还是帮她实现愿望的？ “她不是已经实现了你三个愿望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了三个愿望？”顾菲菲嗤之以鼻。 “不是吗？美丽的容貌，你如今有了，这幅容貌便是天仙也不过如此了，你难道不满意吗？” 满意，当然满意，非常满意，但是…… “你想要修仙，她也给你留了一篇修仙功法，即便是让你跟仙器更好融合的修仙功法，那也是修仙的功法不是吗？” 竟然是跟仙器更好融合的修仙功法，那不就是说自己越是努力修炼，越是摆脱不了作为器灵的子？岂有此理 “你想要过目不忘，现在没有吗？” 有原来这也是愿望之一 “甚至你现在还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可以恣意地生活，难道不好吗？” 好，好个 那个空间分明是仙器必然有的，器灵必然会cāo)作的，难道是她额外给的吗？而且，自己什么时候跟她许愿了？她这分明是强买强卖 还有没有人权了？ 好吧，的确是没有的，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为尊，那人大约是从来没有把自己的意见考虑在内的吧所以，被强买强卖了，你又能怎么样，难道给强回来？ 对了，抢回来啊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体，凭什么让给别人？既然她可以李代桃僵地离开这幅画，难道自己不可以吗？ “那个李代桃僵之法是怎么回事？”顾菲菲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了心绪问，“我可还能用那种方法回去？” “不行。”中年人摇了摇头，对着顾菲菲愤怒的目光无奈叹气，“就算你回去了，也必然回不到你的体里了，你还要回去吗？” 一个肯定的“要”字好一会儿如鲠在喉，顾菲菲听见自己声音艰涩地问：“什么叫做回不到自己的体里去了？” 中年人的目光中有一丝歉意，“我是不会帮你的。” “为什么？” 竹屋中，楚辰晖和南阳异口同声地问。 韦华阳虽然没有问为什么，但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疑惑和探究。 三双眼睛都看向老者，等着他回答为什么“求不得”。 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老者的精神气仿佛都在这一声叹息中逝去了，整个人好像瞬间干瘪下去的感觉，苦笑着说：“这世上已经没有灵气了，天道不许有仙，否则，魔亦将出。” “什么意思？”楚辰晖皱眉。 老者重新讲了一遍倾天之祸，说出了长生教镇守在此的秘密。 “我长生教历代都是由皇族后裔接替教主之位，皇塔之中历来都被视作皇帝才能够进入的圣地，皇塔之所以名为皇塔，也是因了皇帝缘故，但事实上，皇塔却是借走了皇帝的龙气方才能够镇压塔下魔气。” 从不曾有人知道的秘密被徐徐道来，老者的声音平和得几乎没有一丝烟火气，却还是隐藏不住那一丝自嘲之意。 多少年镇守在此，代代相传，永世不出。若不是有修仙的念头在支撑着，谁能够忍受得了百年的孤寂？妻子忍受不了，所以弃他而去，孩子忍受不了，所以长大了立刻叛教而出。 他活得一比一长，血脉至亲一比一少，终于有了这么一天，只剩他一人，守着这座皇塔，与之为伴，然后，却又听到了那则揭露真相的仙谕。 修仙，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妄想吗？ 那么多年的梦想早已成为了信仰，一被打破，那种感觉，竟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永远不能够追求的仙道，如果真的不能够存在，为什么还要有皇塔呢？为什么惑了自己那么多年呢？ 怨，该去怨谁？怨前任的教主没有跟自己说清楚吗？他大约也是不知道的，前任的教主一心以为自己死在了追求仙道的大路上，却不知道他从来都没有踏上过那条路，能够活得长久并不是他修炼有成，而是这仙灵之地带给凡人的延年益寿的福泽。 恨，又该去恨谁？没有人告诉他凡人可以修仙，他只是从教中遗留下来的那些残页断章上得到了这个结论，便这样期盼着，按照教中一代代传下来的武功学着，却不知道，那也仅仅是强健体的武功罢了，并不具有修仙之效。 教中的大事都托给了副教主掌管，人世间的也不挂怀，一心一意就想要追逐那仙人之道，那么多年的精力都在专注于这一件事，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这件事一开始就是错的，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天塌了一样。 韦华阳看出老者并不曾说谎，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失望，原来竟是不能够修仙的吗？这失望之色因为之前的期望太大，终究是明显了一些，不由磋叹一声。 南阳的神色也有些沉寂，竟然不能啊 见到皇塔之前，他们都不曾把修仙一事当做真有其事，顶多也就是半信半疑，看到皇塔之后，相信的绪多了两分，却也不是全部，听到老者的年龄，又听他提到了仙谕，听他讲述了仙人之闻，这求仙之心才有了几分急切，谁料到急转直下，竟然求不得。 一点点被撩拨起来的希望在最高点的时候被人打下，那种失望犹若跌落深渊之中，让人在不甘的同时也起了愤怒，为什么要在之前给予希望呢？ “既然求不得，你又是怎样得了长生？”南阳问得毫不客气，眼中还有些怀疑。 世上总有一些人自己得了好处也要说不好，尝到了那甜美的葡萄，为了不要让别人吃到，也要说那葡萄是酸的，绝了别人的念头。 修仙之法想来就如那令人垂涎滴的紫葡萄，挂在绿藤之中，谁家有了都想要独享，而不是与人分食，总有那自私的，无论多少，都不容落入他人口中。 “我么？”老者捻须笑了笑，“我教中功夫若是勤练不辍，百年长生总是容易，百年以上，却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这个解释大约可以说得通，各家功夫都有所长，内力若是深厚，也可延缓衰老，未必不能够有一门功夫专为益寿延年。 “这么说，你就是没有修仙之法了？”楚辰晖面色不豫，任谁怀抱着希望再被打破希望，脸色都不会很好看。 老者乐呵呵地笑，眼中隐藏着一丝幸灾乐祸，看到别人如此失望，似乎自己心头的难过减轻了一些，不再那么沉痛了。 “自然是没有，若是有，我岂不是早成仙了？” 室中一时安静，闷气的三人再不想跟这个以戏耍人为乐的老头说什么了，却也不愿就此离去，楚辰晖是要等待顾菲菲回来，韦华阳同样是要等，却是要等着看顾菲菲从塔中带出什么来，又或者有什么机缘。 静默片刻之后，那老者看向韦华阳，若有所思：“你是李家的后代？” “正是，晚辈此来，便是想要请求教主，让我祖父重归门下。”韦华阳浅笑答言，竟是改了初衷。 长生教的教主竟然要一世困守于此吗？那，教主之位也大可不必，倒不如现在自在。 “你倒是狡猾”老者仿佛已经看出韦华阳打的什么算盘，只笑了一下，并不说破。 楚辰晖皱着眉，思索韦华阳此举何意，他的祖父重归门下，他呢？如此可是又有什么算计？他对韦华阳的防范一向极重，没事也要捉摸出一点儿谋，更何况此时正逢时局变动，现在的所为也许是草蛇伏线，在将来牵出大事。 “多谢教主夸奖”韦华阳笑容不改，只把那话当做夸奖来听。 脸皮真厚楚辰晖不屑地瞥了一眼，再不理会那两人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