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接亲
两人迥异表情自然没逃过素素眼。她温温平和地笑了笑，对刘大掌柜道：“无妨，就让给这位姑娘吧。正巧我也没带够买这把扇子所需三千两银子。” 听着她着重咬字“三千两银子”，刘大掌柜哪还会不明白她意思？立即吩咐伙计将扇子包起，全不给韦茉凌犹豫退却机会。 “三千两，姑娘您是要付现银，还是银票？小店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大白条。”伸手要银子时，也是笑容可掬，臃肿眼袋和眼睑，把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儿。 看着韦茉凌如吃了黄连般表情，素素佯装未见，只笑着对慕年枫福了福身。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子，而且有可能成为将来皇帝。所以，也得让他明白，今天她是看他面子，才忍痛割爱。得让他记着她人情。 笑了笑，也不管韦茉凌会如何圆场，自先离开宝和斋。路过门口时，隐约听见程子轩一声低浅得几不可闻笑声。 离开宝和斋，素素又去颜氏旗下各个铺面溜达。只是路过，瞥一眼门面客流量而已。 除米粮店“足食”还算正常外，其他几家，不同程度显冷清。尤以“丰衣”成衣铺为明显。 正是换季变天转凉时节，原该有多人需添置衣裳才是。如今这般门可罗雀场面，着实异常。 “看来问题不小……”她沉吟着，又去看了别人家铺子。心下隐隐预感，那个所谓“祁阳商盟”，对她产业实行了全方位持续性打压。 转了一圈，又回到宝和斋。深锁着眉头，沉重心情久久不能舒缓。 刘大掌柜将包装好扇子提出来，她也只是瞄了一眼。指了两把，吩咐道：“差个嘴巧伙计，明日早些送去晋王府。” 晋王府有喜，全城都晓得。刘大掌柜一听，自然也就明白了该挑个什么样伙计。只是心下却惊奇，东家竟和晋王有交情？ 素素想了想，亲自写了张拜帖留给刘大掌柜。顺便解了他疑问：“……我乃前丞相颜诺之女……早前未告知各位，是怕我经营无道，反会落了家父脸面……” 刘大掌柜捋着胡子点了点头，了然一笑。沉吟着：“怪不得东家考虑‘荣养’之事，颇为重视……”原是颜家有孝道传家家学渊源。 像是表忠心似，对素素道：“东家‘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老朽虽才疏学浅，却也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道理。” 旁话，不需多说，各人心里都明白。 素素心怀感激，化忧愁为动力。展颜灿烂一笑。 管理田庄陈三夫妇、丰衣焦大掌柜、宝和斋刘大掌柜、足食张大掌柜以及瑞喜林大掌柜，都是她动用“洛翎伤情泪”和“心有灵犀”，千挑万选才选中人，绝不会错。 午后回到宫里，便见桌上摆了许多只托盒，有衣裳有首饰。 素素笑了笑。只觉欣慰。 这是接亲女郎行头。慕年松既邀她做他接亲女郎，便是说明，他想通了。 试穿衣裳。修改了几处不大合身地方，一个下午便过去了。 次日清早慕年榕和慕年桐来接她一同出宫。路上着意嘱咐她：“颜大姐寻着时机便眯眼盹一会儿，今夜可没得睡呢。” 素素自然知道接亲女郎是干嘛，好歹她也是嫁过一次人了。因着感激二人好意，仍是笑着应下。马车里闭目养神，考虑该怎么和尹姝说——从今天下午到明天下午。她有一整天时间和尹姝贴身相处。 慕年松这是给她机会，让她劝解尹姝——他已经敞开心扉打算接纳她，那么，她也应该放下过往，从此安心和他一起过日子。 素素心里不无感慨。 想当年，他是何等年少轻狂？深爱着一个姑娘，邀约那个姑娘外出踏青。只因姑娘爽约，他便把人家哥哥骗上青楼，从此一举不振，断子绝孙…… 时光荏苒而过，眨眼间，这个轻狂少年已成为有担当成熟男人，都要成家立业了……真是岁月鎏金呐！ 到了晋王府，慕年松果然也考虑到她辛苦，早已给她安排了一间上房，供她休息。亲自送她过去，路上交代她：“……有事管吩咐下人。” 看他手中摇曳着“流水桃花”扇面折扇，素素浅浅一笑。以几不可闻地声音对他道：“早上不是有人给你送了一对扇子了么，干嘛还用这把破扇子？” 到了午后，接亲队伍准备出发前，便看到他手中扇子不一样了。 见到她，他还特意“哗”地打开，千姿百态地摇了两下。倜傥不羁之色，仿佛向她炫耀。 “幼稚！”素素失笑。只觉那“花好月圆”扇面赏心悦目至极。 尹家府邸城北，接亲队伍穿城而过，一路引来围观无数。素素端坐小轿子里，半分不撩开窗帘子，却不知杨倩等人又是个什么光景。 她们到尹府时，尹姝也已装扮上。大红喜服、凤冠霞帔，直把她衬托得美不胜收。却掩不住她眼底浓重哀愁之色。 尹府邀请了娉婷和韦茉凌等人作送嫁娘，她们这些昔日小姐妹，算是聚齐了。 素素原想和尹姝单独聊聊，却因杨倩总腻一旁，无法成行。索性要了一间客房，和娉婷先去歇息。 “……都让她看到了吗？” “嗯。” “他……真一点都不心疼吗？” “姝儿跑开以后，我看见他流泪了。” 沉默着，许久之后，方有一声低低叹息：“也算不枉她勇敢爱一场了。” 后半夜下，睡意直袭得人睁不开眼。 素素和娉婷悄然起身，简单收拾打扮了，来到大花厅。韦茉凌不，不知去了何处。杨倩却十分心地陪尹姝身边，给为她唱歌孩童妇孺分发喜糖果子。 素素暗自点头，同时也把她档次看高了一层。有心计，撑得住，这样女人，不容小觑。看来，这些年，她成长了不少。 尹姝听着祝颂歌谣，笑着逗弄孩子们玩，眉眼间却无一丝嫁娘该有待嫁喜气。 娉婷担忧地扭脸看了素素一眼，点点头，过去陪着她坐。 素素坐到杨倩身旁，帮着分发果子。分明看到她甩过来大白眼，和冷嗤声，也不与她计较。 就当启明星升起，天蒙蒙亮，人们意兴阑珊昏昏欲睡时，素素忽然道：“若是我也给娘子唱一支歌，可有什么特殊奖励？” 娉婷诧异地抬眼看向她，便明了她所指何意。握着尹姝手收紧，笑着接话道：“给你发双份儿喜糖果子呗！” 那是一段属于她们美好回忆。 素素嫣然一笑，来到堂中央，先对尹姝眨了眨眼，不掩其中暧昧调侃之意。尹姝便知，她这是要向她“以歌传言”。 素素击着节拍，深情款款地演绎着。后一个字节出口，余音未歇，道：“谨代表世上英俊郎晋王殿下，向世上美丽娘尹姝姑娘，献上此歌。” 若平时，此番作为，比会被人耻笑“私相授受、不知检点”。可此情此景之下，当人们心里都怀着祝福和憧憬，她代表郎向娘表达爱慕，唯有引人共鸣，争相祝愿道喜，为娘得郎喜爱而高兴。 尹姝早已热泪盈眶，心下喃喃只念一句话：“昨天不要回头，明天要到白首……” 眼见杨倩眼中闪过嫉恨之色，素素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对娉婷道：“说好双份儿呢？” 娉婷醒神，捏了捏尹姝小手，放开了，转为素素捧喜糖果子。 素素捏了一颗吃，赞道：“真甜！”又对孩童们起哄：“嫁娘果子糖好甜，大家抢啊！” 孩童们欢脱了一夜，早已有些倦怠，神情怏怏。听了这话，顿时又都来了劲，一哄而上抢喜糖果子。场面直把杨倩惊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 素素毫不掩饰地放声嘲笑她。 当是时，便有人高喊：“花轿来了！花轿来了！” 娉婷笑道：“瞧瞧咱们郎官，都等不及要把娘子娶回家了！”时辰确很早！ 喜婆来为尹姝遮盖头。 盖头帕子落下瞬间，分明看见她脸上浮起两朵红云，羞涩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素素和娉婷相视一笑，长舒一气。 吉时一到，娉婷和韦茉凌托着嫁衣长裙摆，杨倩搀扶尹姝，素素为之打伞，燕环莺绕，簇拥着她出门。 当看到慕年松见着韦茉凌时，只是温和一笑如常态，素素才终于放下全部心。 迎亲队伍穿城而回，到达晋王府，已是午后。拜堂行礼，诸事完毕终于送入洞房，天色已经不早。 该说话昨夜都已和娉婷转达。有娉婷陪着尹姝，她没甚担心，便想找找慕彻。却得知，他并未过府。 一颗心顿时悬空，惴惴直跳。 思量再三，她决定早些离开晋王府。一路直奔瑞喜金铺，直到采枝确认慕彻三楼歇息，她才安心。 “账册拿给我看看。” 尹姝都嫁了，她，也得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