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庶女新经在线阅读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当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当面

    素素一时语滞。且不说采枝告诉她的法子是否的确有效,单是要她当面对一个男人说出这个法子,便足以叫她羞得无地自容。

    那是我信口胡诌骗你的,此毒无法可解,你别费心多想了。

    序旸闻言,回眸睨她,此刻你所言才是骗我。

    看着他满脸笃信神色,素素没来由觉得一阵心虚。慌乱地撇开脸,不看他,漠然冷声狡辩道:若有法子可解,我岂会不解?

    的确,没有女人哪个愿意顶着一副奇丑之貌过日子。序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拨弄塘中炭火。沉默许久,突然又问:危机还没过去吗?

    什么危机?素素下意识脱口反问。

    序旸依旧撩拨炭火,漫不经心地提醒她:早前你说过,需借这副丑貌保命……

    嗯。素素颔首承认。

    依目前情势,她仍需借助这副丑陋容貌,虽说不上保命,至少也能算是求自由的筹码。

    序旸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直等送素素回房,房门将关上之时,才又说:若你知道有什么法子可解毒,便与我说。无论天涯海角,我总也会为你去寻着那解药。

    好。素素淡然轻声应道,合上门。背倚门上,低声道:谢谢你。却不知门外人听到否?

    序旸牵动唇角,默默无声笑了笑,阔步离去。行至长巷回廊底,与了空碰个正着。

    了空挽留他在寺中暂住一夜。积雪初融,山道湿滑。夜里恐难行。

    如此,序旸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前往宾客厢房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谈论间,便说到了共同兴趣——品茶。

    了空遂邀序旸到紫竹园品他新窖的红梅花茶,靖康雪。

    序旸欣然应邀。

    因着志趣相投。青老二人相谈甚欢。秉烛促膝,直抒胸臆,聊到天际隐隐泛出鱼肚白,仍觉意犹未尽。却有早起的沙弥在门外恭声禀告:梁内侍到。

    梁内侍今日来得早啊……了空捋须,沉吟着,抬眸看序旸。

    序旸忙道:既是有客,了空师父请便。天已亮,弟子也当下山回城。重归那扰人的尘世之中去矣。

    来日方长。了空点了点头,喧一声佛号,起身离开禅房。

    序旸默然回味许久,亦离开禅房。想了想,提步往素素厢房踱去。既是要下山了,总得与她道声别。

    不曾想,行至素素厢房门外,将将听到一声严厉质问——何以抗旨不遵?

    房里竟然还有别人……

    听那声音。当是名女子,却不是采枝。

    是谁?

    序旸蹙了蹙眉,挪远两步。面朝栏外庭园。

    耳边暂时无声。

    想来站在这里便听不见屋里人说话了,如此甚好。

    他正想着,却又听到屋里传来方才的声音: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却透着一股子威严劲儿。

    原来刚才之所以没听到声音,是她们没说话……

    序旸敛眸,正欲再走远些。却听见素素嘶哑的声音说:太后明知小女无话可说……

    来人竟然是太后?

    周围并无层层守卫的宫女、太监和侍卫……可见太后多半当是微服出宫。

    太后微服来见素素?

    序旸不由眯起双眸,收回已经迈下台阶的脚……

    屋里一时寂静无声。

    想来,即使是百炼成精如公孙晗,听到这样破败苍老的嗓音从一个风华年纪女子口中说出,也会震惊致失语。

    素素抿嘴垂眸,静等公孙晗缓过神。

    许久之后,才听公孙晗问道:你……怎会变成如此……语气间,竟充斥着浓重的关切之色。

    是错觉么?素素心下懵然自问,有片刻的晃神。待窥见公孙晗心下所想,她却不由大骇——公孙晗竟然真心实意在关心她的病情?!

    一心想置颜家于死地的人,此刻竟然在关心她猎物的病情?这……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或许是她道行实在太高,不仅表面戏演得逼真透彻,就连心思这样隐秘的角落,也都伪装周全……

    想起公孙晗一贯的行事作风,素素牵动唇角,嗤然一笑。淡淡地敷衍道:是小女咎由自取。

    对她下毒,是慕年楠所为,与旁人无关。除了替鲁仁报仇,给他自己找回场子,她是真想不到,其他还能有什么理由使慕年楠对她下如此狠手。

    而她之所以不直言是慕年楠下的黑手,是不想平白欠下公孙晗和慕年枫母子的人情——此刻慕年楠正被收押在天牢之中,是死是生,还不是全在他们母子一念之间?

    因而,这一句咎由自取,也可算是自嘲自讽至极,十分贴切。

    没曾想,公孙晗停顿片刻后,竟然接了她的话头,顺着道:的确是你咎由自取。

    素素垂眸不语。

    哀家早已命你禁足,闭门反思,你为何违命不遵,会见外人?公孙晗质问素素,语气咄咄逼人。杏眸之中,隐隐有怒意。

    若是她好好呆在府中,自不会中这般恶戾狠辣的毒——颜府中人不可能害她——听说连一向不喜欢她的裴氏,都被她拿捏得任圆任扁。足可见她在府中地位蜚然。

    换言之,她会受害,必是为外人所害。

    她在禁足期内见了外人……公孙晗长眉紧蹙。

    素素亦是蹙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分明谨遵两宫懿旨在家反思,可外人存了心思上门害她,她又岂能控制别人的行动举止?

    先前她问过颜诺。只道是暗哨不称职。可颜诺却告诉她,那天暗哨之所以没出动。是因为,慕年楠根本不是私闯进的颜府,而是随慕藉光明正大从颜府大门走进去的。

    中途慕年楠以登东为借口,才离开他们视线——谁能料到他竟会直奔汐晚楼去害她?

    当日之事,太后何不回宫去问皇上?素素漠然回道。

    她至今仍不知道。当日慕藉和慕年枫、慕年楠为什么造访颜府。慕藉给颜诺的说法是——恰巧路过。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可如今慕藉已死,慕年楠沦为阶下囚,想必知道真相的人,也只有慕年枫了。

    公孙晗闻言,杏眸乍寒。眉梢未动,心思却已跳脱。

    二人皆沉默。

    气氛陡然显得凝重冷峻。

    一丝似有若无的寒风,透过缝隙钻进屋里,徘徊在二人之间。萦绕在二人心尖,催生点点寒意。

    素素唇角噙笑,神色中透着无尽的嘲弄意味,静候公孙晗甩袖离去。却不想,等了许久,公孙晗突然开口问她:解药何在?

    没有解药。素素拢回心思,冷声回道。语气十分倨桀。

    公孙晗猛的拍案而起,戴着华贵赤金镶宝石流珠指套的纤纤指尖。直点到素素眼前。愤然怒道:不识好歹!

    素素微一转头,撇开视线。对公孙晗的指控,不置可否。

    公孙晗就这样怒视素素半盏茶工夫有余。见素素如此冷漠以对。她忽觉无力。颓然放下手臂,重又落座。雍容地端起素瓷茶盏,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瓷盖儿。

    你怨怼哀家。

    轻飘飘的话语,从浓色红唇之中徐徐传出,却是十分笃信和淡然。

    素素缄默。

    这是不言而喻的答案。

    如果没有前年中秋之变故,或许她早已和心爱之人喜结连理。过着双宿双栖、朝夕相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生活……如今现实却是,慕彻远避祁阳三清观,而她困陷江寒观音庙。

    你认定是哀家害你嫁不成楚王。公孙晗悠悠道,神色中端有深意。

    素素心思微震,难道不是?

    公孙晗抹开一丝嗤蔑的笑,问道:你以为,凭你位份,足够坐上首座席位?

    素素无言以对。莫说是她一个无名无份的秀女,即便地位尊贵抵副后的皇贵妃杨氏,没有皇帝特许,也只能坐次席。

    首席之位,通常只留给国之煊赫功臣,以及友邦藩王或者特使……总之不是身为颜亦欢的她能坐的。

    当时她也怀疑过,可她只道是公孙晗使铁腕手段,刻意作此安排,加之得到慕藉默许……但如今看来,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倒是哀家小瞧了你。公孙晗冷笑,不曾想你一介深闺秀女,名声竟能传至藩邦。

    素素错愕。

    她已不知,公孙晗究竟想说什么?她说的这些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当日即便没有她,公孙晗一样会对慕年柏和慕年榕出招。

    你觉得,哀家可须把二郎、五郎放在眼里?公孙晗挑眉看素素。

    素素豁然如遭晴天霹雳。

    慕年柏和慕年榕,一个衷心玉石鉴雕,一个偏好天文地理——二人心思根本不在帝王之位上。

    她能知道他们的志趣,难道看着他们长大的公孙晗会不知道?

    况且,撇开二人本身不说,单是论他们身后的势力——慕年榕的母族少府罗家,已日渐式微。而慕年柏的母妃萧若兰,更是已经索性依附于公孙晗!

    ——公孙晗根本没必要忌惮此二人。

    换言之,一直以来,所有一切,都是她想错了!

    可是,如果算计她的人不是公孙晗,又会是谁?

    ps:

    唔唔,好长一条隐线……素素终于正面公孙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