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住持有请
师徒俩互望一眼，这莫不是吃出什么问题来了？薛家阖想，刚才他从茅房回来听王管事跟厨房其他人说看起来都不错啊，怎么都这会儿了倒想起来问了。刘晓兮也惊得一身汗毛直竖起来，仔细回想自己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啊，口蘑锅巴不都那么做的么？ 还好薛师傅并没有怪她，只是沉着地问那小道童：“清合。有话好好说，别急赤白脸儿的！住持说那道菜不好吃还是怎么的？” “住持没说别的，就说那道菜吃起来跟薛师傅以前做的有点不一样，派我来问问。”叫清合的小道童有些倨傲地答道，一双秀气的眉毛往上扬着。 刘晓兮心里腹诽道：这住持，嘴巴可真够叼的！可她也好奇就那么简单个菜他究竟是怎么吃出个不一样来的？ 正想着，就听薛家阖同清合说道：“你就跟住持说这道菜是我徒弟做的。”俨然有点大厨的派头，刘晓兮也看得出薛家阖在这里说话有点分量，不然换作别的厨师，怕不都吓得赶紧推脱责任了。 “哦……住持说如果不是薛师傅做的，那就请做这道菜的人去宴客厅一见。”清合一副秉公办事的样子。刘晓兮听着，突然有些气闷，她不就好心帮忙做了一道菜么？话说这道菜就一简单的口蘑锅巴，口味都差不多吧？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嘛，还——见见做这道菜的人？！这是要整个一道口蘑锅巴引发的祸事还是怎么，有完没完了！也不体谅体谅她这个刚穿越的人士，这事儿都是一茬接着一茬马不停蹄的。 没等她表达自己的愤怒或者索性跟着去看看到底要怎样，薛家阖先表了态：“不就帮我做了一道简单的菜嘛？晓兮，走！师傅跟你去见住持！” 对于薛师傅的仗义行为，刘晓兮有点小感动，不像那王管事，一听说住持有请，便闷在一边不说话了。而薛家阖自觉肯定没什么大事儿，何况他又很喜欢这个机灵懂事的小女孩，他一直想收个合心合意的徒弟，就是没合适的，好不容易天赐一个，他当然要好好护着。 既然师傅都这么说了，刘晓兮也不二话，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去那劳什子宴客厅，一路上还不忘打量一番沿途的建筑跟景致。果然这座纯阳观要比她家乡那座气派得多，单这一路走来，就感觉十分壮观。 各处错落有致的辉煌宫殿自不必说了，香火鼎盛，单看那道观四周群山叠障，幽僻奇绝，青翠环绕，又有清泉纵地潜行，涓涓泉水清澈透底，透入阶下而为池，煞是清幽奇绝。 薛家阖见她一路默默无语只道小姑娘是在害怕，一改硬**格轻声宽慰道：“晓兮，不要怕，凡事有为师在呢。” “师傅，我不怕的。再说，住持要见我，未必是坏事呀！”刘晓兮特别真诚地说道，对于一个刚跟自己建立名义上的师徒关系的人，能做到如斯田地，她还能说什么。 走了约莫半盏茶时间，清合领着他们师徒二人来到一处开阔的庭院，几处巧夺天工的亭阁深藏于繁枝茂叶之间，感觉格外幽深。此处大多建筑都取材于大自然，像竹木、藤条、树皮、树根等，没有丝毫人工的修饰，与四周的山林岩泉融为一体，分外和谐。 他们走进当中一间敞开着八扇菱形木格叶扇门的大厅，一张古香古色的八仙桌旁坐着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想来这位便是住持了，他身后还侍立着两个着青衣道袍的年轻道士，俱是英俊不凡。 清合静静走上前去躬身道：“住持，人请来了。”说完便自动退了出去。 “见过虚空子住持。”薛家阖走上前去，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道。刘晓兮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也行了一礼。 “薛师傅来了！请坐。”虚空子客气地微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圆木凳，待薛家阖坐下，才发现被他身躯掩映住的刘晓兮，复笑容可掬地道，“想来这位小姑娘便是代替薛师傅做那道口蘑锅巴的人了。果然是蕙质兰心。” 这话说得，刘晓兮脸上一阵发烫，不过看这架势不像是兴师问罪的，心里边松了一口气。薛家阖回道：“是啊！方才薛某恰好闹肚子，那道菜又赶着送过来，王管事就请了厨房刘买办的女儿帮忙做了。见她机敏便留在厨房做事，现下是我的徒弟。不知虚空子住持找她作甚？” “没什么事。贫道吃着那道菜就觉得跟薛师傅往常惯做的口味样式有点不一样，今日招待的那位贵客也觉得甚好，这不正托贫道请做这道菜的师傅去他那边做几天菜嘛！贫道想着如果他要借薛师傅那是肯定不行的，观里大厨房可离不得你，可这既然有另一位厨艺高超的小师傅，就正好解了贫道这燃眉之急。不知小姑娘可愿意？” 虚空子说话很客气，薛家阖原本不想放走刚收的徒弟，却也不好说什么，只等刘晓兮自己拿主意。 刘晓兮自然是不肯挪地方的，所以恭谨地同虚空子说道：“多谢住持抬爱。小女子恐怕不能当此大任，今日只是恰好会做那道菜，至于其他的膳食，还指望日后跟薛师傅好好学习才行。” 薛家阖也连忙帮腔：“确实，她这初来乍到的，我也不知道她会做些什么菜，要是怠慢了住持的贵客就不好，不如交给我考察教导几日，再去侍弄贵客饮食较为妥当。” “那好。这事儿便过几日再说。到时候如果他那边要加菜，还要劳烦薛师傅多辛苦一下了。”虚空子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主要是他突然想到那位是极其讨厌女子的，要是知道他派个女厨去为他料理饮食，定然要大发雷霆的。也怪他，人老了记性也跟着变差，一时忘了这茬，只好先暂时将往次为他料理膳食的童子清雨派过去，实在要吃观里的名膳或者不同于他常日吃的，就只有叫薛师傅做好了再着人送过去了。可是难免又要让嘴刁的那位扫兴了，哎！ 看着虚空子沮丧的神情，薛家阖有点于心不忍，想着这位住持对自己这地位低下的伙夫一向礼遇有加，便一再保证道：“住持，你放心。最多五日后我便将这丫头给你送过来，保管将那位贵客的饮食料理得妥妥当当！”刘晓兮只觉得自己这师傅也未免太实在了吧？ “不急不急。薛师傅有心了。你们还没用膳吧？先回去吧！”虚空子还要焦虑旁的事情，随口说两句便将他们打发了。 可薛家阖却当了真，当日回到道观大厨房里吃过午饭便开始对刘晓兮展开了魔鬼训练…… 粗略地讲了一下观里的一些规矩，刘晓兮才知道这座纯阳观属正一派，相对的规矩没有全真派那么多，有不少女弟子，正一派道士还可在非斋日饮酒茹荤，甚至结婚。但都有“四不吃”跟“三不起”的规矩，即不吃牛羊、乌鱼、鸿雁和狗rou，盖牛忠、乌鱼孝、雁贞、狗义之故；“三不起”即道教徒吃斋、诵经和静坐时，他人不得打扰，作为道士也不得应声而起。 接下来薛家阖就开始将他拿手的几样膳食着手教给刘晓兮，主要薛师傅以前就为那位贵客做过几次膳食，都是他做好了那边派人过来取的。后来也没见那位点过别的厨师的菜，可见嘴巴是很刁的。 薛家阖传授的共六道菜，多了怕刘晓兮就算再有烹调天赋一时半会儿的也记不住那么多。有两样确实是只有他会做的，据说是从他家乡岭南那边带过来的，一曰仙人冻，是用一种叫凉粉草做的类似果冻的凉粉，看起来就跟现在的龟苓膏差不多，可是却跟龟苓膏有很大区别，恩……刘晓兮心想，日后倒是可以看看这边有没有龟苓膏，没有的话，她得空就借鉴这仙人冻便可作出龟苓膏来，那可是一味著名的传统药膳呢！据说可清热去湿，旺血生肌，止瘙痒，去暗疮，润肠通便，滋阴补肾，养颜提神等等等等。 还有一样叫五色饭，那饭做出来确实有红、黄、紫、白、黑五色，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看。皆用独特植物汗液作为天然色素拌在米中，并放进特制的木蒸笼中蒸成。并且用天然植物染成的五色糯米饭，不仅美观美味，而且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其中的红兰草有生血作用，“黄花饭”或栀子有清热凉血等作用，用枫叶煮成的青精饭，人食之能“坚筋骨、益肠胃、能行、补髓”。 另四样则是桂花栗子羹，绿粉浆汤，清脑羹，莲子芡实糯米鸡，俱是注重食补的膳食。刘晓兮好歹是前世也是跟厨房打交道日久的人，很快就学会了。 反正刘晓兮是觉得，不管是不是道家的名菜，薛师傅教的菜品，有意无意都是往养生方面靠的，可见在道观厨房里做久了，慢慢就很注重膳食的养生作用了。 五天眨眼就过去了，薛家阖果真如约将刘晓兮送去了住持那里听候差遣。师徒两个又说好，每隔两天，刘晓兮就回大厨房这边跟薛家阖继续学习他的拿手菜式，也可以向别的专擅做道家传统膳食的师傅学习，看来，师傅是想将她培养成全能型的接班人啊……刘晓兮却根本不想在这里做一辈子菜。 不过现下她新学了这些菜式，又想结合自己前世的经验一展身手，倒是正好需要个实践的机会，虚空子说的那位贵客倒是很好的实验对象，她白白放过岂不可惜。 所以当薛家阖带着她去找虚空子，面对他提出的两个条件虽然觉得古怪，她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