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知未来
薛二爷给薛虬的信很快得到了答复,张贵父母大概是别家派来的死士,薛府还没审问,便自尽身亡。其余二人子嗣也多是与张贵类似,并不知道张家投靠的对象,只是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做了些事儿。 唯有张贵的长兄张富在经过两天酷刑之后,交代了接应主子的事儿都是其父母,张贵兄弟只被安排做些传递消息,挑拨薛家主子间的矛盾的事儿。 这次,张父将薛家两兄弟出行的目的如同往常一样汇报到幕后主子那儿,突然接到要让薛氏兄弟在宣州晚上一段时间再出发的消息。 张父想不是什么难事儿,便安排了张贵做这事儿。 张贵自小在薛三爷身边长大,对薛府薛三爷多少有些感情,也是第一次做这种背主的事儿,自然有些紧张,计划比较粗糙,一下子就被揭穿,反而将整个张家拔萝卜般拉了出来。 背主的张家人按家法姐被乱棍打死,唯有张贵的儿子和媳妇留在了下人房里。 张贵在得到薛府传来其亲人的消息时,一下子被打垮了般,不言不语待在密封小黑屋,也不似开始那般大喊大叫的了。 第二日,张贵便自杀了,给甲板上留下一行字,对不起,三少爷,小心京城。 薛二爷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漫漫江水,对薛三爷道,“小三,你去问问九娘,这船能不能快些行走?” 薛三爷见二哥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下也是惴惴不安,“二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怕是真的两江有水灾,而且就在两个月左右!”船越往北行,这暴雨越下越大,水平面也越来越高,水流一直不能快速流入大海,若是后面一段时间再继续下这样的连绵大雨,江南必受水灾。 薛三爷虽然不知道薛二爷如何猜到的,是不是真的有消息,但出于对哥哥信任与尊重,他还是跑去问了林熙菡。 林熙菡听了薛三爷的发问,也唤来了安伯,问了船速问题。 安伯沉思了片刻道,“这龙尾翼原先两舷安装了二十四个车轮,还张了十帆,两舷水手按队脚踏,借着风力,可日行千里,快如飞梭。” “那还不快点让人启动了车轮?”薛三爷性子急,红着眼,快速催促起安伯。 “可主家考虑到男仆粗鄙,怕冲撞了主子们,又恐这些占了地方,主子们怕是生活多有不便。何况小小姐女儿家……”安伯有些犹豫,这二十四轮若是装上来,再张十帆,甲板上几乎无人能走动,何况怕万一外男冲撞了小小姐,岂不是坏了小小姐名声。 薛三爷也知道安伯顾虑,左右为难地看向林熙菡,林熙菡心中微涩,道,“安伯,现下正是东南风,还是快去张帆吧。惠儿顺便让兰嬷嬷从后船将家中男仆调至两舷,速速往苏州快行。” 安伯点头称是,便和惠儿出了船舱,去自去安排。 薛三爷心中感激也是无从答谢的,便道,“九娘,大义。此次若水灾必……” 薛三爷说的恳切,林熙菡却是不愿意听这些话儿的,她打断薛三爷的话道,“如今,我们便是一二分猜测江南河堤出了问题或者是江南恐有水灾,也还是希望是我们多想了的。不然便是多有提防,百姓还是多少会遭了殃。” 林熙菡短短五年多并没有经受过大胤的水灾,但是史书上无比描写这些天灾人祸的措不及防、可怕毁灭。 故林熙菡跟着薛家兄弟做些荒谬的决定不是为了什么大义良善,也不需要世人赞叹或感恩,而是出于本心,心中害怕,故不希望这些恐怖事儿降临大胤,来到自己身边。 林熙菡又见薛三爷若有所思,怕他多想,又问道,“薛大人收到了信件是否于崔大人信,请崔大人上报朝廷,督促各地方衙门关注。” 薛虬乃是武官,文武不干,政务之类的,薛虬是不能给朝廷上报的,他只能通过崔大人上报朝廷、安排地方抗洪。 “父亲大人一接到二哥的信,就立即将揣测疾信给了崔大人,但是这只是二哥揣测,毕竟没有什么实证。” 薛三爷没有说完,林熙菡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朝廷上报要讲究事理实据,不能凭借主观臆断来上奏。 薛氏兄弟只是通过家奴阻止信件送至崔府的时间,猜测江南有水灾,崔大人将这个理儿上报朝廷,那简直是个笑话。 不过崔世元生来谨慎多思,薛虬的信,他不管信不信,他都会加大防堤的力度,本来夏季江南就是易发洪水的,预防关注一下,总是没有什么过错的。 能够尽多少心就尽多少心吧。林熙菡这一想心中舒坦多了。 “那张贵那儿审出些消息了吗?”林熙菡大概也是知道些张贵情形的,整个船上毕竟大多数都是林家家仆的,林熙菡想知道消息,还是灵便的,但薛三爷却不想计较的。 “张贵死了,一家都没了。”薛三爷意志有些消沉,被奶兄弟背叛,总是让人难过的。 “meimei,这次大概又是京都朝堂党派之争,引发的朝堂矛盾。这天下世家阁老少些为了私利争斗,这大胤天下便是百姓心中的一等一的盛世。” “百姓就要能吃饱了饭,便觉得天下是盛世了。可惜,大胤百姓多是看天吃饭,吃不饱。世家是看祖吃饭,吃一辈子。”林熙菡淡淡接了薛三爷的话,往常道薛三爷是个没注意的,但现在看来他心中有思有想,只是包裹在薛三爷的躯壳里。 “京城那些阁老的——”薛三爷有些微叹,心中颇为不平,京都竟然早早猜到了水灾的消息,却不思防洪抗战,反而为了蝇头小利处处算计其他派系。 林熙菡笑笑,她倒不认为是阁老的手段,这些软刀子手段多是内宅的主意,自然内眷的主子是否默认参与了部分,林熙菡却是不知道的。 男人朝斗无所不做,无所不为,只为了利益,但是他们的算计还是多趋于利益和理智,然女人的算计多是狠辣阴毒,多魁魅魍魉之计,无大局观。 原林熙菡还奇怪这些不算高明的手段为何次次能够成功,这些有失仁道的手段为何透着些玄机,好似天生知道别人不知道消息信息的。 林熙菡原想胶州被敌方掌控的多,林府薛府探子多,所以胶州官员信息完全被掌握了,或者是京城阁老早早便算计,但那些巧合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又相互矛盾。 比如说薛娇等人被环琅阁掳了去,薛府满门寻找,他是如何得知胶州兵防和时间,比较胶州府兵是半月一改,胶州地图也是秘密的,天下知道的唯一薛家心腹。可偏偏林熙菡从奶嬷嬷祖孙那儿得到消息,这胶州城兵防地图却是从京城传来的。
京城如何得知胶州府的事儿,若是得知为何要从京城传到苏州再到胶州,与其如此留有把柄,不若直接于胶州海域送于倭寇,反而让人完全摸不着头。 比如说,那人如何得知林玉煊夫妇出发去钱塘的时间,夫妇二人也是突然打算拖了两天才走,他们得知东院下仆发放,贼人趁机攻进来,还可以说是打探来的消息。可这时间完全是林氏夫妇突如其来,并非为了什么重要事情更改的。 倭寇攻城的时间可以说是与倭寇勾结算计的时间,薛大人晚来亦可以说是倭寇诡计,京城贵人突至也可以说是倭寇打探好的。 但是胶州匪祸大城焚烧,百姓家散,为何做那白事儿的、药材的和木料石块的商贾几个月前便得了消息,将大量货物送至宣州,好似就等着胶州匪祸,来赚些天灾死人钱。 那天陈氏说道红白事儿的商人好似早早预测了般,将大量胶州需要的物资都压在宣州。 林熙菡就心中记下了,后来安伯来了,林熙菡便将此事告知。 安伯年老经历多,一下子看到诸多疑点,立即遣了儿子管事去探查了一番,得到结论更是让林熙菡等人惊诧。 宣州一家商行早有预料,几个月前在京城开了,便匆匆带着大量货物到了宣州,林熙菡原猜测巧合或者商贾与倭寇勾结,可这就是勾结攻城的时间什么的,也难以预测的,甚至倭寇被剿灭的时间总不会是倭寇用性命计划的吧。商贾一早便知道倭寇被灭的时间,倭寇一走,就进城,连胶州城百姓都不知道倭寇什么时候被剿灭,他们便知道了倭寇没半个时辰,货物就压到了胶州城。 甚至倭寇攻城,竟然几天前便知道了攻城当日是东南风,所以才在东南边浇了火油。让胶州城一下子火风中烧了起来。 这些太巧合了,好像天生有预测般。 故薛二爷说道,有人天生知前世今生,林熙菡才被点醒。若是有人知未来之事,他自然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儿。 胶州匪祸总总异常也就解释得通了。 这也是薛二爷猜测江南可能有水灾,有人打算利用水灾做些什么。林熙菡立即就相信了薛二爷的猜测。 安伯从上次探查后,就一直关注宣州那家商行,本来林熙菡打算停靠宣州也细细探查一下那家商行底细的。 那家商行一到宣州就忙着四处购买粮食,粗布,偏偏到处买了许久,也不见将货物运送,好似等什么时机。 林熙菡在薛二爷说到水灾时,心中就想商行京城的主子怕是早就猜到江南要发洪水,或者他们有计划破坏掉江南河堤,但是河堤广长,破坏掉一处,也不过是一处水灾。看商行各州收购粮食的架势,至少是两江之地的水灾。 故天生知前世今生,可能性更大。 至于商行的主人是谁,还要等到林祥从京城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