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转职（上）

    “很壮观不是吗，修？”

    将龙吟琴收回物品空间，月见浅雨很自然地回头招呼伙伴，却发现平日总是习惯了在谢完幕第一时间就消失不见的魔法骑士居然站在舞台入场处望着台下围紧了卡莱尔的大群观众“发呆”，不由顿时轻笑起来。

    人们记忆里独角兽的性情是高洁而孤僻的，独角兽幻化成的绝美青年周身也总是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圣洁气息，但平稳温和的性情和清风宜人的笑容却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亲近。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世人皆知扶风城孟家班拥有着歌声的卡莱尔殿下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男子，一双迷人的金色眼眸永远流转着最亲切动人的微笑。

    只是，对于热情万丈的歌迷给予的“卡莱尔殿下”这个称呼，除了青梵衷心拥护外，月见浅雨和修伊司都采取了谨慎的观望态度。卡莱尔确实拥有无法掩饰的尊贵的王者气质，但幻兽中的贵族、独角兽之王的身份却是必须保守的秘密。如果只是巧合还没有关系，但假如是有人确实得知了他的身份，那无论是卡莱尔自己还是修伊司一行，都意味着极大的危险。

    不过，从眼前的情景来看，倾倒众生的卡莱尔显然是被视为了《寻》世界最具魅力的玩家在被无数人追逐——虽然引来麻烦多多，但生活却是快乐的。

    月见浅雨微笑着走到修伊司身边：如果展露真实容貌的话，修伊司可能引发的轰动绝对不在卡莱尔之下，不过舞姿非凡的他已经获得了相当的拥护者，每天专程赶来捧场的观众数量让孟菲斯笑得合不拢口。尽管无论自己还是青梵对于修伊司从什么地方学来这样高超的舞技都十分好奇，但是这一次修伊司却是真正地守口如瓶不露半点口风。很清楚《寻》世界中的一切技能都必须以现实为基础，只是任凭自己想破了脑袋用尽了方法也探察不到进入游戏前他满得连喘气时间都没有的行程表中是从哪里加上舞蹈课这一项的。

    “没看见青梵。”

    清泠优美的声音，从某种程度来说即使对卡莱尔这样出色的嗓音也不遑多让。平静的话语似乎只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月见浅雨却清楚地嗅到他语声里微小却强烈的不安。

    不安——是的，《寻》世界最强的魔法骑士会因为一个圆圆脸的少年不在视线范围之内而感到不安。

    不过至于不安的原因……想起上次青梵擅自离开招惹的一大堆麻烦以及欠下的“巨额”债务，月见浅雨就头痛不已。那只饕餮化身的白猫儿能吃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只挑嘴到极点的鸟儿，两只不安分的宠物加上青梵天生惹事的“运气”，硬是把扶风城第一酒楼号称最有贵族优雅气质的第一大厨气得脸上开酱铺。耗费了无数珍贵食材精心烹制的食物被人说得一文不值偏偏还反驳不出，气到风云变色的曼斯菲尔提着菜刀紧追着青梵冲进剧场大篷的时候，那个效果……

    想想那个总是装天真烂漫的家伙也算是全联盟少有的数一数二的出身，家境身份无可挑剔，从小接受的更是几乎称得上完美的一流教育，怎么就培养出这么一副吃人不吐骨头还装相充嫩的恶劣脾气？

    “我们的演出，他从来都没错过一场。”

    灰色的眼睛敏锐地搜索着人群，试图寻找那个总是顽皮跳脱的身影，修伊司心中的不安在渐渐扩大：虽然看似天真随性，那个紫色眼睛的少年可不是冲动无知的性情。在剧团众人面前他一直是依赖着哥哥升级玩乐的无忧小弟的笑脸，但这两日来却未免活泼得有些过分——反常则妖，直觉不妥的他可不是简单的担心忧虑而已。

    “没有关系的，修——”行云流水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温柔的笑意，“有苍羽在，青梵他……不会有事的。”

    不知什么时候摆脱了人群的卡莱尔已经到了两人身边，银色长发衬着水蓝色长袍在风中轻轻拂动，白皙修长的手按住额头用魔法隐去的六芒星的位置，“因为那个魔法的关系，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

    “他没事吧？”

    金色的眸子笑意更深，“青梵……有修——这样的关心，真好呢。”

    看看舞台另一边孟菲斯不时投来的好奇目光，月见浅雨不动声色地踢了踢修伊司的脚尖，“卡莱尔一定累了，还有修，赶快回帐篷歇歇才好！”

    谨守规矩的卡莱尔纵然不能在修伊司的名字下加上头衔敬语，说话的时候也总会习惯性停顿拖延，虽然不很明显，但在孟菲斯那头狐狸的眼皮底下还是小心为上。

    了解他的心意，修伊司微微颔首，三人一同向剧场后面剧团休息区四人合住的帐篷走去。

    ※

    帐篷是行走剧场的标志，即使在扶风城这样繁华的城市里，只要是行走剧团的成员也必须住在剧团的帐篷里。城市东北部特别划出演艺场这样大片空地，事实上就是专门为孟家班这样的大型行走剧团而设的。演出大篷后面是简易却实用的后台，再后面就是剧团成员休息生活的暂时居所了，换句话说，也就是大大小小数十个外观各异的帐篷。

    虽然在游戏商店中很容易购买到简易的旅行帐篷，但对于剧团来说这样的分散显然不适合管理调度。大部分成员是按照自己演出的任务聚集起来，比如乐队就合住一个三十三人的大帐篷，而合唱团则是十九人合住——在游戏里普通帐篷的上限是四个人，需要增加人数的话必须由高阶魔法师施加空间魔法才行。这些大型帐篷只在系统商店定制出售，对于个人玩家而言属于非常昂贵的奢侈品，通常只有需要在各地巡回演出的大型行走剧团才会配置足够的帐篷。而通常情况下为了行事的方便，除了个别成员外剧团老板会要求剧团成员住在固定的集团帐篷，唯有那些真正的台柱才可能享受到独立帐篷的待遇。孟家班虽然规模很大，但也只有班主孟菲斯、副班主融千回和班里歌舞魔术马戏的四个台柱拥有真正的独立空间。

    所以，为了延揽“人才”，允许“甲克虫”的四人住在自带的帐篷里，在这一点上孟菲斯作出的让步不可以说不大。

    青梵的神雩帐篷虽然外表看起来同普通的帐篷没什么两样，却拥有自动识别来客的安全保障功能，因此在帐篷门口听到其中传来奇怪声音的时候，修伊司和月见浅雨相对一眼，不约而同地摆出了随时准备攻击的架势。

    只是还没等两人有所动作，帐篷门帘陡然被掀起，一个怒气冲冲的白发老者大喊着“朽木不可雕也”大踏步冲出——

    “切——不就是区区一把琴！”青梵随即出现在门口，抱着双肘倚着门柱，一边懒懒地再丢出一句，“想九霄环佩风雷天音断绝就只管走，反正没人拦你！”

    老者脚下一个踉跄，急转的身子眼看就要失去平衡，但不知用什么方法猛然定住。一双精光闪亮的小眼死死盯住含笑怡然的少年，“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里可不是吵闹的好地方——看着渐渐走近的其他剧团成员，修伊司微蹙一下眉，“梵，进去再说。”

    瞥一眼那老者，圆圆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青梵向他们三个点了点头，门帘一掀率先进入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