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离去
这话当然不能跟他说，但江晓琳也对俞振业拒绝自己的理由不以为然。 “我虽然比你小，但也成年了，当然知道什么是婚姻。”江晓琳认真地看着他，“我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俞振业突然有点烦躁，他眉头紧锁，自己已经下了很大决心拒绝这份诱惑，但是这小姑娘却还不依不饶的。他真想对她说，如果我不拒绝，将来后悔的会是你。周海燕曾经说的话他还没有忘记，现在江晓琳自认愿意嫁给他，愿意跟他随军，愿意做军医，可三年以后呢？如果到时候她有了更好的选择，或是更好的工作机会呢？他不确定自己到时候还能放的开手，也不想毁了她的未来。可是这样的话他又说不出口，只会让自己显得太过软弱。 “我说了，你现在不必答复我。”江晓琳叹口气，她就知道不会太容易，这男人是当兵的，脾气又臭又硬，“我只要你答应我，会看我写给你的信，会回信，可以吗？” 她需要跟他保持沟通交流，谈恋爱，谈恋爱，不谈怎么产生的爱呢？现在条件既然不允许经常见面，他们只好笔谈了。 写信？放在以前是可以，但他如果上了前线，就完全失去联络。她的信根本寄不到自己手里，更不要说回信了。 俞振业转念一想，倒不如答应她算了。这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的一时兴起，对爱情对婚姻产生了好奇，说不定她哪天自己想明白就后悔了，或者当她面对这样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面的现实情况，再加上长时间接不到自己的回信，失望之下自然也就淡了心思。 虽然想象着这样的情景让俞振业心中有一点失落，但面上一点不显。江晓琳只觉得他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自己，薄唇严肃地紧紧抿着，惜字如金，只是略点了点头。 而江晓琳认为这已经是两人的关系取得了极大突破的证明，忍不住笑开了，殊不知自己的笑容看在俞振业眼里，灿烂地如同破开冬日冰雪的阳光。 俞振业惊艳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虽然穿着棉衣，却没有戴围巾和帽子，挺翘的小鼻头冻得红红的，像自己meimei小时候刚刚哭过的样子，又像一只小兔子，惹人怜爱……果然还是个孩子！ 他庆幸自己过人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没有伸过去揉揉她的头。 “你上县城去做什么？” “啊？”江晓琳哪里是要去县城啊，只是追到村口，看他在这辆快开动的客车上，才会上来跟他说话。现在要跟他承认这个，可太难为情了。 她羞红了脸，吞吞吐吐地才把这原因告诉了他。 看着江晓琳一改往日的大方聪慧，说话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样子，连俞振业这个七尺男儿，铁铸一般的汉子都忍不住心里一软。他知道，人总是在情不自禁的时候才会做出一些好像不经过大脑的事。 为了让她不再难为情，俞振业也不再提这件事了。他从自己的绿色背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笔，翻来一页，写下自己的通信地址，撕下来交给江晓琳。 “地址我给你，也别跟瑛子要了。” 其实，在俞振业想来，小姑娘的一点情愫很快会消失，他们之间通信的事情最好不要让人知道。这样，将来对她的名声也无损。要不然，光是村里人的闲言闲语就够伤人了，甚至可能会害了她的终身大事。 而在江晓琳看来，俞振业的举动却意味着他也有心与自己通信联络，加深交流。不得不说，很多感情都是从美丽的误会开始的。她的脸更加热了，低着头把纸条接了过来，小心折好放在口袋里。 俞振业不明白这小姑娘为什么拿到地址会害羞成这样，刚才还大胆地说着结婚啦随军啦那样的话呢，真是小孩子脾气。 如果江晓琳知道俞振业在心里给了她一个小孩子的定位，恐怕会吐血三升。不过好在她不知道这一点。 车子到了县城，他们仍然在火车站前的汽车站下了车。两个人一时间默然无语，相对而立。 江晓琳很想送他上火车，但是只要走进火车站，就肯定是要被站台上卖东西的舅妈发现的，她还没想好怎么对舅妈说他们的事。她当然很认真地对待他，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怕人知道，只是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俞振业心里始终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给予江晓琳这样的回应对还是不对。不过无论如何，他就要离开了，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 “你上火车吧，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进站了。”江晓琳仰着头微笑着看他，她会想他的。 “早点回去。” 俞振业没忘记第一次遇见她时，她遇到的危险状况。 “好，我知道，会小心。”因着他的关心，江晓琳觉得心里暖暖的，笑容也暖暖的。 俞振业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提上自己的包，转身走进火车站。他知道她仍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不过他最终也没有回头。 江晓琳看着俞振业高大的绿色身影渐渐消失人群中，她的手插在外衣口袋里，不住地摩挲着他递给自己的纸条。她知道，通往他内心的道路虽然还有很长，可她如今已经站上了起点，终点还会远么？ 带着满满的好心情，江晓琳又坐上客车回到周家营子。 “晓琳啊，刚才突然跑哪去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进了家门，周全一上来就询问她的去向，刚才还一起搬着家伙什儿，谁知搬着搬着晓琳就不见了，谁也没看见她跑到哪去了。 “哦，去了趟县城，拿了封信，以前同学写给我的。”江晓琳模模糊糊地找了个借口，就打混过去了。 “那回屋吧，外面怪冷的，瑛子来了，在屋里跟苹苹说话呢。” “好的。” 江晓琳走进姐妹几个住的屋子，周蕙周苹跟俞瑛都在。俞瑛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周蕙周苹围坐在她身边，正在安慰她。 “晓琳姐。”俞瑛虽然难过，看见江晓琳进来了，还是跟她打了招呼。 “怎么了？”江晓琳关心地问，以前她喜欢这个女孩，是因为她的聪明善良和乐观，而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她是俞振业的meimei，说不定就是自己未来的小姑子呢，现在哭的这么伤心，当然要关心一下了。 “晓琳姐……”俞瑛一直暗暗地崇拜着江晓琳，把她当做自己的偶像，甚至是模仿对象，现在听到她关心自己，忍不住又流了眼泪：“我大哥要上前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