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梵落尘
苏珊的谎言当然是漏洞百出，但梵南也找不出证据来反驳，在常人看来，高贵的魔法师是不屑于说谎的，尤其是脾气古怪的亡灵法师。 何况，简化咒语的方式是魔法师不外传的隐秘，梵南也不可能逼着苏珊公布咒语。若他敢这么做，势必会遭到魔法师工会的追责。 “苏珊导师，梵南在此向你道歉，是我太莽撞了。”梵南知道占不了什么便宜，态度也有所收敛，他的目光落在云璃抱着的小狐狸身上，“决斗只为分出胜负，云璃想要杀死九尾火狐猎取魔环，它为了活下去才挣脱契约之阵并主动契约她。这件事，在场的人有目共睹，云璃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杀死他人的契约兽猎取魔环，虽然没有明文禁止，但这样做一定会遭到强烈的道德谴责。但在自由之城，道德算什么东西？ 苏珊冷眼一瞥大手一挥，一只奄奄一息的魔兽瞬间出现在决斗场上。它的身躯黑亮，九只形态各异的头颅耸拉着，就像一株奇形怪状的珊瑚树。 “梵南城主，这是我为学生猎杀的九头幻妖，追踪了大半个月，用药剂吊住了最后一口气，不知城主认为我有没有能力临时猎取一头幻妖来解围？”苏珊的话语中，有一抹蓄谋已久的味道。 梵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幻妖是可遇不可求的稀少魔兽，论罕见不如九尾火狐，但论魔环的价值，精神系法术远远高于火系法术！ 原来，她很早就在为我考虑了。一种莫名的暖流从云璃心头涌出，实在没必要，苏珊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习惯了被人排挤被人孤立，这种无端的好让云璃感到恐慌。 苏珊慢慢地托起云璃的手，用那支骨棒往幻妖的心脏猛地一敲，云璃黑色的远古魔法书便窜出，笼罩着九头幻妖。 幻妖是精神系魔兽，无论哪一系魔法师都可以吸取它的魔环，自由之城再乱，也没人敢在决斗场捣乱。何况，正主还是浑身是刺的苏珊。 苏珊黠然一笑，脸上的皮都没有动：“凯特最近在炼药，差一枚极品的火系魔核，云璃看上了这只狐狸，杀了便杀了。既然是决斗，死伤在所难免，何况只是一只小小的魔兽。对于梵希小姐，云璃已经手下留情，失去战斗力便不再相逼，不知城主想要什么交代？” 潜台词就是：既然城主想要论道德，尊师重道更有德，犯点小错又算什么？留你女儿的命已经算给你面子！ “变异魔兽九尾火狐说杀就杀，岂容她胡作非为！就算今天云清在这儿，也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梵南的火气一下子窜出，这苏珊，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她竟然顺着稍儿往上爬。 “算了，父亲。” 突然传来一句轻轻的话，让梵南额头的青筋一下子舒缓。来人轻轻地抱起梵希，望向她的目光既宠溺又痛苦。 “送小姐回去，赶紧给她找牧师过来。”他轻轻地吩咐随从。 梵南放开紧握的拳头，眼中的熊熊怒火逐渐平息下去。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他身上，他披着黑色的斗篷，显得身材更加单薄，似乎只剩一张皮，脸色更是异常苍白，尽管是少年模样，竟然头发灰白，就像一个小老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似乎看尽世间百态。 “父亲，事情因我而起，就由我来解决……”他扬起头，摘下斗篷，对上云璃的眼。 云璃的精神海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梵落尘，他是梵落尘！ 梵落尘很绅士地对云璃施了致歉礼：“云小姐，我为meimei梵希曾经对你加诸的一切伤害道歉，这头九尾火狐就此了结恩怨，从此以后你们两不相欠。今天，你已经进行了一场决斗，我也不想趁人之危，下一场决斗就由千代接下，无论结果如何，梵家与云家都不得找任何借口生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件事与千代无关！”云璃毫不犹豫地拒绝，也不想与他多说，其实她更想说这件事与梵落尘也无关。 “我答应！”千代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千代，自愿承下梵落尘发起的决斗！” 他似乎早有准备，穿着一件奇特的白色轻甲，轻甲上布满精致的镂空花纹，很难让人相信这个精心雕刻的花纹会有什么实际作用，怕是只会让防御力原本就不强的轻甲更加脆弱。 云璃却是看出了，这是一种奇特的附魔方式，魔法加持效果非常强大。 飞扬的金色短发，精致的面庞，千代仿佛是诸神眷顾的太阳之子。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握，那柄破落的光剑顿时喷薄出碧蓝的剑气，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竟然又是光明大帝的东西！云璃有些诧异，这柄看似破落的光剑，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光明神殿掌握的圣物，已经失踪多年。话说回来，好像她从上辈子开始，无论什么好事与坏事，似乎都与光明大帝脱不了干系。 千代与梵落尘的决斗非常简单，简单到让人根本看不出两人在打斗。 刺目的圣光笼罩着千代，光子形成的风暴疯狂地涌向梵落尘。梵落尘也不避让，浑身释放出浓重的黑雾，与千代瞬间拉开一段距离。 两人的距离看似只有几米，却又似乎隔了几个光年，云璃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障眼法，如果千代不能破除这种规则，就算他一直往前走，也永远近不了梵落尘的身。 规则，是魔导师的象征，根本不是梵落尘如今的实力能够掌控的。云璃恍然大悟，梵落尘根本不是体弱多病，而是中了诅咒，时空之轮附着在他身上，因此，他虽然掌握了强大的时间力量，衰老速度异于常人。 千代似乎也没有破除规则的意思，只是不断的喷涌出圣光，此时，握住圣剑的他就像审判亡魂的神灵。轻甲上的魔纹流转着，挡住梵落尘涌出的时间腐蚀力。 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抵挡时间的消磨，就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光明大帝，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黑雾越来越淡，梵落尘的头发也在圣光的滋养下逐渐变黑，黯沉的肤色也开始恢复光泽。此时的他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墨色的长发在圣光的洗礼中飞舞着。 最终，一白一黑的两道身影对立着，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惹得观众席上的一干少女心花怒放。 “谢谢，我认输。”梵落尘转身，背影说不出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