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借酒浇愁
以珍和玉荷回府里取了小杨和定儿的卖身契据,又上成亲所需的一些物品。中午的时候,主仆二人在街上随意用过午饭,拉着一车的东西,又回了忠顺街。 当乐以珍再次推开那两间小屋的门时,就看到小杨正在卖力地收拾着屋子,而定儿就坐在桌边上,神态安宁,正在缝补小杨的一件衣服。如果忘掉昨晚发生的事情,这是一副多么温馨的小门小户居家场景。此时看见,却乐以珍心里一酸。 看到乐以珍和玉荷大包小裹地拎回来,小杨赶紧上前来接。定儿的情绪仍然有些低落,她站起身来,默默地帮着玉荷归置着买回来的东西。 仓促之间,乐以珍只买了两个人的新嫁衣,又置备了几套新床的铺盖、几对喜烛。她从自己的妆中挑出一对玉镯、两支金簪、一枚镶金翡翠观音,作为定儿的嫁妆。 小杨的父母前几年病逝,而定儿从小就是孤儿,两个人都没有家人,只凭乐以珍主事。 待几个人将屋里收拾齐整,已经是天近傍晚。玉荷烧了几样菜,将酒菜摆上桌后,帮定儿和小杨穿上喜服,燃上喜烛,二人在乐以珍的主持下,拜了天地。随后四个人围坐在饭桌旁,玉荷斟好了两杯酒,分别递给小杨和定儿,看着两个人喝了交杯酒。 一个简单的婚礼仪式就样完成了。 乐以珍喝下个敬上的谢媒酒之后出两个人的卖身契和一张银票塞到小杨的手里,充满感情地说道:“从我进了群芳院到现在,除了我的一双儿女,就数定儿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了,我从来就没觉得她是我的婢女,一直当她是好姐妹。可是从今天开始,定儿不能再陪着我了,一想到这一点,我心里还是挺失落的…” 这话有些煽,说得定儿眼泪汪汪地起喜服的裙摆跪在乐以珍面前,哽咽着说道:“二太太…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是会回去伺候你的…” “算了…”乐以珍示意玉荷扶定儿,“成了亲,还是安心跟小杨过日子吧面的府里…你们俩儿就离了那个地方吧。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卖身契,我刚刚回去取了来,还给你们,从此后你二人就是自由人了,见了我也不必再行礼下跪了…这张银票呢,是我自己的私房,一百两银子,你们俩儿自己应该还有攒头吧?凑一凑,够你们俩儿在外面找个好一点的位置,做一个小买卖了。小杨以后要养家了多努力才行呀…” 小杨看着中地契据和银票。眼眶湿润了。他拉过定儿。一齐向乐以珍深深地鞠了一躬:“二太太大恩大德。我们夫妇二人没齿难忘…” 乐以珍自嘲地了:“什么大恩大德?你们俩儿不要记恨我就好…” “不会。二太太是好人!是我们地恩人!”小杨很干脆地说道。 乐以珍点点头:“今儿是你们地好日了。定儿不善饮酒。我陪小杨多喝几杯。”说完。她看了看玉荷。 玉荷会意。斟好了酒之后。悄悄地拉着定儿出去了。 乐以珍将面前一壶酒把在手里一杯右一杯地倒来喝。话也多了起来。小杨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情绪。又不敢拦她地酒。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着。 就在一壶酒被乐以珍都喝光之后,玉荷扶着定儿回来了儿显然在外面哭过,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玉荷走到乐以珍身边轻地说道:“二太太,时辰不早了们该回了。” 乐以珍这才手撑桌子站起身来,身子晃了两晃在了玉荷的身上。她指着定儿,口齿有些含糊地说道:“定儿…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要是小杨敢不给你幸福,我就来替你杀了他!” 玉荷扶住她,对面前的新婚小两口说道:“二太太醉了,我扶她回去,你们早歇了吧,有空再来看你们。”语毕,她扶着乐以珍往出走。身后的小杨和定儿相携着,送她们两个出了门。 当乐以珍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过了亥时了。这个时辰已经接近宵禁时分,府里已经开始安静下来,少有下人走动了。因此乐以珍下了马车,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乐熙院时,也没有什么人看到。 回了自己的屋子,她一头扑到床上去,也不知道是酒劲发作,还是白天发生的事在她心里作崇,她只觉得心里烧得难过,喊着玉荷给她倒凉茶来。 刚刚入春,天气还比较凉,这个时候要喝凉茶,正经让屋子里的丫头们忙活了一阵子。她趴在床上吵嚷着要喝凉茶,外间的小丫头手忙脚 ,正在这当口,怀明弘走了进来。 他从外面迈进门来,扶着门框站了好一阵子,没有人发现他。他就站在门边上,听着从里间传出来的乐以珍的喊声,一递一声紧催着:“热死我了!快!我要喝凉茶!凉茶…” 她越催,外面的小丫头越是乱,刚刚备好的一壶茶,端起来刚走到里间门口,伸手要掀帘笼的时候,茶盘一歪,茶壶便倾到地上去,摔了个粉碎。 玉荷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掀帘出来,看到一地的狼狈,正要开口训斥小丫头,一抬眼看到了怀明弘。她赶紧迎上前来施礼:“二少爷,你来多久了?真是失礼,这几个丫头竟然就让你这么站着。” “是我没出声。”怀明弘一挥手,又指指里间,“二太太怎么了?” “她…”玉荷想要扯谎替乐以珍遮掩过去,可是乐以珍的吵嚷声适时地传出来:“茶呢?口渴…玉荷!茶!” 玉荷无奈,摇了摇头说道:“了些酒…有几分醉了…” 怀明弘皱了下眉头:“你们今天去哪里了?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这是什么语少爷也能管太太的去向吗?玉荷心里嘀咕着,嘴上却不得不恭敬地应道:“二太太今天去了帽儿胡同…” “在那里喝酒吗?”怀明弘敢置信地问道。 “不是…”玉荷知道如何说明今天发生的事情,为难了起来,“那个…是小杨和定儿成了亲,在小杨那里喝了几杯。”
怀明弘听得一雾水,直接跟玉荷道:“你进去禀一声,我有事跟二太太商议。” “二少爷…今儿恐怕不成吧?”玉荷回头瞅瞅里间,苦着脸哀求怀明弘,“要是不急的话,不如明天吧…你也听到了,二太太她…” 她正说到这里,里间的帘笼“刷”地一下被掀开,乐以珍脸颊泛着红晕,扒着门框往外看,意态熏熏地说道:“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了…你进来,我有事跟你说…” 玉荷听她这样说,急回身走过去,欲扶着她出外间来坐。谁知乐以珍说完话,一转身又走回了里间。玉荷只得回头对怀明弘说道:“二少爷先坐一下,我马上扶二太太出来。 ” 怀明弘是百无禁忌的,他也不听玉荷在说什么,举步越过她身边,直接掀帘进了里间。玉荷沮丧地叹一口气,只能回头冲两个呆愣地小丫头撒气:“傻了吗?收拾了这一地的碎瓷片!沏茶去!” 怀明弘进了屋,就看到乐以珍整个人歪趴在桌子上,口里还是喃喃地叫着凉茶。这是他头一次见到饮醉的乐以珍,在他的印象里,眼前的这个女人总是妆容整洁,神态安定,说话不徐不急,笑容不深不浅,走路稳稳当当,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合适。 再看此时的乐以珍,尽管她还有一丝理智,想掩饰一下自己的醉态,可是她的眼神仍然是惺忪迷离的,两腮泛着红晕,发间一只玉簪已经移了位,眼看着就要掉落下来了。 她从桌子上支起身来,抬手指着怀明弘:“你!明天去查一个人!五丰观的云中老道!你给我查清楚,我要知道这个老道到底是个什么妖孽!要真是他兴妖作怪,你给我砍了他去!” 怀明弘虽然有些莫名其妙,这种疯癫的话从乐以珍口中说出来,他听着还是忍俊不禁:“酒果然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二太太的真性情…竟然是这样的!” “你少来评判我!你没有资格…”酒精在发挥作用,乐以珍觉得自己的思维很清晰,但事实上她说话已经不受理性控制了,“昨晚的事,咱们先放一放,等我弄清楚那个招魂法术的事,我再揪你来算帐…” “什么招魂法术?”怀明弘这才意识到,乐以珍在说一件正经的事情。 乐以珍听他问这一句,心头突然涌起无尽的悲伤。她将脑袋一垂,重新趴回了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你爹是个混蛋!我恨他!这次我不会原谅他了!我这么艰难地替他守着这个家…他却没完没了地伤害我…呜呜…我要跟他离婚…” 怀明弘坐在对面,看她哭得伤心无措的样子,意识到这次事态严重了。他搓了搓手,轻声地问道:“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乐以珍满心的委屈,此刻借着酒劲全部倾倒出来,她一边哭一边将今天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怀明弘默默地听着,眉头越蹙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