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尘世朽木
秦夫子说过，柳儒风是块朽木，而且是拿金刚钻也雕不动的朽木。 热风洗面，骄阳似火。 三三两两的人从柳儒风面前跑过，偶有拿着蒹葭草朝他作鬼脸的女同学，或指指点点，或掩面颦笑。 在这烈日当空之下，柳儒风依旧保持着高度，帅气。此刻，他双腿微微下蹲，左右手各提着半卷《策论》，裆下半指距离处还燃着一根檀香，檀香绵绵长，此刻烧还了不足一半。 《策论》该有三卷，分为上，中，下。每卷有三百多章，每章有千文不等。而此刻柳儒风双手提着的便是这《策论》的上卷，修身篇。 该篇共计数百章，约有十万文，重达百斤有余。 虽说朽木不可雕，但也不能烧啊！ 柳儒风恨恨地想。 事情发生在两个时辰之前，原本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睡眼看世界的美好早晨。但，天不遂人愿：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把他的包里的东西调了包。 于是乎，故事就这样发生了。 当严谨，端庄的秦夫子在指名要柳儒风要拿出昨日所教授的《策论》心得时，柳儒风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淡定的从包里掏出了一叠，厕纸！ 厕纸，故名思意。 就是如厕用的纸！ 就是那种蜡黄蜡黄，灰白不分的纸！ ”柳儒风——你，你这个茅坑里出来的朽木到底想要干嘛？！竟然敢在这课堂上，竟然欲拿厕纸蒙蔽过关，简直是无法无天！” ……… 柳儒风现在还在回味着秦夫子那张气成猪肝了的脸，对于严谨，博学著称的秦大夫子来说，三年不能出去的历练的柳儒风无意是那这教学生涯里的最大的黑点。 厕纸肯定不是他的，柳儒风郁闷到了极点。他很清楚记得：他用了一顿鱿鱼烧烤请隔壁班学霸王岳林帮忙，明明经过“加工”再“加工”的整整三页的心得怎么会变成厕纸呢？ 毋庸置疑。 他的心得，肯定是被调包了！ 但这又是谁干的呢？ 这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 敌在暗，他在明。 染烧的檀香熏的柳儒风头有点醉晕晕的，即使如此，他依旧卯足了精神，保持着身影东作。虽双腿早已有些发软，但他知道绝对不能松懈下去，一旦松懈，必然影响身大事！ 虽然他平时也被捉弄，但像这样公然在秦夫子的课堂，众目睽睽下却是头一回。毕竟以往，都是嘲讽多于行动！ 却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围在各个楼梯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偶尔不时跑过去的的妹子竟还对他回眸一笑，这一笑不要紧，差点让柳儒风心神荡漾，子孙遭殃。 真没出息！ 柳儒风心中默念清心催眠咒，妄想rou体精神脱离，离开这人心险恶的世界。 檀香还在燃，围观的人也越发的多了。 “彪哥，这小子还能支撑多久？我安排了这么多妞过去撩拨，他竟然没有松口气？！”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一副小弟模样说的话。 “甭管他能顶多久，反正爷我今天放下话了。这小子今天裤裆不见血，我是绝对不会罢手！” 前面一开始开口的人叫做刘吉，自然也是西岳学院的学子。不过，这刘吉也是一个勉强混到的聚气中期的混混。 “对对、彪哥让这小子三更见血，这小子能不流到五更？” “谁让这小子竟然胆大包天惹到了您。秦夫子那糊涂老鬼怎么知道那小子拿出来的厕纸竟然是我放的，还罚那小子燃香思过一经呢！” 所谓燃香思过一经，自然指的的点燃香，思己过，一经书的意思了。 “哼，柳儒风这这废人竟然也敢染指梦璃！一个被学院收留的废材也妄做那癞蛤蟆想吃天鹅rou的美梦。” 林正彪在那并不粗狂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在他看来，今天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对那日染指沈梦璃的一个教训。 此刻备受折磨的柳儒风根本不知道整他的竟然是整个西岳学院最有名的恶霸——林正彪。 这是一个家里很有权，很有钱，小弟很多，而且还很能打的恶霸。 而柳儒风呢？ 他只不过是西岳学院十年前收留的一个孤儿，据说被人发现他时，他正躺在了了西岳学院的大门口。当时年纪不足六岁的柳儒风一身破烂的躺在那里，昏厥不醒。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使然，而恰逢被路过的流苏院长刚好路过，无论是基于西风学院的门面，还是内心，竟然被鬼使神差地收留了。 柳儒风就这样在西岳学院呆了整整十年，每日靠做些学院的杂活度日。开始还有不少人救济救济，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伴随柳儒风的逐渐长大，救济的人也渐渐消失了。 虽然如此，但柳儒风最起码还享有一个很大的权利。那就是可以和在西岳学院所有的学子一起上学听课，甚至能接受西岳学院武师们教授武艺，炼体强身。 否则，双手提经有一百斤的柳儒风怕是早早就挂了！ 柳儒风上堂听课，修身练武的权利据说是流苏院长亲口首肯的，否则，秦夫子还有别的夫子早早将这雕不成器的朽木驱逐学堂了。 …………… …………… “无我，本我，世事如我，亦如是！” “我心清明， 如风， 如木， 如…？？！！！ 又是你 …… 柳儒风原本默念着，突然闻着了一股子香气。这香气，好熟悉。 突然，柳儒风脸色大变，心里一万个不淡定。又是她，柳儒风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姑娘已经在他眼前回眸一笑七次多了，加上这次已经足足八次了。 纵使恨的牙痒痒的，但他的眼还是很不争气的往某个小山丘撇了撇。 故意的，柳儒风知道这姑娘肯定是故意的。平日里哪有姑娘正眼看他，今日在这要命关头竟然桃花接连不断。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且，笑的的一次比一次露骨，那学院制服的裙摆，明显要一次次往上拉的更高了好吗？ 柳儒风目前所知的修行共有五大境，聚气，凝神，合体，造物，御虚。 传说还有御虚之上的境界修为，但那也只限于传说，柳儒风根本没有亲眼见证过。 柳儒风目前停留在修炼的最底层，也就是入门的纳气初期。 天地有正气，杂然聚于形。 柳儒风感觉自己的欲念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此刻的清心咒效果貌似越来越弱。胸中不知何时已是恶气横生，心中不知为何起了念头要去凝聚集正阳之气的念头，像是妄图用修炼再次麻痹自己。 “彪哥，你看！这小子是不是在聚气？我滴乖乖，现在可是正午时分，这时候有的嗑都是正阳之气，要说这正阳之气可谓是烈如火，谁要是在这个时候聚气修炼，疼痛难忍不说，搞不好是要被活活烧死！” 林正彪感觉柳儒风肯定被烈日烧坏了脑子。在西岳学院，乃至整个云怵国都知道，纳气最好的时候是凌晨。因为凌晨初起的第一缕晨曦乃是天地最为温和的气，只有这样的气藏于身才能安稳地禁受炼化。 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并非没有道理。 因此，几乎没有人会选择在正午的时候凝气，因为，这与送死没有什么两样。 “看样子，的确是在纳气了！我看，这废物怕是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三年前变开始聚气，聚气三年还是停留在初期，整个西月学院的最低下限都被他拉低了。” 林正彪看着柳儒风那作死的修炼法子挑了挑眉，他不过修炼了一年，现在已经是聚气后期，且有直逼大圆满的预兆。一旦到了聚气大圆满境界了，待机缘出现，他便能突破聚气，上升至凝神境界，拥有出门历练的机遇。届时，凭借他林家的雄厚实力，他完全有可能突破至人人梦寐以求的造物境界。 林家的家业，可远远不止在世人看的那么简单！ 林正彪心里已经开始畅想未来，到那时候，什么沈梦璃，许君颦，都将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至于那个杂碎，废物，自己还会记得吗？ 那不过是自己璀璨人生的一朵微不足道的小浪花。 此时此刻，关注柳儒风聚气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各种谈论几乎是没有休止的。 甚至，西岳学院，礼学分院教授武艺导师，也从修炼室出来了。 “诶…品性不错，可惜就是太过榆木了！”公权子先是轻叹，而后随即摇摇头，仿佛这柳儒风已经傻得无药可救了。 一个三年还停留在聚气初期的人，用废材形容都不足以衬托出来。 偏偏这样的废材，还有着一股不肯服输的蛮牛脾气。 “快看啊！柳儒风疯了，竟然在聚正阳之气！” “我的天，看来我西岳学院的这块朽木今天被火烧死了！” “你们说，要不要去叫人？！” “叫谁？” “秦夫子啊…秦夫子罚他檀香思过一经，现在倒好，香没烧完，这柳儒风要变成碳了” “碳？” “对啊，你想想，这木烧完了不就变成碳咯？” …… …… 下面檀香已经燃烧了大半，拒绝柳儒风双腿之间的距离其实已经有一根手指长了。不过，此刻柳儒风已经完全沉浸到了聚气当中。 自从得了聚气的法门，柳儒风已经在聚气初期徘徊了三年。这三年时间，柳儒风几乎每天不停歇地坚持着。 秦夫子曾经说过，天才在于勤！ 而柳儒风呢，硬生生刷新了秦夫子对这句话的概念。 勤，不一定是天才， 也可能是朽木， 更有更可能是一块沾满了蛮气的朽木。 现在的柳儒风，蛮气已经上来了。 聚气的过程其实极为艰苦。不仅需要身形如弓，意识清明，更要忍受那气如刀割般入体的疼痛。 柳儒风清楚地记得，自从自己第一次引气入体后，能够成功炼化，之后无论他每天凌晨再如何坚持不懈地引气入体都会发生气一进体内就消失不见的怪异现象。 由此，柳儒风整整三年都停留在聚气的初期阶段，而他所能掌握的气，依旧还是三年前炼化的那点儿。 气者，先天而生。 无形无法，遇水化虚，临火则盈。 口中默念聚气口诀，这口诀每日都在柳儒风的骨子里烙印了一边。常人聚气不过每月三四次，而且每次聚气完后如历经酷烈rou刑一般，想想便心有余悸。而他却能咬牙坚挺每日一次，不知道是意志力超强，还是他那废材的体质要远远比一般人耐磨。 今天，是柳儒风第二次聚气了。这一点，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常人一月不能坚持超过五次，他现在已经一天在进行两次了。 烈日灼空。 提神， 凝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