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诡异的夜（1）
沈博从瑞切儿那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将尽凌晨一点了。 虽然瑞切儿有意挽留，不过，沈博惦记着今天新来的病人，病情还不稳定，所以想回医院再看看，瑞切儿自然不好勉强，本身沈博这种对病人负责的态度，也是她爱上他的原因之一。 学识渊博、责任感强、专注、成稳，外加儒雅、俊秀的外形，这样的男人自然很容易让女孩子倾心。 现在很多人会说认真工作着的女人是很美的，其实一个认真专注于工作的男人同样很有吸引力，只是很多女人在成为这男人的老婆之后，就会视其为“缺点”，这不能不说是自己的小心眼儿作怪。 而瑞切儿不会是这样的女人，何况她和沈博虽然各自所学的学科不同，一个是心理学、一个是脑科学，但其实研究中有着互相交集的领域。脑科学中的神经生物学，最高层次的研究就是结合认知科学成为认知神经科学，这类专家被称为认知心理专家，有些人甚至认为认知神经科学提供对思维及知觉的全面了解，可以代替心理学……瑞切儿对此只是略知一二，也很好奇，所以，其实出于私心，她也很想进沈博的试验室看看，多了解一些他的研究，更希望两人能在这方面有深层次的探讨。 不过，恋爱之初，当然还是情感最重要……她也没有提出这些想法，不然，让沈博误会她的目的就不好了。 送走沈博，这一晚瑞切儿睡得十分香甜。 恋爱中的女人，精明、理智统统会大打折扣，虽然之前明明也察觉到沈博有细微的异常情绪，但早被漫延的甜蜜和幸福感淹没了。 她以为，她和沈博之间已经消除了所有芥蒂，那么他们的恋爱之路，应该是畅通无阻的光明坦途。 但，世事难料，往往就在你感觉最幸福的时候，可能已经酝酿着，甚至已经发生了某种“灾难”！ ============================= “你的良前辈就是不食人间烟火，戒掉了人类的情感，才能走到那一步……” 这是之前子风对沈博的担心，那么现在，食人间烟火，体会了人间情感的沈博，是不是就不会重蹈良希文的覆辙呢？ 沈博回到医院，象往常一样，换上白色的医用大褂，来到住院部。不仅要查看当天住进来的那位病人，也会将所有的病人查看一遍。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住院部非常安静，大部分病人都已经睡了，只偶尔有些因病痛折磨而发出的呻吟；为了让病人更好的休息，所有病房都已经熄了灯，走廊里的灯光也灭掉大部分，有些阴暗的感觉。 值班的护士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忙抬头张望，见到是他一点也不意外，也知道他的脾气，友好的打个招呼，便随他去。 平时沈博会在这上下7层的住院部里来回寻视一遍，如果没有突发意外，便回去休息。 他的习惯是先去五楼他自己病人所住的楼层查看，这一楼完了就往上走，到七楼，再往下，从四楼一直走到一楼…… 为什么会有这个习惯？ 深更半夜，医院静得连病人叹口气都能听到；而阴暗、修长的走廊也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走在这里，并不是一件享受的事。 所以，仁爱医院所有人都很敬佩沈医生这种敬业的精神，连最初因为他的年轻，对他嗤之以鼻、很不服气的“前辈”们，在他始终如一的坚持下，也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现在这种市侩的大环境下，还有几个医生把自己的职业看成一种使命？对待病人如此尽心尽力？不仅年轻的普通医生做不到，就是年长的专家们也做不到。而沈博不仅做到了，还一直坚持着……不管怎么说，这在旁人眼里是不可思议的事！ 既然谁都不愿意做、又没利可图的事，他愿意做，就让他做吧，给他点敬意又何妨。 沈博一边走一边注意观察着医院的动静，如果病人有什么异常反应，他会悄悄进去查看，如果是别科的病人，又是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便会通知值班医生或护士。 以前的他，也没有仔细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做。 是的，对于他来说，恐怕并不止是义务或使命，而是喜欢……因为对自己职业的热爱？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喜欢走在这种阴暗的、时而发出呻吟和叹息的走廊里？ 沈博今夜原本愉悦的心情，在走廊阴暗的灯光中，渐渐沉重起来。 他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能感觉到别人感觉不到的。 他忽然想起子风曾经提到过的，有关良希文的事。 据说良希文生前（指还在他自己身体内的时候），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义务给垂危的病人做心理辅导，以减轻病人的痛苦。而良希文也正是在这种过程中，逐渐清晰的感觉到人类灵魂的存在，近距离的观察到人类临死前的心理以及灵魂的挣扎……从而，更加深了他对自己研究方向的坚定，也可以说是这段经历导致了他之后的人生选择。 难道自己正在走着良希文曾经走过的路？ 这个念头让沈博心里瞬间充满寒意。 他为什么喜欢走在这里？ 其实和良希文当年自愿义务给垂危的病人做心理辅导，是一样的目的？ 不！不一样。 沈博本能的在心里反驳自己。 可是，另一个声音马上讥笑的说：真的不一样吗？那么你在听什么？在感觉什么？你听到的是病人们根本没发出声的呻吟，感觉到的是那些病人因为病痛、伤痛而被备受折磨的灵魂…… 不一样吗？ 真的不一样吗？ 昏暗的灯光中，沈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也越来越迷茫，在这样的冬天，额上居然沁出细细的汗珠…… 据说人类的大脑是世界上最繁杂、又最精密的“机器”，只是目前被开发的功能太少，仅有总量的5%左右。所以，我们有很多东西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因为有大量接受到的信息被我们的大脑自动屏蔽掉了，目的当然是为了不至于“爆机”。 可是，有一种人他们能把握住某些普通人无法把握的信息。 或许是天生的资质，或许是后天有意识的强化，总之，他们能看到的我们看不到的，能听到我们听不到的，更能感觉到，我们感觉不到的！ 但他们又并不能完全自如的掌握和理解这些信息，一知半解的状态，导致他们会对那些神秘而陌生的领域，更加向往，更加迷恋。 这对他们来说，不知是幸，或不幸。 为什么今晚的沈博会想到这些？ 为什么他觉得世界在他眼前渐渐模糊……耳边传来的呻吟更为强烈？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依然在安静的走廊里，有规律的响着，没有人觉得异常，值班的护士们能听到这脚步声更安心，因为她们知道，现在正有人在替她们“值勤”，而这个人是她们完全信赖的沈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