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翻云覆雨亲王救弱女(1)
轰然之间,仿佛墙倒屋塌,刘姥姥和王刘氏等人直觉脚下地动山摇一般,满面不信道:“你再说一遍,谁被抓去了?” 李顺挠头道:“青苹姑娘啊,我听二门上的小厮六儿说的。” 刘姥姥登时眼前一花,怪不得方才巧儿自打进门就怪怪的,想必是已经知道青苹出事的消息了吧。可是,好端端的抓平姑娘做什么? 顾不得避讳不避讳,刘姥姥一把拉住李顺的胳膊直问到他脸上:“顺子,你给姥姥说清楚,那青苹姑娘是因为什么被抓的?” 李顺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只说是青苹姑娘来历不清白,那边的太太舍不得却也没法子,只好叫人锁了去。如今府里头正防的严实,把那一年同买进来的姑娘都查了一遍家底,就怕再走了青苹姑娘的路子。” “这……这……这可怎么是好?” 刘姥姥心神一乱,几乎急的哭出来。 那李大娘尚还在院子里,一见便忙劝道:“姥姥别慌,横竖是他们周府上的人,与咱们无关的。” 一席话说的王刘氏猛然惊醒,赶紧点头拉了刘姥姥道:“妈快别难过了,叫人李大娘看了笑话。你老人家一向心软,听见风就是雨的,依我说这里头只怕有误会,没准儿过了几日青苹姑娘就叫人送回来了呢。”说罢,扭身对青儿使眼色道,“姥姥累着了,你扶了姥姥回屋歇息去,等会子再去瞧瞧巧哥儿,待我做好了饭,就一块儿出来吃吧。” “哎。”青儿也是机灵,一听这话便知王刘氏是要避开了李大娘再说话,便上前搀扶姥姥回去。 李大娘见姥姥走了,自己坐一会子怪没意思的,正巧听着外头李大叔和李柱都回来了,便说家中有事,告辞离开了。 她一走,青儿便从姥姥房中出来,去了巧姐那里。进门看她横躺在床上,把脸儿紧紧埋在被子里,双肩耸动的厉害,想必正哭着,倒是不好劝,只得站了片刻,见她哭啼稍止,才伸出手拍拍巧儿的后背:“jiejie快别伤心了,平姑娘为人善良,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法子救出来的。” 巧儿摇摇头,仍趴在被子上,抽噎说道:“meimei别劝我了,如今我心里难受的紧,听不进别的话。若不是我,jiejie也不会连累到如此地步。” 青儿叹息口气:“这事如何能怪到jiejie头上,咱们又不是神仙,哪里晓得什么天灾人祸,还是起来大家一起商议了拿个主意才是。” “拿个主意?”巧儿蓦地一抹脸,冷笑坐起身来。颊上珠泪半干,映的两片朱唇更加鲜红,“他们只盼着我们贾府的人死绝了才甘心,又怎么会给机会叫我们拿主意?明明都已发卖出来,而今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再次捉拿归案了,可是叫我们安生过几日了?” “那…..那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平姑娘受委屈啊……” 许是叫巧儿言语中的凄厉吓到了,青儿不敢大声了说,只好小声嘀咕一句。 巧儿心头一痛:“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平jiejie受了委屈,但凡有一个法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去做的。可是如今你也看到了,我们……走投无路。” 她说着,泪珠儿不意又滚落了一串。 青儿看着心酸,想了良久才咬唇道:“jiejie……我们……我们何不尝试着去绣庄求了洪老爷?” 洪老爷?巧儿狐疑抬头,盯着青儿道:“哪个洪老爷?” 青儿道:“就是咱们绣坊的洪老爷啊,jiejie上一次不是还跟我说,洪老爷为人低调,最怕有人背后议论,所以总不叫我们提起。眼下既是百般无法,如何不去求一求他,说不定能想出个法子来呢?” 是了,洪老爷!巧儿微微苦笑,绣坊里何尝有个洪老爷,只不过是有个和亲王鸿纣罢了。只为了绣坊里人多嘴杂,她并不敢讲和亲王的真实身份告知了青儿与方若兰,不过随口胡诌了一句,倒难为她记得住。 如她所言,这当真是个法子,求了和亲王,必然会给青苹带来一线生机。 可是,如何求呢?说贾府的丫鬟被抓了,堂堂王爷犯得着为个丫鬟出头露面么?再要问起因何被抓,难不成要叫她说是阴差阳错,李代桃僵? 如此,她之前所说的贾芝之名,岂不是胡编乱造有意欺瞒?倘或叫和亲王知道,只怕平儿没能救出来,自己和刘姥姥她们反倒也跟着进去了。 说,还是不说? 巧儿犹疑不决,青儿还在等着她的回话,见状忙道:“难道jiejie觉得不妥吗?” “不,你说的对。”刹那间痛下决心,巧儿乍然回神,看着青儿道,“这法子极好,只是我们还须得从长计议。” 说罢,巧儿起身走到门边掀了帘子,见院子里无人在,方转回去拉着青儿的手道:“meimei先别言语,仔细听我说。绣坊的洪老爷如你所想,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只是先时我以男装示人,因他问起家中都有什么人,便曾告诉了他家中还有有一个jiejie。眼下jiejie有难,我这个做弟弟的不能不帮她,只怕那个洪老爷信不过,所以我有一招险计,要meimei配合才好。” 青儿道:“jiejie只管说,我照做就是了。” 巧儿轻轻颔首谢过,方道:“我今日午后就去绣坊呆着,meimei明日起早过去,进门装出慌张的样子,只说我家里出事了。若旁人问起,你便道我有个jiejie在周府服侍,不知犯了什么错,叫官府拿了。到时我只佯装不知,自会去禀告了洪老爷,求他拿个主意。不管先前是何缘由,只要洪老爷答应我叫人去县衙问了此案,那么我们便有一线生机。” “嗯。”青儿郑重点头,“jiejie说的我都记下了,明日就依计行事。” 巧儿些许宽慰,握住青儿的手不由笑了起来。因是仓促决定,怕姥姥她们太过担心,巧儿便没有将此事告诉姥姥和王刘氏,只告诉了板儿一人。
板儿觉得主意虽好,却也太冒险了些,倘或叫和亲王看出端倪,只怕巧儿自身难保。 巧儿何尝不曾这样担心,只是情势所迫,她已顾不得那么多。不过一人说了不算,总要一群人说了才算,巧儿便一样吩咐了板儿,叫他在村里四处散播了谣言,说那青苹姑娘还有个同胞弟弟,不知姓甚名谁,也落在村子里,官府正追查着,叫看见了不许私藏。 板儿答应下来,忽然间想起这事里的冤情,便对巧儿道:“我思量了半日,还是觉得平姑娘这事来的蹊跷。你仔细些,只怕咱们村子里有人知道了你的事。” 巧儿正想到此处,见他提起便道:“哥哥说的正是,村子里的人除了节庆日一向甚少出去,能听闻贾府之事的不多,再知道贾府走丢人口之事的更是少之又少。我想了想,能向官府通风报信的无非有两种人,一种是手头紧的要寻个生财路子,故而算计到这上头。还有一种,便是我和平jiejie素日里得罪了谁,招了旁人红眼,再听了官府通告,所以才报案要来抓人。 板儿道:“生财路子多了去,未必要走这一步,万一抓错了人,他也是要吃顿打的。倒是第二种极有可能,你仔细想想,平日里都得罪了谁,又或者是平姑娘得罪了谁?” 巧儿冷冷一笑:“这又何须多想,平jiejie自到了周府,向来伺候在周夫人身旁,她又是极为谨慎的性子,和家下人处的都很融洽,并没有得罪人之处。反而是我,几次按捺不住脾气,倒是得罪了一个人。” 板儿便问:“是谁?” 巧儿于是指了东南方向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杜绣山庄的那个大小姐。” “是她?”板儿讶然,又道,“meimei可想的仔细了?杜家的姑娘年不过与meimei同岁,又养在深闺,她来搅合这个浑水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浑水摸鱼呗。” 既是想到了法子,巧儿难免有些轻松,冷笑说了几句道:“前番为了青儿的事,我们家算是得罪她完全了。如今她又嫌我和青儿揭了榜,抢了她们杜家的生意,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要逼得我没有退路。” 板儿更加疑惑:“可是她是怎么知道meimei身份的?” 巧儿道:“她还不知道,只不过是彼此见了几面,外头大概又听了几声言语,疑心我罢了。我猜她原是想着即便错抓了我,也好挫挫我的威风,打击绣坊几分,却不料只是歪打正着,竟把平jiejie抓了去。” 板儿有些了然:“meimei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他们杜家惯会欺负人,一次抓不成你,想必还有第二次,meimei可要小心。” “这个自然。” 巧儿深呼吸口气,竟是想到一句话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还之。现如今,我们只好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