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平安是福

    “呀，娘快看，是大弟，是大弟醒了……”眼尖的麦芽听到声就回头了，瞧着大弟麦文轩眼睛动了动，就拉着娘的胳膊喊了起来。

    听到麦芽这样说，麦穗娘和麦苗“刷”的一下，齐刷刷扑到了麦文轩身边，期盼地紧盯着他瞧。

    “娘……”麦文轩又喊了一声娘，眼睛再次眨了眨，睁开了一条缝。

    “嗯，娘在这儿呢……”麦穗娘握住麦文轩的手应了一声，眼泪就“吧嗒吧嗒”下来了。

    没等他再说话，麦穗娘瞧着他嘴唇都干的裂开了，急地直拽麦芽的胳膊，“快，快给你大弟倒水……”

    “晓得了，我这就去！”麦芽这会儿也不管夜里冷不冷，从被窝里钻出来也没披着被子一溜烟就出了门，去弄水了。

    麦文轩看着娘，费力地扭头又看到了大姐，最后瞧见挨着他身边躺着正熟睡的麦穗，咧嘴笑了。

    从昏睡过去，他就感觉到小妹一直在呼唤他，跟他说着话。还说什么不醒来就不再理他，吓得他拼命想醒过来，可是折腾了好久好久，久到听不到小妹的声音，他才感到惊恐。

    却没想到这一惊一怕，竟然真真醒了。

    刚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娘和大姐、二姐在说话。而她们说的内容，他几乎是一字不漏全都听到了。

    “娘，大姐……这事别……先别告诉小妹……”麦文轩吃力地说着，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麦穗的脸，“我们的亲娘……给我们选了路……所以……过去……就忘了吧……”

    听着麦文轩断断续续的话，麦苗不由得瞪大眼睛指着他问：“大弟，你……你竟早知道了！”

    “娘，水来了，快快……”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了，麦芽端着一碗水急冲冲跑了进来。

    麦穗娘松开麦文轩的手，从麦芽手里把水接过来。她让麦芽轻轻扶着麦文轩的头，等他枕到麦苗腿上后，才小心地一点一点把水给麦文轩喂了大半碗。

    喝了水，润了干哑的喉咙，麦文轩瞧着比刚刚精神了些。

    这时麦文轩才冲着大姐点点头，把自己怎么知道娘心里藏着秘密的事说了一遍。

    那还是三年前，小妹重病的时候。其实他早就发现娘每年都会在小妹生日后第七天的时候一个人偷偷上山，一去还都是小半天。娘从来没说起过他们的爹，所以他猜着娘上山应该是去祭拜爹，偷着去就是不想他们知道。

    可是小妹病重那次，娘却是每天都要上山一次，这就不大对了。他又想着这些年娘从来没有让他们拜祭过爹，这里面保不准就有什么事，还是娘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的事。

    所以他在娘上山的时候偷偷跟了去，这才知道了这个被娘藏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

    刚开始他是震惊的，连着好几天都难过地说不出话。娘和大姐她们以为自己是因为担心小妹所以难过，而他也不解释，就让自己这样难过着，胡思乱想着。

    闷在屋子里，他把爹娘留给自己的书都翻看一遍，才发现这些由他的亲娘亲自挑选留给他的书都是有寓意的。这些书所说的内容大都是教如何做人，教人怎样有豁达的胸怀，教人处世之道，更有有知恩图报，兄弟友爱……却唯独没有应试所需要的书，一本都没有。

    其实那个时候他们的亲娘就已经给他们选择了路，一条一生平凡却一生平安的路。

    所以他释然了，抚摸着这些书就仿佛看到了爹和娘，然后就想到了养育他们的娘还有大姐、二姐，以及小妹。拥有她们，可以和她们一直平安，快乐的生活，那才是他该选择的路。

    只是这秘密他只能藏在心底，不敢露出半点。因为娘没有说，或许这个秘密会一直被娘藏在心里，也或许娘在等待时机。

    娘不说，他就只能沉默着。可是他没不是没有行动，他发誓要做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把自己的爱都给麦穗。因为他早就知道娘偏心，一直都偏爱他们姐弟三个，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可他们三个，而麦穗永远是拣剩的那个。

    所以他要宠着麦穗，疼着麦穗，因为那是他们姐弟三人亏欠娘的，也亏欠小妹的。

    说到这，麦文轩不说了。后面的是他心里藏着的心事，还不能让娘她们几个知道的心事。

    因为他发现自个对麦穗的疼爱变了味道，慢慢地他再也离不开这个meimei，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绕着她转，一会儿瞧不见就觉得心没着没落的。

    他明白是什么原因，却不能说明，只能自己在心里藏着。

    只盼着有一天麦穗对他的感情也有了变化，那个时候再去找娘，再把真相说出来。

    现在真相提前解开了，可是却还没到时机。他重伤未愈，而小妹也为了救他累倒了，如果这个时候告诉她真相，他怕她会承受不住。

    “你的心思娘明白，娘不说，等小穗病好了之后你亲自和她说。其实说不说还不都一样，你们都是娘的孩子，娘都疼都爱！”麦穗娘明白麦文轩的意思，听他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就急着不再让他说话。

    又喂给他一些水后，麦穗娘问他要不要起夜方便一下。

    提到这个，麦文轩脸“腾”一下，红了半边。

    “不，不用……我想睡了……”他支吾了一下，说完就闭上眼睛做出要睡觉的模样。

    麦穗娘点点头，瞧着他睡了，就张罗让麦苗和麦芽都回屋去睡。这会儿都后半夜了，再不睡明天两孩子都没精神头了。这个家暂时还得靠她们两个丫头支撑呢，她们两可不能再累倒。尤其是麦芽，要上山的，睡不好就有危险。

    等瞧着两个丫头都睡了，呼吸均匀是真睡着了，麦穗娘才轻轻把门带上回了麦穗他们住的屋里。

    看他们两个孩子也睡着，麦穗娘钻进被窝，把被子裹紧了就着油灯又纳起了鞋底。

    听着是两个jiejie回屋睡了，娘回来把门带上后在通铺坐下来估计是做活呢。麦文轩闭着眼睛开始数数，娘精神头不比以前，估计做会儿活就会打盹的。

    这样数了大概有两百个数，就听不到娘纳鞋底的“沙沙”声了。

    麦文轩睁开眼睛，趁着娘正打盹的时候，吃力地把自个的棉被和麦穗的棉被搭在一起，然后偷偷把手伸进麦穗的被子里。

    找到麦穗的小手，他握住并且和她十指相扣之后，这才满足地笑了。折腾了一会儿，体力早就透支，他刚闭上眼睛就沉沉地睡了。

    而一双眼睛就在这个时候“刷”一下睁开了，水灵灵的眼睛眨啊眨啊，乌黑的眼仁滴流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