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无奈的叹口气,易敏之把镯子重新戴上,起身准备结账走人,却见门外走进一人来,月白绣青竹的长袍,腰间是天青色银色花纹腰带,腰间缀着一对素色香囊并一枚冰种飘蓝花福从天降翡翠挂坠,坠子上用的络子为淡青色,一身的素色越发显得来人气质温和,眉目清朗。 来人直直冲着她过来,易敏之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不认识,只能离了座位盈盈福身: “程公子。” 程胜睿不待易敏之拜下去就伸手扶起了她,易敏之忙往后退了两步,低声道: “程公子,大庭广众之下请自重。” 程胜睿看着易敏之一时有些心酸,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强自忍住了,叫了茶博士过来添了新茶以及点心,方才让了易敏之坐了,他在易敏之对面坐下,体贴的拉开了距离,不至于有人进来看到孤男寡女的在一起生什么事端: “meimei说你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可是真的?” 易敏之低头苦笑: “真或者不真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无论如何,我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说道这里,她泪盈于睫,睫毛上的泪珠儿颤抖着,仿佛一个不小心就可以掉下来,程胜睿心疼的忙掏出一方帕子来想要给易敏之擦拭泪水,却发现自己拿的是哭灵之时用的麻布帕子,他又连忙换了另外一方素白绣了白玉兰的帕子出来,易敏之已然看到了那块有些发黄的麻布,她抽出了自己的帕子,程胜睿讪讪的收回了手,看着她轻轻的拭了泪,又喝了一口水。低声道: “你不是应该给王爷守灵吗?” 静安王爷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去世,加上他的儿女们年纪也都大了,有些身体也不大好。若是停灵在家让那些五六十岁的儿女们哭灵七七四十九天,说不得静安王府要接连办几起丧事,是以静安王爷的棺椁只在静安王府停灵七天便挪到了城外的家庙。儿女们年岁都大了,不必日日守在灵前。只着了各家孙辈,重孙辈的过去守灵哭灵。 自然,这都停到家庙里头去了,拜祭的人也不多,底下就有些松散,那些姑娘们碍于规矩出不得家庙,可是那些男人们却没几个能忍受得了里面的寂寥。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溜号出来。 这不,程胜睿借口回家探望生病的父亲便回城了。 世子爷盼着老爷子死盼了好多年了,终于,老爷子去世了,静安王的位置唾手可得,他一时欢喜,人给倒下了。在床上将养了这些时日也不见大好,大夫只说要静养,可是这袭爵的旨意没有下来,世子爷心里也不安稳。另外老爷子没了。静安王府就要分家,王爷那些庶子们虽说没有分家,可是早年都用宫中的银钱在静安王府周围买了房子,家里的产业也没他们的份儿。只要日后的一应用度不给他们便也算跟他们分了家。 世子爷头疼的是弟弟。弟弟如今是一方要员,而因为弟弟做官的头几年手头比较紧,用了家里不少的银钱,加上早年年少气盛惹下了一些官司,也都是家里出的银子摆平的。 这些暂且不说,母亲一直也是疼弟弟多过于他的。小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弟弟,弟弟做错事了,母亲也舍不得责罚,等着弟弟长大了,说要做官便出银子给弟弟奔走寻了个吏部的差事,他呢?他想要做官想要有一番作为,却被母亲给挡住了,说什么依律兄弟两个不能同在六部为官,他要外放,母亲也不准,,他就只能在家挂一个闲置,堂堂世子爷成天斗鸟遛狗的成什么样子?可是他也只能斗鸟遛狗,不然他还能做些什么? 过得些年,母亲却给弟弟寻了个外放官职,他闹了一通,母亲才在礼部给他找了个闲差。母亲多么偏心!他要外放,母亲不愿奔走,弟弟一句话没说,母亲奔走求人的给他讨来了那么好的差事,这是多么大的差别! 长长的六十年,此类事情数不胜数,这一桩桩一件件世子爷心里头记得门儿清。 如今就要分家了,他可不想再让弟弟占便宜了,静安王府是他的!他那个弟弟休想分走一分一毫!
世子爷的心思,大房这边的人都知道,程胜睿跟着在一旁劝慰了一会儿便溜了出来,他出来是有事的,可不是在家陪着老头子的。 程胜睿担忧的看着易敏之,道: “昨日在庙里听闻你出事了,就赶了回来,谁知道临出发被人给绊住了,等赶回来你就进宫去了,我不放心,就住了下来,着人在宫门口盯着,端王府在西边,我就寻思着你是不是从西华门进的宫,果然,让我给等到了。” 易敏之蹙起眉头来,这个程胜睿是真的跟本尊很熟悉的,可是到底真的有私情?程胜睿眼里的担忧不似作假,那个文姐儿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难道是自己遭遇了追杀所以有些草木皆兵了? “我没事,你放心。”易敏之仍旧是疏离的笑了,再次强调:“程公子,我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如今人人都知道我是端王爷的人了,还请程公子自重。” 程胜睿怔了怔,一双眼睛立时红了起来,“咔”,白瓷茶杯被他捏的粉碎,碎瓷毫不留情的扎进他的手里,鲜血汩汩而出,不远处的茶博士听到动静赶紧赶了过来,见他受伤了,忙道: “程公子,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大夫?” 程胜睿摇了摇头,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 易敏之看着褐色桌上那暗红色的血渍皱起了眉头。 三皇子让人看不透,二皇子太假,这个程胜睿看着倒像是真的,只是……正在孝期就这样跑了出来与女子私会,这样“情真意切”吗? 这些人接近她难道都是为了那个东西?今日这两样东西在那么多人跟前过了明路,不多时这满京城怕都是知道三皇子痴情恋上了罪奴,和叔叔抢一个女人了吧? 易敏之的头隐隐疼了起来,想不透的以后再想吧。 她站起了身,正欲走,一阵香风袭来,她抬眼一看,却是愣住了: “明夫人?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