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委屈（二更）
靳mama上前拈着帕子轻轻为连姨娘拭泪：“这事哪里是姨娘的错，明明是因为您娘家嫂子不知礼，反而让姨娘承受苦果！姨娘心里的苦又有谁知晓！” 听她如此说，连姨娘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哪里知道我娘家人会如此行事打我的脸，嫂子三番五次让我跟老爷提提我娘家外甥科考之事，我知道老爷对不凭自身真才实学，而妄旁门左道之事最是不屑，所以我每每都搪塞了嫂嫂，没成想她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老太太的寿筵上头，此事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我立身不正，竟妄想跟萧家当正经亲戚，我从府里的多嘴婆子得知此事后，便知老太太和太太必定误会于我，但我坚信老爷是明白我的，肯定相信妾的无辜，谁道，老爷却因此事厌弃于我。”连姨娘说到此处，伏在靳mama肩上泪流不止，“如果老爷也不信我，你说说我如今还能指望谁，可怜三爷和六姑娘也要被我带累，被人嘲笑有一个如此不要脸面的姨娘。” 说完继续痛哭不已。 靳mama满脸悲怆，她胡乱抹了下眼角的泪水，对连姨娘劝慰道：“大老爷不是那等糊涂的人，过些日子必定能想清楚，全因连夫人私自做出那样没有光彩的事儿，与您无关，您是清白的。” 连姨娘似是相信了靳mama的安慰之语，从靳mama肩头抬起，泪眼蒙胧地点头道：“你说的是，我在老爷身边那么多年，老爷应是最明白我的。前些时候只是气着了，他最终还是能想明白的。” 靳mama叹了口气：“就怕日后大老爷气消了，大太太还会从中作梗，象这次就派了这样两位婆子……” “快别说了！”连姨娘忙制止靳mama往下说，“太太是我的主母，你是我身边的得力人，她岂能是你能随便编排的。” 靳mama听了，不平道：“这哪里是我派大太太的不是。同武十二年咱们跟着大老爷从苏州来了京城后，您算算您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吗？咱们刚到的那阵子，满府里风传您是狐媚子，说您是……是……那样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那么多的糟践人的话，把您一个官家的小姐都说成什么样了。绕着这兰芳轩的是多少蝎蝎螫螫的闲言碎语。后来处的时间久了，一些家里的下人也明了您的为人，那些污言秽语才算少些了。可是这日子还是没个消停，一会说您请安的姿态不雅，让您长跪在房中练习。一会说身子酸疼，您拿着美人拳一捶就是一两个时辰……真是数都数不过来，您都生生受了，也不让人与大老爷分说，呜……” 连姨娘哭着捂住了靳mama滔滔不绝的嘴，她连泣带喘：“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有些话却是不能说的。且不说上下尊卑，不管太太怎样我都得受着。”连姨娘泪珠子不停地从秀丽的白净脸庞下滑落，“单说这些年里老爷对我的好，对三爷六姑娘的细心教导，我都是万死难报其一的。我又怎么能因着一些细碎的琐事去惹他烦忧，老爷每日上朝，处理政务已经很劳累了，能让他一回府就能松快松快，觉着后宅和睦便是为数不多的我能为他做的了。” 靳mama听着听着，也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您总是这样，事事都为别人着想，却总苦了自个儿。” 连姨娘的双眼已肿成了桃子状，眼泪还接连不断的从眼中涌出：“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陪着，让我能有个说话的地方。” 大老爷背着手默默立在门外听着屋里的主仆二人对着哭了一场，然后她们的心情似乎舒畅了些，靳mama就要按着连姨娘的吩咐去内室里取首饰给守门的婆子，让她们帮忙打壶热水来。 大老爷在不再多听，也没有进门，反而转身离开了。 看到大老爷一个人出来，褐衣婆子脸上勉强堆起了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走近的大老爷一脚踢倒在地上，喝骂道：“你这狗才！” 褐衣婆子微起身，刚想开口分辨，却在接触到大老爷阴沉地要把人剥皮噬骨般的狠辣目光，吓的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回在地上，浑身象筛糠似地抖着。 另一个一直低着头的青衣婆子被大老爷的动作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敢伸手去搀扶她，只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脸色青白，连求饶的话都说不敢多说一句，只是用力地对着大老爷的方向连连叩头。 大老爷理也不理，带着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脸色走了。 *——*——*——*——*——*——*——*——* 瑾瑜第二日早上从春晖堂请安回来就听说连姨娘的禁足令取消了。 她不由好奇道：“怎的说取消就取消了，先前一点儿征兆也没有？” 香柳朝门口转了转眼睛，雨竹就极有眼色地亲自掀帘出去，吩咐守门的丫鬟几句，安排好了才转回锦绣院的东厢，对着屋里的人点了点头，垂手立好。 香柳这才开口说道：“我听说昨儿大老爷亲自去了一趟兰芳轩，出来后径直去了老太太那里，也不知如何说的，今日一早就听说连姨娘不用禁足了，连看守连姨娘的两个婆子也被打了一顿，撵出了府去！” 瑾瑜因为惊讶略略抬高自己的声音：“这又是为何，看守的婆子与连姨娘又有什么相干？” “说是手脚不干净，今日邱嬷嬷带人从那两个婆子的家里搜刮出了不少东西，其中一个婆子家中藏了好几件连姨娘的钗环首饰。” 之槐悄悄的进来，也没有出声，只将捧着的一个喜鹊绕梅纹形小手炉轻轻递到瑾瑜手里：“县主，手炉。” 瑾瑜笑眯眯接了，收到怀中，却道：“屋里烧的暖和，我手心里热着呢。” 之槐含笑：“县主一向有些怕冷，况且府里的主子已有人病了，您可得当心些。” 瑾瑜抱以一笑：“让你费心了。” 之槐张了张嘴，笑笑，没有说话。 瑾瑜转过头又问向香柳：“大舅舅不会无故去兰芳轩看连姨娘，他之前去了哪里？” 香柳对着瑾瑜一笑，笑容里掺进去一些不明的意味：“之前大舅老爷去看杰三爷，顺便在那里用了晚饭。” 瑾瑜闻言也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看来这杰哥哥不光会病的是时候，而且还是个孝顺的。” 香柳上前给瑾瑜轻轻地捶着肩背：“我还有一事要禀告县主。” 瑾瑜被捶的正舒服，听她语气中有些郑重其事，便从黑漆透雕的软榻上稍微直了直身子，问：“什么事？” “昨日我按照您的话去给各房送咱们厨房里做出的点心，到大房时，大舅太太不在，院里的丫鬟也没剩几个。我便把点心给了大舅太太跟前的大丫鬟红兰就离开了。刚走到凝香堂门口，就遇到晴姑娘带着一个丫头正要进去。” 瑾瑜不动声色地听着。 香柳继续：“……您之前就吩咐我们，平日里对晴姑娘的事情多上点心，我本来想着既然大太太也不在，晴姑娘也该很快出来才是，没成想我在外面小停了会也没见晴姑娘出来，反而瞧见红兰匆匆走出来了。还没等我细想，大舅老爷又去了凝香堂……我还有别房的点心未送，不能多加耽搁，当时就远远留了个小丫鬟秀桃，让她等晴姑娘从凝香堂出来就来回我……” 瑾瑜微微一笑：“然后呢，她在凝香堂停留了很长时间？” “正是呢！”香柳笑道，“一直快到晚膳时间，秀桃才回来了，她说大舅老爷去了没多久，大舅太太也回了，这期间晴姑娘一直都未离开。” 瑾瑜摆摆手：“这本也没有什么，晴jiejie要走的时候可能就遇到大舅舅了，便留下来说些家常话也是可能的。虽说让你们留心，可是也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之槐柔声道：“县主别急，定是后面还有什么，否则香柳也不值当拿出来说。” “还是你了解我！”香柳笑着对之槐说了句，又转回来对瑾瑜言语，“我觉得蹊跷的是，到后来大舅太太和大舅老爷纷纷出门之后，晴姑娘才带着丫头出来了。县主您想想，若是如您所说的，晴姑娘留下与大舅老爷或者大舅太太说话，那她应该与他们其中一人一道离开，不然也应该在大舅太太出门前离去，可是直到凝香堂又没了主子，晴姑娘才步履匆匆地走了，你说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是啊，香柳所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为什么歆晴是在两人去之前就在，反而要在大舅舅和大舅母又都离去了才出来呢？ 除非…… 通常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的雨竹这时却开了口：“会不会晴姑娘根本没有与大舅老爷和大舅太太碰面，至于为何没有碰面而且要最后才走，可能是她待的地方不方便让他们二人知晓。” “对！”香柳和之槐也微微点头，“说不定晴姑娘当时还在她待着的地方听到了什么，所以更加不能跟大舅老爷和大舅太太碰面。” 瑾瑜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看来大家想到一起去了。 至于歆晴可能听到了什么，应该多少跟昨天在春晖堂发生的事情有关吧。 *——*——*——*——*——*——*——*——* 二更！撒花！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