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来客（三）
沈睿熙盯着歆晴看了一眼，不知是对她的美貌无动于衷还是别的什么，回了个礼后就从她身上挪开了眼神。 沈大夫人又指了一直恭谨站在一旁的歆雅道：“这是你萧家的六meimei。” 歆雅上前走了一步，动作优雅到位的福身，行礼。 沈睿熙还礼“六表妹”。 沈大夫人见他与屋里的姑娘都见过礼，便要笑着打发他：“行了，请完安就和坤哥儿出去吧，这一屋子里都是女眷，我们聊个脂粉首饰花样子或者各家发生的新鲜事儿什么的你也不爱听，同时我们也用不着你应付。”又朝着萧老太太解释般的笑了笑，“况且咱们守着他这张冷脸说话也是无趣，不如早早打发了他，省得看着闹心。” 歆绮一怔，神色黯了黯，对沈大夫人的话有些讶然和无措。 萧老太太却笑道：“你说的是，爷儿们本就不该陪着咱们聊女儿家消磨时光的玩易儿，坤哥儿带着熙哥儿去别处说话吧。” 沈大夫人满意地一笑，正要说什么，那边大太太已扬声道：“熙哥儿不是要与四丫头下棋吗，平日里四丫头也是不耐烦听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话，反正也都是一家子骨rou，不如让她跟你们一道出去吧。” 歆绮也没有忘记之前的邀约：“表哥要是有暇，不如寻个地方去对弈一局，也好趁此机会解了我对那局未竟之棋的想头。” 这回不待沈睿熙有任何表示，沈大夫人就忙道：“那也好，我都忘记小娘子们估计都不怎么爱听咱们这些西家长东家短的话，这样吧，”沈大夫人征求萧老太太的意见，“您看，要不让姑娘们干脆一道离开得了，没的我们几个在这里说话，反倒约束了孩子们。” 瑾瑜心中好笑，她此时要是再不明白大舅母和沈大夫人的意思就是傻子了。 很明显沈大夫人非常不想让自家儿子和歆绮多做接触，而大舅母的想法却恰恰是与之相反，拼命想给沈睿熙和歆绮制造机会，使他们有时间相处。 大舅母应该是想要把沈睿熙和歆绮凑成一对，而沈大夫人已经清晰摆明了她的态度：不同意！甚至还有与娘家联姻的意思，但是大舅母却是有些有恃无恐，话里话外似乎是仗着父亲奉国公的缘故。 加上之前大舅母和沈大夫人明面和睦实则句句暗藏机锋的话，瑾瑜明了这对姑嫂的关系不但不好，甚至有些敌对。 至于原因，她却不甚明了。不知是因为她们二人关系不好，所以沈大夫人才不想让儿子与歆绮结亲，还是因为看不上歆绮，被大舅母怀恨在心，才致使两人的关系这么糟糕呢。 瑾瑜低叹一口气，这究竟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呢？ 萧老太太听到沈大夫人的问话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她抬眼看了眼要笑不笑的大太太，又看了眼笑得诚恳的沈大夫人，在两人面上打了个转，然后微微沉吟了下，道：“那便让孩子们自己选吧，想留下听我们说话的就呆在这里，想图个自在或者想看绮丫头与熙哥儿对弈的就一道过去吧。” 大太太听萧老太太如此说，随即醒转过来，对着几位在场的姑娘咧嘴，视线主要放在了歆晴和歆雅身上：“是啊，就按你们祖母说的话选吧。” 若是没有女孩子跟随，只有一个坤哥儿，她自是有的是法子将他唤走。 歆晴自然注意到了大太太皮笑rou不笑的脸，当下羞涩一笑：“我喜欢听祖母说话，不如让别的姐妹去，让我留下吧。” 大太太见歆晴如此识相，脸色缓和不少，露出些笑意，望向歆晴的目光一暖，“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撒娇。” 沈大夫人听了歆晴的回答却也没恼，只是有些怜悯地看着她：“晴姑娘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见大太太的目光对准了自己，歆雅连忙道：“我也想留下。” 大太太瞬时也给了她赞赏的一瞥，歆雅有些受宠若惊的，她娇憨地摸摸头，笑了。 歆凝漫不经心地站在一边，似是对去留都不怎么在乎。 大太太笑嘻嘻地上前拉住歆凝的手：“呦，差点忘记说了，三丫头，我听闻你前日去花房想要一株朱边玉衣，碰巧我屋里正有一盆，本来想差人给你送去的，却忙的忘记了，不如过午你就跟我去凝香堂拿吧。” 歆凝本来对于出去不出去就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但听了大太太几句满含着亲厚热切的话，她低头狠绞了几下手里的帕子，眼中不由闪过羞忿，然后她抬头对着大太太和蔼的面容粲然一笑：“歆凝多谢大伯母，您事事想着我，都让我不知说什么好了。我也不跟您客气了，待我看四meimei和表哥对弈回来就去您那里取。” 似是没想到歆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大太太的脸就僵在了那里，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开，这时看上去就格外怪异。 沈大夫人抬起手拿着手帕按了按嘴角，似乎是害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笑出声来。 她看着歆凝一笑，道：“原本不知三姑娘喜欢菊花，不然我这次来就送你一盆菊瓣蝴蝶了，不过也不打紧，我回府后就让人给你送来。” 歆凝也回沈大夫人一记灿烂的笑：“那我先谢过大舅母了。” 因为之前歆凝、歆晴和歆雅都做了选择，而且大太太和沈大夫人双方都各有支持者，所以瑾瑜的选择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虽然这时大家都把目光对准了她，她也没有什么压力，马上表示她也想留下， 这样，便是萧远坤、沈睿熙、歆凝和歆绮四个人要离开。 萧老太太便建议道：“你们也不要走远了，干脆在院里的东厢房吧，澜丫头小时还将那里当作小书房来读书练字，后来澜丫头出阁，那房子也没挪做它用，如今里面什么东西都是齐备的，也算敞亮干净，你们不妨就去那里吧。” 四个男孩女孩道了谢，均又都行了一礼，方才出门去了。 屋里便余下萧老太太，大太太，沈大夫人，瑾瑜和歆晴歆雅姐妹俩。 萧老太太伸直一只手在空中轻轻的虚按了两下：“你们都坐吧，坐下咱们再好说话！” 众人都应了一声。 瑾瑜侧脸对萧老太太一笑，坐回了她身边。 大太太和沈大夫人还是分列萧老太太左右下首的位置。 歆晴、歆雅挨着大太太依次坐了。 “肖嬷嬷也坐吧，都不是外人，你又是国公老夫人得用的，就不用守那些规矩了。”萧老太太再次出声。 肖嬷嬷推辞了几下，但到底敌不过众人的热情，在沈大夫人身边的一张小杌子上直挺着背恭谨着坐了。 萧老太太就和沈大夫人继续聊起了家常。 “……原本我要和二弟妹一起过来看您的，”沈大夫人淡淡地笑，“只是不巧我们都要出门了，却有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禀告说大姑娘身上不爽利，二弟妹便留下来照看了。” “这是怎么说的？”萧老太太一惊，在软榻上往上直了直身子，关切地问道，“府上大姑娘可有大碍？” “没甚要紧的。”沈大夫人轻握了下萧老太太的手安慰，“大夫也说只是染了轻微的风寒，好好休养两天也便好了，让我们都不用担心。” 停顿了下，沈大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只是不说您也知道，我们府里只这一个女孩儿，虽是个庶出的，但成日里也看的金娇玉贵的，”沈大夫人嘴上未停，却意味深长地斜睨了大太太一眼，“当时听到丫鬟这么说，我和二弟妹也不敢耽搁，匆忙着去了菲丫头的院子。也快速的请来了大夫诊治。如我先前所说，大夫说了人不要紧，但二弟妹到底有些放心不下，我便一个人来了。” 萧老太太闻言松了口气，念了声佛，“没事就好，只是今春的倒春寒着实比往年都冷了些，孩子们哪里稍微不注意，说不定就会染上风寒！”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也往大太太那里瞟了一眼。 大太太本来在沈大夫人那一眼望过来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忿，张嘴就要刺她两句，还未等她寻着机会开口，便又飞来了萧老太太看似平静的目光，大太太就有些心虚，立马蔫了。 沈大夫人侧头对着身边的肖嬷嬷笑道：“咱们家的女孩儿少，要是让老夫人见了萧家的各位姑娘，她定是高兴不已的。” 肖嬷嬷跟着点头，又笑着扫了一圈屋里坐着的三位姑娘。 忽然她对着歆晴开口问道：“不知五姑娘的耳环是哪家的银楼打的，用料虽不算是十分名贵，但却剩在样子精巧别致的紧。”她又象解释般的对萧老太太说道，“不瞒您说，我们老夫人虽年纪大了，但却甚是喜爱这些细巧精致的小物件儿。若她今日见了五姑娘戴的这副耳环，必然也是要问一问的。” *——*——*——*——*——*——*——*——* 一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