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痴情傻子
电光撕裂了夜空,紧接着是一声炸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夏日的雷阵雨不期而至,雨越下越大,敲打这屋顶、地面,敲打这每一个人的心。 载滢慢慢地在雨中踯躅,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下人奴仆们惊讶地看着在雨中院子里徘徊的贝勒爷,上前替他撑伞的奴仆被他一脚踢飞,摔在了墙根,再没有人敢上前去了,只得远远地跟着。 …… 夜深了,不知不觉中,载滢来到老福晋的院子,老福晋听到响动,披着小衣开门出来。见到浑身湿透的贝勒,她惊讶地问:“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载滢木然地问:“太后那儿,您去过了吗?” 老福晋说:“还没呢,原打算明儿或者后天,怎么了?” 载滢盯着老福晋看了半天,不说话。 老福晋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你快说呀?” 载滢喃喃了几句,想说什么,又犹豫不决,最后哭道:“那就请额娘快点去吧,孩儿求您了!请您快点去找老佛爷求情、早点放他们一家出来吧……”说着扑通跪倒,湿衣服、湿身体和雨水、泪水还有贝勒爷嚎啕的哭声一起倾泻在老福晋的门口。 老福晋吓傻了…… 九九站在自己门前的屋檐下,仰面看着倾泻而下的雨水,她感受到了载滢为她做的一切,她感慨?!这世界竟然有比我还要傻,还要痴情的人! 九九回到房间里,屋子里的桌椅早已经由下人收拾完毕,九九静静地坐在桌前。三更,雨还没有停,整个贝勒府已经安静了下来。 突然九九好像感觉到什么,她猛地站起身来,拉开房门,果然,贝勒爷站在对面廊檐下静静地望着九九的房间。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但是脸色却还是那么冷峻和苍白,当他看见九九开门出来,不由一惊,思忖是转身离开还是继续站在那里…… 九九缓缓走上前去,贝勒爷却悄然走开了。 一连几天,贝勒爷都没有来九九这里,九九每天抱着火娃,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关注院门,她发现自己在等他,她发现自己想他、希望他来…… 九九开始怨恨自己,九九知道自己压根就没打算做什么如夫人或者庶夫人,压根就没打算与他那些如花似玉的夫人们争宠。但是,自己如果真的喜欢上贝勒爷该怎么办?自己真的离不开他了该怎么办? …… 几天以后,老福晋钮钴禄氏盛装打扮进宫去了,今天是她陪慈禧太后老佛爷玩掷骰子的日子。今年年初,刚刚成年的光绪帝亲政了,五十多岁的老佛爷不必再垂帘了。虽然无须上朝,但她依旧掌握实权、训诫光绪。每日休闲的时间多了,众王爷的福晋们轮着进宫陪老佛爷喝茶、听戏、玩牌、掷骰子,或是装扮了起来让洋人拍照、画西洋像…… 储秀宫中,空气中有淡淡的甜香味,女人们喝着茶、说着话,气氛十分和谐。这里是大清国最最高贵的女人居住的最最高贵的地方。 钮钴禄氏和慈禧太后的meimei醇亲王福晋一起,陪着老佛爷谈论光绪帝大婚选妃的准备事宜,谁家的闺女怎么样?巨额的银子怎么筹之类…… 载滢是光绪帝血缘最近的堂兄,钮钴禄氏好不容易把话题扯到自己儿子多罗贝勒载滢身上,慈禧问:“载滢今年有二十六了吧?办事还算勤勉,此次去南方公干还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也难为他了。” 钮钴禄氏殷勤地回答:“现在大好了,不碍事了!只要老福爷和皇上看得起他,这点伤算什么?” 慈禧道:“早年载澂、载滢二人兄弟情深,一起跟着董大师习武练功,一起陪着同治念书、游玩。现在同治薨了、载澂也没了。我把他的嫡子溥伟过继给了载澂,就指望他赶紧开枝散叶了!没想到他年富力强的,竟这样不抓紧。” 钮钴禄氏赶紧答:“回老佛爷,您可不知道,我现在又有一个孙子了!载滢去年去南方巡查,今年回来竟给我带回个孙子来……”钮钴禄氏便把九九刘氏一家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给无聊的老妇人们听。 太后、太妃、众福晋们听后哈哈大笑:“没想到滢贝勒还真是个多情的种,悄不生息地就带孙子回来!你就请好吧,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孙子、孙女等着叫你亲大呢!” 慈禧太后不觉深深叹了口气:“唉----!我们大清皇室,向来是不认外面的私生之子的,唯恐让外来血缘混入。可是当今,那些个年轻的王爷、贝勒,甚至皇帝,都疏于生养。以至于男孙稀罕起来,外面的私生子也能认祖归宗了,只是要确认妥当了才好。” 钮钴禄氏赶紧点头:“错不了,非但载滢自己确定,那一直跟随的宋秉权、宋郎中也能证实。最重要的是,我悄悄地给孩子做了滴血验亲,不会有错!”
慈禧缓缓点头:“这样就好!是自个儿的亲孙子,那就认吧!只是那刘氏生母出生低贱、又是朝廷罪犯之后,恐怕以后也不能承袭和赐封爵位了!” 钮钴禄氏顺势跪下:“全凭老佛爷做主!那刘家人行贿的罪名坐实了的,但是命案断是没有的!请求老佛爷在十月初十,也就是太后老佛爷的诞辰时,赦了刘氏的爹和舅舅们吧。” 正值慈禧太后高兴,竟然一口应允了:“这样吧,既然是你的亲家,回头我差人问问刑部,若是那浙江的刘什么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本要到明年皇帝大婚才大赦天下的,现在就提前赦了吧。” 钮钴禄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叩首谢恩。 …… 老福晋的屋里,载滢和九九被叫去一起听这个好消息。 九九趴在地上满脸感激地眼泪,对钮钴禄氏千恩万谢,而载滢几乎是面无表情。 当九九起身想感谢载滢时,他冷冷说:“既然能出来就好,我还有事,告辞了。”说完就默然走开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老福晋和九九。 九九回房后十分兴奋,一遍又一遍地计算着日子,十月初十……,一遍又一遍地掐算凶吉,大吉……,一遍又一遍地和胜叔商量爹和舅舅出来以后的打算。 当日九九就去狱中看望了父亲和舅舅,把好消息告诉了他们。 父女几人抱头痛哭,心里怀着对贝勒爷一家的无限感激,期盼十月初十的到来。 当然,九九此时最想做的是和贝勒爷谈谈,想当面感谢他。可是载滢并不来看她和火娃,她也不好意思去嫡夫人庶夫人她们那里找他,一时心里焦急。叫下人去请贝勒爷,回话说:贝勒爷很忙,没时间见您,这让九九非常非常没有面子! 这天一早,九九知道载滢此时一个人在书房里,便犹豫着上前来敲门,“进来。” 载滢放下手中的书,见进来的是九九,沉下脸来,又重新拿起书说:“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请回吧!” 九九低头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以后,九九咬牙切齿地收拾了几张饼,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