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无颜以对
贝勒府好不容易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冬日久违的阳光洒在庭院里，一片祥和。 九九不久以后将要入住的新房已经布置完毕，淡淡地散发着新油漆的香味，取名“冬暖阁”。距离老福晋的秋怡居不远。 除了老福晋的秋怡居、嫡夫人马佳氏的夏爽斋、侧夫人赫舍里氏的春香苑以外，其他妾媵的居所不仅偏僻，而且一概是没有名字的。可见贝勒爷已经把九九作为侧夫人来看待了。 下人们也纷纷传言：嫡夫人疯了，侧夫人赫舍里氏很快就要扶正，刘氏便为侧夫人……更有传言，说是贝勒爷独宠刘氏，且刘氏已育有小贝勒，所以刘氏将直接晋为嫡夫人…… 但是这一切似乎与九九不相关，她并没有去查看自己的“冬暖阁”，而是直接去了老福晋的“秋怡居”。 一进门，二话没说，九九扑通就给老福晋跪下，吓了老太太一大跳。 “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溥佼近日可好？怎么也没带来让我瞧瞧？” 九九磕头不已：“请老福晋恕罪！民女罪该万死！” 老福晋不解：“什么罪不罪的，有话慢慢说，快起来说话！” 九九请老福晋赐温水一碗，白酒一滴。老福晋虽然不懂她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叫下人照办。 九九拔下头上的金簪、刺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温水碗里，又请老福晋身边的小丫环献出鲜血一滴。 老福晋见九九不象是在玩笑，便叫小丫环也刺破手指，滴血在碗里。 两滴血迅速相融，一如母女重逢。 老福晋惊讶万分！ 九九再次跪下，道：“那温水和白酒可以使天下人都成为一家人！火娃并不是贝勒爷的骨rou，是我夫君陈家的孩子。可是，我为了让您救我爹，让您以为火娃是您的孙子，竟和贝勒爷一起欺骗了您，请您饶恕我吧！” 钮祜禄氏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站立……许久，才变了脸色，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孽障！快！快去把你们贝勒爷叫来见我！” 门外的仆役来回话：“贝勒爷去了天津，要后天才能回京。” 老福晋钮钴禄氏一屁股坐下、放声痛哭：“你可是害我犯了欺君之罪呀！既然你们骗了我，又何苦来告诉我实情？不如瞒我死了，闭眼混不知晓、不就完结了吗？！现在来说，是想气死我呀？！呜呜呜！” 说着，钮祜禄氏捶胸顿足、咬牙切齿。九九知道自己的罪孽有多大，她趴在地上不敢动，直至老福晋渐渐平息一些。 “蒙贝勒爷错爱，他一心为了迎娶民妇，民妇也是私心蒙了双眼，才设计欺骗老福晋的，请您不要怪罪贝勒爷。民妇自知配不上贝勒爷，又给老福晋您和府里增添了这么多麻烦。所以，不敢再留在府里了。民女想和父亲一起回浙江，又害怕贝勒爷阻拦，所以今天特来向老福晋奏明实情，想趁这几日贝勒爷不在京中，悄然离开。等贝勒爷回来后，还请老福晋宽慰劝解贝勒爷。” 钮祜禄氏又反应不过来了：“什么？你想走？你是不喜欢贝勒爷，还是想当嫡夫人不甘心当侧夫人、小妾？做人不可太过贪心呀！” 九九道：“嫡夫人、庶夫人、小妾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既然火娃不是皇家的骨rou，还害得乳娘溺水、夫人疯癫、丫鬟入狱……留在府里算个甚？只有尴尬！” 九九缓了一口气，继续说：“要说贝勒爷，我是真心爱戴他的。但是，快乐满足不仅仅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要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快乐是心中的坦然和无愧，满足是自己能够掌握的踏实！我不配在贝勒府里，在这里我自知又愧，没有办法做到坦然和踏实。” 老福晋依旧愤愤难以消气：“我们救出了你的父亲和舅舅，你们就这样撒手走了，实在是过河拆桥！既然你去意已定，就不该假意准备成婚，害得贝勒爷空欢喜！滢贝勒这几日亲自出城采买喜事所需货物，回来以后必定会痴心发作，难道你不给滢贝勒一个交代吗？” 说到贝勒爷，九九一时哽噎、泪如雨下：“民女自知对不起他，还有何颜面见他？若是见了面，我又如何走得了？” 说着，掏出一封信来，恭敬地递给老福晋：“民女留下书信一封，请老福晋代为转交给贝勒爷。民女自知亏欠老福晋和贝勒爷无数，您二位的大恩大德，我今生无以为报，来世一定报答！” 老福晋心知九九是个有见地的女子，想必也是留不住了。于是，声音缓和了许多：“信，我可以替你转交。至于什么大恩大德，我也不敢当，来生来世怎样？我也是不知道的。不望你报什么恩，只求你们不要再来害我们才好！我还嘚挖空心思、编个什么故事向太后老佛爷解释这一切，才能保你们一家平安回去。否则你们可是杀头之罪！” 九九对老福晋的宽宏大量和宽厚仁慈感到羞愧难当，忙磕头感激不已。她将昨晚褪下的墨玉镯子，一并呈上：“这是老福晋的镯子，民女不配收受，现奉还。” 钮祜禄氏看了一眼镯子，冷冷道：“至于这镯子，我是给了载滢了的，送出去的东西我是没有收回的习惯的，他既然给了你，你就收着。你不是说来世什么的吗？如果真有下辈子，我或许能凭这镯子，早点认出你来不是？” …… 回到铜铁胡同，九九一家风卷残云般地收拾东西。几位老人刚安顿下来，又不得不跟着一起忙乱起来。 载滢在天津逗留了两日，挑选了许多稀罕的钟表、镜子、饰品等洋货，装满整整几大箱子。心里想着还要添置些浙江杭州的丝绸、江西景德镇的瓷器，忽然又想起该添置些孩子的物件，不要亏待了火娃，回到府里还要筹划筵席事宜…… 虽然不是第一回成亲，更不是取嫡大事，但载滢此次特别上心！凡事种种，他必亲力亲为。觉得越是婚期临近，竟越是有更多的事情没有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