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曲终人散
曲终人散 张竞骁一愣,心里一阵慌张,他没想到八一会问这件事,支吾着反问:“……许志祥留校的事情,这与你有关系吗?” 蔚八一沉下脸来:“许志祥留校的名额被人抢了,那个人就是你!!当然,从今往后你和我已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鹿静和许志祥都是我的好朋友,出于对我只想证实一下。” 张竞骁咬咬牙,心一横:“胡说!谁在造谣?!我是明年,他今年,关我什么事?他在谈朋友,这是事实……” 蔚八一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不承认也不要紧。那我问你,两个福建男生勤工俭学卖饮料这个项目,只开展了一天时间,学生会就决定取消了。这个和你有关系吗?” 张竞骁又是一愣:“这个……这个是有原因的……” 蔚八一目光犀利,语气咄咄逼人:“好了!什么原因我心里很清楚。我越来越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很幸运能够早点看清你!再见!” 说完,蔚八一潇洒转身,仰首大步地离开了! 张竞骁呆呆地站在原地。蔚八一没有给他留下解释机会,即便解释,也是苍白无力的。如同迎面挨了重重一拳,他来不及回击,便被击溃在地,他信心扫地、颜面扫地。 蔚八一的身后,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叫:“不!八一……你不要走!” …… 蔚八一回到宿舍,宿舍里已空无一人了,所有的女孩子都回家过暑假去了。八一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床上,乱糟糟的床上堆满了刚整理到一半的回家行李。 她没有去收拾,只是呆坐着,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其实李兰旭的影子在蔚八一的脑海里一直是模糊的,仅仅是一个严厉、古板、让蔚八一敬畏的老女人符号而已。 那种模糊的感觉,不像张竞骁就是前世的石头那样清晰;也不像鹿静就是小月姐那样鲜明。蔚八一甚至不能肯定李兰旭是否就是江郎山上的姑婆、是否与自己在前世有过交集。 姑婆是九九在江郎山仙居堂第二畏惧的人,除了师父毛凤仙之外。事实上姑婆的面相更符合“巫婆”的形象。 姑婆十分、十分偏爱石头!不仅仅因为石头是毛仙姑的儿子、山上唯一的男孩,更因为她看着石头出生、成长。 常年穿这黑衣、板着脸的姑婆是仙居堂管理众女孩的严厉“嬷嬷”,她死得早,九九晚年甚至记不起她的容貌。蔚八一零星的记忆片段也就更无从根据外貌来判断李兰旭是否是姑婆了。 惟有那种感觉----蔚八一在开学不久第一次见到辅导员莫名的不寒而栗的畏惧感,与一百多年前初上江郎山,被姑婆教训的感觉,是如此相似! 于是,蔚八一就把李兰旭当成前世的姑婆了。每个人的爱恨都是有缘由的!只是连你自己都未必知晓。 前世九十岁的九九对姑婆的恩怨和记忆不多,对于石头爱情记忆也淡薄了,她曾经以为自己什么都放下了,石头只不过是她近百年生命长河中的匆匆过客。 但是,她不曾想,其实有些东西早已深埋在骨头里,只是看不见而已、并不是没有!那段感情,她竟一直耿耿不能释怀!直到百年后今天! 如今面对痛苦万分的张竞骁,蔚八一突然一身轻松……没有了怨恨、也没有了疯狂迷恋。 她长长叹息了一声:对不起,一年前是我主动追求你,现在又冷酷的离开你,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一切都是跟从我自己的心而已,这个看上去貌似报复前世的行为,只是巧合!真心爱过、痛过、恨过……只是缘分尽了! 一切终于释然,于是长长舒了口气。 …… 开学以后,大学三年级的学习是轻松闲适的,课不多。多数时间自由安排。 冬天又如约而至,夜晚的化专校园寒风凛冽。惨淡路灯忽明忽暗,映照着裹紧衣领匆匆而过的学生。紧裹军大衣的是南方来的学生,他们受不了上海的寒冬,廉价买了过时的绿色军大衣御寒,睡觉的时候还可以盖在薄被子上。 鹿静约会去了,蔚八一无聊地独自提着热水瓶来到开水房冲热水。 开水房,其实就是在几个热水龙头上方露天搭了棚,挡雨但是窜风,冬天的晚上这里貌似雾气蒸腾,其实湿气逼人、寒冷无比。 蔚八一跺着脚,向手上哈着气,等热水灌满水瓶。灌水的声音由响到轻,无声无息时,水已溢了出来…… “呃哼!”咳嗽声,蔚八一转脸,是刘思扬,“打开水啊?”刘思扬用上海话和蔚八一打招呼。沪语“打开水”就是“打KISS”。 刘思扬穿得很单薄,但很精神。清秀的脸庞,淡淡的微笑,腮帮子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斯文的样子,因外浅浅的微笑,使他看起来和阅览室里那个摩拳擦掌要打架的小地痞,全然不是同一个人! 蔚八一不自然地微微动动嘴角,尴尬一笑,算是回应。塞好热水瓶塞,准备离开。
刘思扬问:“听说你能买到好香烟,是吧?” “嗯。你想买烟?”蔚八一懒懒地回答,随口一问。 “我买不起好烟,等以后有钱了再来找你帮忙。”刘思扬腼腆笑着说:“我平时抽莫合烟。” 蔚八一摇摇头:“没听说过这个牌子……” “不是什么牌子,是我们新疆的一种烟草,自己用纸头卷着抽的。”刘思扬解释。 蔚八一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嗷---我知道了,就是这样用草纸一卷、用舌头一舔,自己做的烟,对吧!你是从新疆来的?你不像维吾尔族的,你上海话说的蛮好的嘛。” “我爸妈是新疆支青,我初中回上海的。” “你们那里的巴依老爷都抽莫合烟?!你们是不是骑着马去上学的?”蔚八一难掩好奇之心。 刘思扬微笑道:“哪有什么巴依老爷啊!我们也生活在城市里,不骑马。另外,我们也不用草纸卷的,有专门的卷烟纸,专门的纸用完了,也用报纸卷。” 蔚八一转了转眼珠,坏坏地调侃道:“报纸油墨的味道怎么样?卷烟多麻烦呀,你为什么不抽那种烟袋,就是长长的一杆,《地道战》《地雷战》里看到过的……呵呵……用个小布袋装烟丝,抽完了在鞋帮上磕一磕,再这么一绕、把烟杆插在裤腰上……哈哈、哈哈…….”蔚八一想象着刘思扬在阅览室里抽旱烟袋、在脚后跟磕烟灰的情景,越想越好笑,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伏后仰…… 刘思扬一脸无辜地看着蔚八一,“有什么好笑的?你见过谁这种烟袋了嘛?” 蔚八一继续笑着说:“啊?对了对了,旱烟袋是普通农民抽的。你们巴依老爷是有钱人,地主老财都抽那种铜的水烟壶…….呵呵、呵呵,带个金戒指、翘个小拇指、拿根铜长针,就这样,呼噜、呼噜…….哈哈……这样吸…….哈哈、哈哈”八一模拟着抽水烟的样子,狂笑着。 刘思扬歪着脑袋,看着莫名其妙、自娱自乐的蔚八一,说:“你才是八一老爷呢!有这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