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0章 救场有功
救场有功 大礼堂就在政府大院里的东面,与政府大楼相隔几十米远。 政府大楼底楼的区选举办里,各组的组长都去大礼堂了,只留下几个小年轻在整理资料,由于领导不在,大家都很放松,一边干活、一边说说笑笑。 突然,选举办的大门被轰然撞开。 “蔚八一!蔚八一在吗?”组织科的同志高喊着冲了进来。 蔚八一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子,什么也没来得及问,就被来人拖到了大礼堂会场后台。 此时,国歌已演奏完毕。 主持会议的领导正在念着会议的下一项议程:“下面请工作人员宣读……” 被众人围在后台的蔚八一一脸茫然地问:“领导说宣读什么?” 组织部副部长忻文杰很冷静,他坚定地对蔚八一说:“就是宣读你手上的材料,快!上去吧,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读一遍就行了。” 蔚八一急急忙忙:“让我先看一遍……” 忻文杰:“来不及了,快上!快!” 蔚八一攥着两张纸,低头上了主席台发言席,走上台的几秒钟,她瞄了一眼材料的前两行,还好没有不认识的字…… “**区第*届人大常委会选举办法,草案,…….”蔚八一字正腔圆、有板有眼地念着…… 后台忻文杰、组织科长、会务组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捏着一把汗,如果蔚八一打一个疙冷、念一个错别字,或者声音小了、抖了……反正出任何差池,组织部长就会狠狠地瞪副部长:哪儿找来的?! 而现在,主席台上的领导们都很诧异。 “咦?怎么换人了,不是以前的那个播音员?” “哪里找来的小丫头,不错嘛,电视台还是电台新来的?” …….蔚八一终于顺利地念完最后一句,除了有点紧张以外,没有明显差错。 走下台前之前,蔚八一顺便抬头看了一眼台下,黑压压坐满了人,数不清的脸和眼睛都盯着自己,蔚八一虽然喜欢被注视,但是现在,她的腿开始战栗起来,几乎是拖着疲软的双腿挪下了台。 后台,忻文杰忍不住拍了一下蔚八一的肩膀:“好样的!没看错你!给我争气了!” 蔚八一在“拧拖把”以后不久,就知道他是组织部副部长了,从那以后,蔚八一每次都躲着他走。今天竟然不得不面对,还好总算是没再丢人。 接下来还有两份材料要读:主席团名单草案、秘书长名单草案。名单都不长,很简单。蔚八一有时间准备了,读得十分顺利! …… 几天以后,区两会结束了,区选举办也即将散伙了,组织部和人大请所有会务人员吃饭。 整整5桌人,所有领导都上了主桌,还有几个空位子,领导伸长脖子点将:“小赵来来来,坐过来…..”办公室主任到各次桌上去拖人。 忻文杰抬起头来大声说:“小蔚、小蔚坐过来!救场有功!有功之臣啊!” 蔚八一试图推辞,可是犟不过领导的,战战兢兢地坐到了主桌的最下手。 圆桌上,蔚八一始终拘谨地把脸埋在骨盆里,不敢抬头,她觉得自己一抬头就会撞上忻部长的目光。忻部长的目光里带着笑意----不知道是赞许还是讪笑;目光里含着犀利----不知道是洞悉还是凶悍;目光里夹杂着疑惑----不知道是关切还是怀疑……反正蔚八一吃不准部长怎么看待自己的。 “蔚八一,给领导敬酒啊!”有人提醒。 “我不会喝呀。”蔚八一为难。 “不会喝才要锻炼嘛!”“领导总是要敬一杯的嘛。”……有好事者、拍马屁者起哄。“满杯、满杯。” 蔚八一看见每个人都敬了忻部长,只好硬着头皮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只有中国人才这样糟蹋红葡萄酒,恭恭敬敬地端到忻文杰面前:“我敬敬领导,我刚来不懂事,请领导大人不计小人过……” 满杯的红酒下肚以后,蔚八一的脸很快就红得象那杯酒。 “好酒量啊!再来一杯……”看热闹的、起哄的人们很兴奋。“看不出,小蔚酒量可以呀!行啊!……” 蔚八一心想,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什么好酒量呀?呃呃,头昏了,mama说过女孩子不能乱喝酒的,呃呃…… “好了,行了!别叫她再喝了!”忻文杰的声音。 ……怎么回家的,什么时候回家的,蔚八一不记得了,只记得吐了!吐完了以后就舒服多了。
第二天一早上班,远远看见忻部长,忻部长换了一件崭新的西装! 蔚八一总算想起来自己昨晚吐在哪里了!----下楼梯的时候,一杯美酒和众多佳肴在腹中翻江倒海一番以后,全都倾泻在了走在她前面的忻部长的头颈和后背上了…… 上帝啊!杀了我吧!见忻部长走近了,她不得不再次无声地悄悄躲开。 选举办里,小郁见蔚八一进来,点着她的鼻子:“你呀你呀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哪里不能吐,挑这么金贵的地方,你死定了!……” …… 选举办的光荣使命完全结束了,小年轻们各回各家,带着半年艰苦工作的历练和经验,带着半年艰苦工作中结下的友情。蔚八一比别人多带走的还有:交织着怨恨的期待,交织着愧疚的感激…… 区民防办化救站少了一个开心爽朗的少女,多了一个经常发呆、叹气的小怨妇。 上海的冬天,湿冷湿冷。没有外国人家家拥有的空凋,没有北方的火炉、火墙,蔚八一的双手又开始生冻疮了,红肿得像十根胡萝卜,奇痒无比。 无数次,蔚八一想用奇痒无比的胡萝卜手指拨通新峰化工厂技术科的电话,但是都忍住了,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干吗要给他打电话啊?真得是喜欢他吗?他又什么好?凭什么啊?!我给你留了电话号码,一转眼快半年了!要来找我早就来了。一定是忘记我了!可是,可是我还在等待,我该怎么办?…… ……天,竟然下雪了,上海的雪下不大的,很难积起来。蔚八一想起小时候在江山,鹅毛大雪,地上覆盖厚厚的一层,打雪仗、堆雪人,无忧无虑的日子,真好! 而现在,她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看着一沾到玻璃就变成小水滴的雪花,幻想着,自己的身体被撕裂、变成雪花,飘落…… 竟然没有听见敲门声,也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化救办的同事李益民大声喊:“嗨!蔚八一,想什么呢?有人找你!” 蔚八一回过头,惊呆了,她的眼泪差点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