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恐吓
章六背着纪春琳来到街上，街面并没有宽出多少，两边的房屋比暖香阁的楼面低矮了许多。门口挂着灯笼大多没有点燃，从门口望进去，里面黑洞洞的，象噬人猛兽张大的嘴。之前在小巷里遇到的那些人纷纷走了进去，想到他们之前说的话，纪春琳越来越忐忑。 章六走入一家院子，借着月光，纪春琳看见一堵墙上，齐眼睛高的地方凿了一排洞。微弱的光从洞里透出来，几个人趴在墙上正在往里面看，另有几个人在院子的角落里吆五喝六地喝酒。看见有人走进院子，一个男人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半醉的嗓子问章六：“你小子是进去泄火，还是就在外面打围？”章六没搭理他，径直向酒桌走过去，叫道：“黑头。”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回头，醉眼模糊地看了章六半天，才认出他是谁，连忙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招呼：“六哥，怎么您今天有空过来？”看到章六背上有人，顿时了悟，笑道：“六哥，您是送货，还是骇猴？” 章六将纪春琳向上送了送，一只手托稳她，腾出另一只手拿出钱递过去。 黑头接过钱，从矮桌上拿了油灯，亲自引着章六往众人趴着的那堵墙走，眼睛不住地瞟向纪春琳。纪春琳的眼睛与他一踫，不由打个寒战。这男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充满赤.裸.裸的色.情欲望，贪婪地象是马上就会冲上来将纪春琳按在地上。纪春琳裹紧斗篷，扭头避开他的目光。 “老板，多点盏灯吧，什么都看不见啊。”一个男人趴在墙上抱怨。 “嫌暗？多出点钱进去玩啊!”黑头一把推开他，向章六陪笑道：“六哥，您请，这个位置最好了。” 章六侧着身子，向纪春琳道：“好好看看吧。” 章六的话意明显不怀好意，然而这是他带纪春琳来的目的，纪春琳不敢拒绝，而且她对墙后有什么也感到好奇，怀着忐忑，趴在墙上向里看去。 墙后是一间教室大小的房间，墙上挂着几盏油灯，昏黄的灯光里，地上躺着几对正在运动的活春.宫。被压在下面的人，动也不动地任身上的人折腾，僵硬的状态透出无尽绝望。 纪春琳忽然明白了‘骇猴’和‘送货’的意思，现在送她过来，只是一种恐吓，如果她不听话···纪春琳吓得软软地伏在章六的背上，全身颤抖。 章六从纪春琳身体的变化，感觉到目的已达成，向旁边笑脸等待的黑头点一点头，飞快地顺原路返回。 李mama正在房间里等着，章六走进来，向她使了个眼色，李mama心里有了底，向小红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扶你家姑娘下来。” 小红为难地说道：“mama，姑娘的脚上有伤，还是让她在床上躺着吧。” 不等李mama发话，小葵上来便狠狠给了小红一个嘴巴，“贱蹄子!敢回嘴？” 一丝鲜血从小红的嘴角流下，她不敢擦，走上前从章六的背上扶下纪春琳。 纪春琳的脚刚一落地，钻心似的疼，‘哎呀’一声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李mama看纪春琳一脸仓惶不安的模样，微笑地问道：“春燕，mama从小疼你，请了各种名家好手教导你种种技能，独独忘了告诉你，我们青楼女子为什么被称做窑姐。今天补上这一课，应该不算晚吧？” 想到刚才看到的情景，纪春琳浑身颤抖。 纪春琳的表现越发让李mama满意，她继续道：“别看这世上的男人千千万万，他们对女人全是一样的要求。只不过对于有钱人来说，除了最基本的需要，还需要你会唱歌跳舞，琴棋书画。可是对那些没有钱的人来说，只要你是个女人就够了。你的脸虽然毁了，可是你的身子却是好的，对于那些没有钱的男人来说，这就足够了。” 李mama的话意证实了纪春琳之前的猜测，自己的样子被毁成这样，哪有拒绝的资本。她本能地膝行过去，抓住李mama的裙摆哭道：“mama，求求您千万不要把我送到那里去，我不想做窑姐，只要你不送我到那里去，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会很多很多东西，一定能帮您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李mama满意地看着纪春琳，探身抚着纪春琳的头道：“傻丫头，你早这么想不就行了。李mama问你一句话，你说你想和龚相公好，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纪春琳愕然抬头，傻看着李mama，不知道她突然提到的这个龚相公是什么人。 此前春燕的相好龚文彰三番四次求李mama允许他替春燕赎身，李mama嫌钱少始终不肯答应。此时李mama主动提出这话，早料到春燕会觉得突然，纪春琳这个愕然表情正在李mama的意料之中。 李mama道：“你不是一直想和龚相公喜结连理吗？mama以前总认为那些读书人看不起咱们这些青楼女，担心你跟过去受苦，所以不答应你和他好。现在正好考验考验他的真心。等会mama会请他过来谈你们的婚事，如果他说要见你一面，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想了好一会，纪春琳才明白李mama是什么意思。她在担心，如果那位龚相公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不肯高价替自己赎身，所以万一那男子提出要见自己一面，她希望自己想办法尽量隐瞒，不要说出实情。 纪春琳不愿意做这种欺骗人的事，可是不答应，这老鸨便会将自己送到窑子里。如果答应，那龚书生将自己赎回去后发现上当，会怎么对待自己？纪春琳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久久不见纪春琳回答，李mama还以为春燕自惭形愧，不愿意伤了龚文彰，板起脸道：“怎么，你不答应？” 想到窑子里众女受辱的模样，纪春琳不敢再想，连连点头，“我答应，只要您不送我去窑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李mama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章六，把春姐儿抱到床上，小红，好好伺候你家姑娘。”说罢带着众人出去。 等李mama离开，纪春琳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了锅，眼泪再一次夺框而出。 长这么大，纪春琳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饱受屈辱，李mama自有打算，根本不给她运用现代技能赚钱的时间和机会。更糟的是，脚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小红虽是这身体原主人的心腹，迫于李mama的yin.威，也不可能帮助自己逃跑。而那个被李mama欺骗替自己赎身的男人又是什么样的人？他赎自己绝不是为了放在家里好看，跟他走的后果，无非是由黑窑里的轮.jian变成单人强.jian。 纪春琳既怕又恨!既恨将自己推入火坑的黑白无常，亦恨那掌握自己生死，肆意凌辱自己的李mama。怒火在她心头熊熊燃烧，却无处宣泄。 纪春琳瞪得血红的眼睛吓得小红心惊胆战，早上姑娘已经闹过一次，小红真怕她再做出什么傻事来，连忙劝道：“姑娘，您为了龚公子连命都不要了，现在mama终于肯答应。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喜事，您何必如此伤心？龚公子待您情深意重，绝不会在乎…”小红说着猛地捂住嘴巴，暗暗后悔自己不该提到那该死倒霉的黑斑。 纪春琳闻言心里更苦，她连那龚相公长得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就要与他做夫妻，这有什么值得高兴？再说，那书生喜欢的是貌美如花的暖香阁头牌清馆，自己现在这个模样，他能接受吗？自己骗他赎身，他会怎么想？他的家人看他花大价钱买一个无颜丑女回来，又该怎么说？纪春琳越想越烦，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支开小红，死了痛快。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准备!”小葵说着走了进来，放下手中食盒，向小红道：“平日里的聪明伶俐都哪去了，龚相公就快来了，还不快去打水帮春姐儿梳洗？” 小红看见是她，低声地应了声：“小葵jiejie。”拿了水盆出去了。 “春姐儿，我带了些吃的来，你随便吃两口吧。”小葵转头向纪春琳说。 纪春琳瞪着小葵，毫无疑问，自己被送去观摩小黑屋的实况，老鸨要将自己甩给那位龚相公，都是她的主意，她此时来充好人，想做什么？ 小葵并没有在意纪春琳眼神里的怨恨，她将椅子拖过来，将食盒里稀饭和咸菜摆在椅子上，递过筷子，道：“春姐儿，你饿了几天，我怕饭菜你吃了不消化，特意盛了稀饭过来。你先吃一点填填肚子，我有话和你说。” “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我不饿。”纪春琳强忍着肚饿说道，连小葵手里的筷子也不愿意接。 小葵知道自己和春燕并没有太深的交情，这个时候献殷勤会让她起疑索性放，下筷子，道：“我想问一句...”她的话还没说完，小红端了水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