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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爱的距离

    三月的夜晚,夜风沁凉,纪春琳裹紧衣服,仍然觉得好冷。

    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纪春琳在院子里边转边想。她有心出去找找,又怕遇见坏人,把自己给弄丢了。可要是什么都不做,自己不睡觉从房里跑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纪春琳拉开侧门的门闩,站在门槛上,往外看。清冷的月光下,周围的东西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隐隐约约地听不清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梆…”纪春琳靠在门框上,下意识地学着更夫的话,觉得自己好傻。龚文彰是个男人,男人怎么会缺少朋友,这会子,他也许已经进入梦乡,也许正在推杯换盏,自己站在这儿傻等,算怎么回事?

    虽然这样想,纪春琳还是站在门槛上,没有进去。今天这事,她越想越觉得委屈,自己没做错什么,可无论把这事说给谁听,人家都会说是她的错。

    这段时间,除了监督装修进展,纪春琳就泡在紫巽书局混书看。给女子看的课本虽然名字不是《女诫》或《女训》,内容却差不多,都是要求女子遵从男子的命令,按男人的要求规范自己的行为。自己写艳情文章,就是行为有失,应该受到鄙视。纪春琳既然敢写,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是不明白龚文彰为什么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自己已经说了不会再写这种文章之后再闹,纠结过去的事情,有意义么?

    “迂腐的家伙,”纪春琳忍不住抱怨出声,“一点都不可爱。”

    说完,她便悔了,其实龚文彰对她真的很好,有时候,她也想就和龚文彰好好过日子算了,自己这个模样,除了龚文彰还会有谁对自己有兴趣。每念至此,又觉得万分不甘心,一方面,龚文彰对她好,是把她当成春燕,她不甘心做别人的替身;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除了容貌被毁,其它的方面真的很不错,而龚文彰除了温柔善良,没有其它的本事,她实在是不甘心将自己的终身交给这样一个窝囊的男人。

    站得累了,纪春琳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抬头看月亮。月弯如钩,看上去和自己过去的世界的月亮没有任何区别,为什么月亮底下的世界,会有这么大的差异?看着清冷的月亮,纪春琳的心情慢慢地恢复平静。不经意间,睡意袭上心头,闭上眼睛。

    龚文彰怒气冲冲地跑出了门,却发觉自己无处可去。六年前那场战火让他失去所有的亲人,自从他爱上春燕,过去的朋友不是担心他借钱,就是在林焕峰的威胁下,慢慢和他疏远,在一起喝酒聊天没什么,这么晚跑去借宿,肯定会被笑话。他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回来,然而门已从里面闩,他实在不好意思敲门,只好在旁边坐下。

    纪春琳开门出来的时候,他有过欣喜,然而纪春琳四下张望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对面,龚文彰靠的那段墙在门偏后一点的位置,属于纪春琳目光的死角,再加上他穿的是件深灰色的长袍,纪春琳根本没看到他。

    龚文彰的欣喜改成了失望,索性不作声,瞧她想做什么。原以为她看不到自己,会很快进去,没想到纪春琳会一直站在门槛上。

    夜色朦胧,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龚文彰却看不清楚她的脸,只看到她披着的衣裳被风吹得来回摆动。她将风撩起的长发顺到耳后,孩子气地重复更夫打更的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念得人耳朵生茧的八个字,在她的口中显得那样的寂落,让龚文彰恨不能奔过去将她揽在怀中。

    想归想,龚文彰却不敢那样做,虽然她的容貌被毁,却比从前有主见,更决断。

    其实今天这事,龚文彰静心细想,才发觉自己根本不是气纪春琳写艳情文章,而是怪她甩开自己,带小红出去吃饭。从这件事,龚文彰发现自己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她完全可以抛开自己,一个人活下去。她的自立自强,让龚文彰觉得自己很窝囊。

    当龚文彰听到纪春琳说自己迂腐,不可爱时,痛得心在滴血,却无话反驳。

    龚文彰静静地注视着纪春琳,看着她坐下,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他依然看不清她的脸,然而在他的心里,此时的她比从前任何时候更迷人,不是因为她的长相,而是她坚定的信念和做出决定就一定要完成的信心。他觉得,自己和纪春琳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加大,他越来越配不上纪春琳了。

    夜,越来越深。

    龚文彰起身,略微活动一下已经僵硬的身子,走过去,轻声唤道:“春琳。”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纪春琳偏了偏头,在梦中发出低低的呓语。

    龚文彰伸出手,慢慢抚摸纪春琳的脸,长了斑的地方仍然滑不留手。纪春琳象猫一样轻轻摆动着头,似乎很欢喜他的爱.抚。

    如果可以,龚文彰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或许只有有梦中,她才会象猫一样温顺,当她一醒,就象受惊的刺猬一样,让人无法接近。

    龚文彰弯腰,将纪春琳抱起,往院里走。

    “嗯?”纪春琳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弄不清状态。

    龚文彰不说话,抱着她上楼。

    谁抱着自己?要带自己去哪?!纪春琳陡然惊醒,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龚文彰,更加害怕。他想做什么?虽然当着自己的面,龚文彰将她的身契撕了,可是在纪春琳的心里,她始终欠他八百两银子,如果他强调这一点,要行使他的权力,该怎么办!

    “你放开我!”纪春琳放声大叫,挥舞拳头使劲地打他,“你已经把身契撕了,我不欠你银子!你不能这么做!”

    纪春琳的话比她的拳头更让龚文彰痛苦,在她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贪图她身体的人么?龚文彰气得更紧地抱着她。他的动作让纪春琳更加惊恐,叫得越发大声。

    听到纪春琳的惊呼,小红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跑了出来,当她看到抱着纪春琳的人是龚文彰,先是一怔,马上回身,往房里走。

    龚文彰大步越过她,走进房,将纪春琳放在床上。

    一得了自由,纪春琳反手抓起枕头向他扔去,等她抓到第二只枕头,刚扬起来,却发现床前根本没有龚文彰的身影。纪春琳举着枕头,僵在那里,难道是自己在梦中发臆症了,以为龚文彰想强.jian自己?

    小红小心地从外面走到床前,小声道:“姑娘,公子已经走了。”

    纪春琳这才放下枕头,重重地喘着粗气,原来不是自己做梦。这坏家伙,真真吓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