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说书

    林金植过来主要还是为解决问题，刺了纪春琳一下后，马上改变策略，做出坦诚相待的模样，道：“纪姑娘，文彰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俩都很清楚，他对你如何，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如果你真的对他好，他怎么可能急着要走？我来，不是和你吵架，还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文彰和你的事。”

    纪春琳冷笑，“林公子，我再说一遍，我和他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多嘴。”见林金植皱眉，想要反驳，纪春琳抢在他前面继续道：“是我说错了，你和他之间是结义的兄弟，你不觉得自己是外人。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和你交个底，从我第一次叫他‘大哥’起，我便视他做亲哥哥。我会竭尽全力赚钱，除了给他找一房门当户对的好媳妇外，还会赚一份不逊于他从前日子的大家业给他，这样，你满意了吧。”

    换做任何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林金植都会嗤之以鼻，然而听纪春琳这么说，林金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深信不疑。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呢？”

    纪春琳笑了，轻声问道：“林公子，你是不是认为，女人离开了男人便不能活？”

    林金植万万没有想到纪春琳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僵住。

    “我会一个人活得很好，林公子，请不要替我担心了。”纪春琳顿了一下，自嘲地笑道：“当然，林公子不是替我担心，而是因为先放手的人是我；若变心是他，林公子也没什么功夫和我说这么多废话了。”

    林金植没想到纪春琳会看得那么通透，僵在那里，无话可说。

    纪春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入京？”

    “应该就这几天吧。”林金植答道。京里派御吏过来，秦晏正在探听口气，看有没有必要将林金植引荐给他，等这件事办完，林金植便要启程了。

    纪春琳点点头，问道：“我大哥不是去找你了么？他现在去哪了？”

    林金植‘嗯’了一声，起身答道：“我拉了文彰和人开诗会，中间找借口出来，现在也该过去了。”他完全被纪春琳的自信折服，详细地回答她的问题。

    纪春琳起身送客。转回身，看到小红已经将洗好的衣服晒了起来。

    “中午大哥不回来，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吃吧。”纪春琳说，再过几日，订做的工具送来，她就要正式忙起来，再不会象现在这么有空闲了。

    昨天已经有过前例，小红不再多说，跟着纪春琳来到街上。

    “还是去昨天那家鼎香楼吧，昨儿那几个菜还不错。”纪春琳提议。

    小红没有任何意见，两个人来到鼎香楼。今天满堂爆满，最里面摆着张台子，台上无人，只放着一张桌子。纪春琳看得真切，大堂里的人边吃边时不时地向台上张望，显然正在等待着什么。

    昨天接待纪春琳的小二看见又是她们，连忙迎上来笑道：“两位姑娘，今天还是楼上雅间？”

    纪春琳看着无人的台子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小二的脸色有些尴尬，“今天万先生讲安王殿下大战邺城。”他当然希望纪春琳老老实实到雅间去，可也明白纪春琳不会乖乖就范。

    “可以讲吗？殿下不怪罪？”纪春琳诧异，就不怕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惹祸？

    “万先生讲得最好的就是这段，大家都爱听。”小二特意强调道：“殿下今天在二楼宴客，特意点的这段。”

    安王在这宴客!纪春琳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便是逃跑。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小红兴奋地抓着她的袖子说：“jiejie，很久没听安先生说书了，听一段吧。”

    瞧小红兴奋的样子，可知那万先生的书得真不错，纪春琳不由动了心，问小二，“殿下来了没有？”她的心底有些好奇，不知道自己这模样，安王还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

    “殿下还没到。”想到即将到来的安王，小二急起来，这丑女要是不走，让殿下看见，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对不起，姑娘，今儿客满，要不你改天再来吧。”

    “楼上的雅间还有没有空位？”纪春琳问。

    “jiejie，坐在房间里，便听不到了。”小红提醒道。

    “效果虽然会差些，总比到别处去，完全听不到要强吧。”纪春琳说。

    小红不作声了。

    小二听到纪春琳肯到房间里，连忙道：“雅间自然是有，不过今天安王殿下宴客，姑娘最好别轻易出来，不然冲撞了殿下，可不是好玩的。”

    纪春琳连忙点头，跟着小二进了雅间。

    点好菜，小二去了。

    纪春琳把房门推开一条小缝往外看，外面吵吵闹闹的说话声，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纪春琳瞧了一会，无趣地回到桌边。

    可能因为客多，等了很久，菜才送进来。

    纪春琳和小红都饿了，连忙吃起来。

    两人正吃着，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外面一直吵吵闹闹的说话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靴响。纪春琳连忙走到门口，推开一条小缝，只见自己和她所能看到的房间门口都站着军装齐整的士兵，几个男人说着话，从她所在的房间门口走过。她推开的缝隙太小，完全看不到那几个人那得是什么模样。

    片刻之后，几个伙计端着菜从纪春琳的房间门口走过，又过了一会，有人在二楼道：“开始吧。”

    ‘啪’的惊案木响，一个饱满的男声从楼下传来，“今日，书说勓(kai)子末年八月，安王殿下奉旨征讨邺城逆军…”

    这男人好大的声音!纪春琳实在佩服这人的中气够足。她和小红各自搬了椅子坐在门口，静静地聆听。

    万先生先简述了一遍开国史，原来烨朝最后一代皇帝暴虐，惹怒上天，旱涝连年，数年无收，他不但不开仓放粮，反而提高税赋，大修宫殿，最终官逼民造。经过十年奋战，当今皇上推翻烨朝，夺得江山。邺城城主郭臻雷是烨朝宗亲，烨帝已宣布退位，号令所有城池守军投降，他却坚决不降。安王朱厚燮奉旨征讨，围城三个月将他活捉。

    那万先生果然好口才，声音抑扬顿挫，他先说城中百姓被邺军夺了粮食，腹不果食，处处是饿死的尸体，甚至发生人吃人的惨剧。他讲得绘声绘色，纪春琳听得毛骨悚然，仿佛亲身经历那一幕。

    朱厚燮在城外围而不攻，一次次将冲出城挑衅的守军击溃，弄得军心混乱，斗志低迷，到最后，城中所有人都丧失信心，守军绑了城主献降。

    纪春琳万万没有想到邺城会有这样一段历史，待到惊案木再次响起，她还沉浸在万先生的讲述中，一脸木然地坐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