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溪流
程悦撇嘴说:“还以为秦公子会与众不同,原来也在规矩道义之上讲究颇多。” 秦衍笑道:“非也,只是……未见过未出阁的闺阁女子言及****之识人如姑娘一般坦坦荡荡,毫无羞涩之色,实是难得。” 程悦皱眉,微嘟了嘴,这是夸还是讥讽?怎么听着就不是味。 有些微愠地说:“公子这是嘲讽我脸皮忒厚,不知廉耻了吧?” 秦衍怔了怔,收了笑容道:“在下绝无此意。我……话说得有些唐突了,还请姑娘别介意。” 程悦侧着头看着他,第一次见他微有些谨慎地陪着小心的样子,和眼里的歉意,突然觉得此时的他与平日里那个冷淡的高高在上的秦公子有些不同,少了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感,多了份人情味,“噗哧”一笑说:“罢了,我还没那么小肚鸡肠。” 她还想再加一句“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对着秦衍那一张冰山脸却觉得说不出口,便只回头冲他笑了笑,叹道:“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这对夫妻落到如此境地,也是因未能夫妻同心,共度难关,只盼他们一日能够明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理儿,怜取眼前人罢。” 秦衍望着她微微笑笑,眼光温和。 回到房内,戚氏却醒了,正依在床头看着她,打量了她一番,问道:“去哪里了?” 她的目光让程悦有些不舒服,让她感觉有点像审贼一般,只答道:“解手。” 戚氏未再说什么,掀开被子让她窝着。 第二天清晨,林间轻淡雾气弥漫,晨光青白,太阳尚未升起,林中已是一片热闹,拆帐篷的、生火准备早膳的,热火朝天。 程悦昨晚晚睡了些,醒来时只见窗户大白,窗外一片热闹,暗道一声:“晚了。”忙爬起来梳妆着装。大概是未睡好,眼下有点淡淡的青。 出了房门,只见众人都已经起身了,程恒和吴泰熙也在一边整理着车厢。虽在帐篷里露宿了一晚,程恒气色却好,神清气爽的,吴泰熙脸色却有些儿差,眼下也有些淡淡的青,精神不济的模样。 程悦关切地问道:“吴哥哥,你脸色不太好,可是不舒服?还是手臂上的伤又痛了?” 虽然过了几天了,他手上的烫伤用了秦家的伤药也渐好了,但当时烫伤得那么厉害,程悦还是担心没好利落,留下后遗症。 吴泰熙眼神一暖,摇头道:“没事儿,许是不惯露宿罢,没关系的。” 秦家的大夫正领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桶给众人分汤药,听了他们的话笑道:“这几位小哥,也来碗汤药罢,咱秦府祖传的法儿,你这种状况最是要喝上一碗,去去寒去去湿,包你神清气爽的。” 程悦便笑嘻嘻地向他道了谢,老实不客气地要了两碗汤药递给程恒和吴泰熙。 转头见秦衍正负着手站在屋檐下看向这边,便向他笑笑,点了点头招呼。 他也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点了点头。如朋友一般。 吴泰熙怔怔地看了看两人,低头喝碗里的汤药,掩下眼里的神色。 离开时,秦家给那对夫妻的酬金不少,他们很是感激地站在林中相送,秦衍淡淡向满脸笑容的年轻夫妇说:“做些小买卖罢,或是好一些。” 那一对夫妻愣了愣,满脸笑容地应了。 经过程悦身边时,程悦低声笑道:“秦公子是个商人罢?这可不像公子的商人本色。” 秦衍望着天边,平静地说:“当初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为了这一点酬劳对别人千恩万谢,岂不令人感慨?能帮且帮一帮罢。” 程悦说:“帮只是一时,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日后如何,终究得看他们自个。” 秦衍看了她一眼,此时车队已经开始慢慢启动了,他向程悦点了点头,打马先行。 程悦突然觉得他或许并不像他外表那般的冷。 傍晚在客栈放下行李时,戚氏对正在整理床铺的程悦道:“悦儿,我出去一会。” 程悦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手下没停。 用晚膳时,却见吴泰熙脸色更差了,沉闷着脸也不似往日里话多 程悦皱眉道:“吴哥哥,你感觉怎么样?我去请秦大夫替你看看,抓幅药吃了罢?受了风寒就难办了。秦大夫还说喝了他的汤药包好呢,吹牛,我看一点效果都没有。” 吴泰熙抬起头,迅速地瞥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笑容有些僵硬:“不用的,大概昨晚没睡好,歇一晚上就好了。” 程悦还劝,吴泰熙坚持自己没事,便只得作罢。 程恒看看他们两个,笑道:“你们两个倒像兄妹,meimei你平日里cao心我的事儿也就罢了,天天叨叨的,如今还cao心吴兄,整天念念叨叨的,也不怕惹人烦。” 程悦皱了皱鼻头笑道:“哥哥,我怎么觉得你的话里酸溜溜的?” 戚氏一直默默地吃着饭,听了这话突然放下碗笑道:“正是,真真像兄妹。吴小哥,如今你孤身一人离开故乡远赴都城,也着实不易,若你不嫌弃的话,不如与恒儿、悦儿结为兄妹罢,这样我们成了一家人,彼此也有个照应。” 她这提议提得突然,三人皆未料到,顿时怔住了,都握着手里的碗筷默不作声。 程悦有些愕然,戚氏不像是唐突之人,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神情还带了一丝迫切,实在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程恒率先笑道:“娘说得很是,早该如此了,吴兄不会嫌弃我们兄妹罢?可有意见否?” 吴泰熙笑得有些勉强,眼底一丝黯然,说:“荣幸之至,怎会嫌弃。只是……这对我来说实是很重要的大事,让我重又有了亲人,此在旅途中,难免匆促,不如到了都城再行结拜大礼,方才显出真心诚意。” 程恒与程悦皆支持吴泰熙的意见,戚氏只得作罢。 第二天,程悦寻了个机会,私下向吴泰熙说:“吴哥哥,若是你不喜欢结拜之事,别勉强了罢,这段日子我会好好与我娘说说的,就算不结拜,我们也还同兄妹一般呀,结拜只是个仪式而已。” 吴泰熙低头笑了一笑,望着远处的巍巍青山:“怎会勉强?能成为你……和恒弟的兄长,我觉得很好,很喜欢。”
接近都城,已在途中一个多月时间了,天气渐渐的有些温热,从刚出发时的薄夹袄儿换成了轻薄棉衣。 这一日天气很好,乌金高悬,中午在官道不远处的一座寺庙里用午膳。 饭后,太阳还明晃晃的,秦管家便下令歇息一会再走,在天黑前也能赶到都城。 午后的寺庙里很安静,连虫鸣都几乎未闻,戚氏歪在一间禅房里磕着眼养神,程悦悄悄地推了门出去,天气干燥温热,她只觉得那官道上车马扬起的灰尘让她有些难受。 她打听了路径,从寺庙后门出去,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溪,果然很快便寻到了,溪水蜿蜒,忽急忽缓。她寻了一处周围树荫环绕的僻静处,挽起袖子净手,又捧了一捧水洗了洗脸,溪水清凉,顿时让她精神一爽,见左右无人,干脆将捂得高高的衣襟也扯开到锁骨下一点,湿了手去去严严实实捂着的热气,果然觉得凉爽舒服很多。 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水面上,碎金点点,与清澈的溪水相互辉映,半弯碧清半弯金红,两岸碧草深浓,绿荫森森,伸手入水,金色的波光好像在她纤长的指尖跳跃一般,她不由得玩心大起,双手拘了水去托那阳光,看着阳光在手心跳跃,唇边笑意渐浓。 可这种平和安宁的氛围却被不远处一阵异样的声响惊碎,程悦一惊,看着那溪流拐弯处一丛还在轻轻触动着的小灌木,是动物,还是人? 她捡了一枝树枝在手,踮着脚尖跳过溪面上的石头,向那边慢慢走去,还未走到跟前,那灌木丛又动了动,一个人站了起来,确切地说,是一个裸露着半身的年轻男子。 程悦怔了怔,脚步停了下来,以树枝撑着手,以双脚足尖盈盈地站在一块刚可立足的溪中石头上,带着被偷窥的恼怒,瞪向那个男子。 细看之下,才发现那男子极年轻,大概也就十五、六岁左右,脸庞还带着些少年的圆润,剑眉下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正将件淡青衣袍往身上笼去,动作从容而利落,迎着程悦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神采飞扬。 明明是他躲在树后偷窥她的,可那少年那副坦坦荡荡,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却让她觉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转身点着石上跳跃了几下,跃到了岸边,丢下树枝转身想走,不想树枝勾住了手里戴着的金线,“叮”的一声轻响,金线络着墨珠落入了溪流之中,水打了转,带着它向下游流去。 程悦大惊,顾不得鞋面糯湿,转身去追那墨珠。 金色光晕一闪,金线被挑在那少年手上,墨珠在阳光在折射下泛着淡墨色的优雅光泽。 “还我。”程悦带着恼,毫不客气地说道。 —————————————— 真是糊涂了,第31章“告别”竟发到“作品相关”那一卷了,而且过了2天才发觉,可少了那一章好像也没有什么阅读障碍,汗,看来过渡章节真是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