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旧爱
沈氏心里一急，忙道，“娘总不会真的相信嫡姐儿与那达廷有些什么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老太太挑眸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沈氏，“无风不起浪。” 沈氏百口莫辩，却还想要替侄女争取。“嫡珠是个重情义识大体的好孩子。” 谁年少时不曾有些浪漫缱绻，不曾执迷爱过一个人。可最后嫁做他人妇，又有几个不敬重夫婿，孝敬公婆的呢？ 沈嫡珠沉稳内敛，骨子里又透着一股子韧劲儿，最适合做这镇国公府的主母，也最适合与顾长平比肩而行。 顾长平的那些个放不下的执念，需要嫡珠那样的女人慢慢温火炖着方才能真正消融。 沈氏话中的含义，老太太都能听得懂。当初她选中嫡珠，一来是看中她的家世，二来便是看中她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韧劲儿。做事要强果决好似男人，待人接物却又温柔体贴。小小年纪失去母亲庇护，又在狠毒继母的虎视眈眈之下活出了一个嫡女样子护住了弟妹，就说明她不是一般的有手段。可她从不曾陷害过谁，又常常行善施德，心地自然是好的。 这世上没有好人，不过坏的程度不同。沈嫡珠能够秉持本性纯善，出于保护自己的立场使用手段，倒也难得。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事不提吧。世间万事皆有缘法，谁与谁成不成的了夫妻也要看缘分。今日你也累了一天，早些去休息吧。” 沈氏见老太太兴致缺缺，依着多年的经验，便知道嫡珠能嫁进来的可能性不大了。她婆婆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又惯常厌烦拖拖拉拉的人。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告退了。 待沈氏走了，崔mama服侍老太太更衣。思虑半晌开口道，“老太太当真对嫡珠姑娘起了芥蒂？” 老太太眉宇间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揉了揉额头。声音平缓道，“我起不起芥蒂不打紧，两个孩子能心无旁骛才好。”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接了丫头递上来的温热湿帕子细细擦了脸和手，“平哥儿今日可还是宿在万和居？” 崔mama点了点头，“婉荷姑娘已经去了三年了，可是世子爷心里还是放不下啊。” 想起婉荷，老太太突然有些愤恨，旋即又悲伤起来。“婉荷素日里那般的柔弱，谁也不曾想过她会做出那般决然的事情来。早知今日悔不当初，便就给她一个名分又能如何。” 崔mama想起当时场景，便觉得周身如坠冰窖一般寒冷。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她是在怨我拆散了他们，在报复我才要我孙儿忘不了他。年过弱冠也不得娶妻，一辈子守着她那一缕孤魂度日。” 崔mama看老太太伤神，忙扶着她往紫檀木雕花架子床上坐下，“什么样的情谊也敌不过时间，世子爷总有一天会忘了的。老太太且放宽心，好好将养身子，日后还要抱重孙儿呢。” 顾老太太勾画着长平婚后，子孙满堂与自己再无芥蒂和睦相处的样子，嘴唇便不自觉的轻轻上扬。“嫡姐儿与平哥儿骨子里有好些个相似的地方，倘若平哥儿早认识了她，怕是断不会恋上那个弱不禁风的婉荷的。可是，我也让这些个执拗的孩子弄怕了。倘若嫡姐儿当真和那达廷有些什么，又如平哥儿对婉荷那般可该如何？将他们两个人绑在一起，岂不是都受罪。” “缘分这个东西说不准呢，老太太何必担心。且等着日后瞧吧。”崔mama用汤婆子将被窝捂暖和后，便扶着老太太躺下，轻声安慰着。 老太太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你也快早些睡吧，明日还得去武昌侯府。” 崔mama唱了一声喏，又轻手轻脚吩咐了值夜的丫鬟几句，便穿上了衣服往家走去。 沈嫡珠折腾了两三天，又吃了几服药，身子终于大好了。一大早上便在点翠的服侍下，用了两碗红枣糯米粥，又吃了几块时兴糕点。这一折腾，人消瘦了不少，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更显的立体。 “小姐这一瘦，人更好看了。若是那院儿的知道了，还不气死？”点翠幸灾乐祸。 沈嫡珠抿嘴偷笑，“这就叫因祸得福。” 刘mama正想要发表意见，就听见外面小丫头们一阵sao动。 不用想，必定是嫡珠那个祸水弟弟来了。他本就生的玉雕一般好看，偏又是个风流人物。一句meimei仔细烫手，jiejie莫要惊慌就不知俘获了多少小丫头们的芳心。 而这家伙也常常炫耀自己的好人缘，经常调戏嫡珠身边的丫鬟。 沈嫡珠笑着摇头，喝道，“沈沛之，快些进来，再调戏我的人，仔细你的皮。” “好jiejie，我帮你办了一件大事儿呢。你就赏我两个丫头也是应该的。”沈沛之说笑着一挑门帘，便摇晃晃的进了屋子。对点翠眨眨眼，对碧柳努努嘴，一副浪荡模样。 “你做什么了，要我谢你？”沈嫡珠对他这样见怪不怪，起身将紫檀木四方床榻让出一个位子给他坐。 沈沛之却吊她胃口，并不回答。反倒是捧着她的脸细细打量起来，阴阳怪气道，“哎呦，瘦了。真是心肝rou颤着疼啊。” “去！”沈嫡珠拍开他的手，瞪他。“瞧你这些个风流手段，全和谁学的？来调侃自己jiejie，没得讨打！” “呦呦呦，若不是我让着你两分钟，你还得叫我一声哥呢。不过是个小姑娘，总逞什么强，装什么狠呢。”沈沛之撇嘴，掐了掐沈嫡珠没什么rou的脸蛋，摇摇头。“达廷真可怜，本来你就没几两rou，这一瘦又剩不下什么了。吃起来可真不可口。” 嫡珠虽是姑娘家，却也并非不通人事。听弟弟这样意有所指的说法，不禁涨红了脸，伸手就要打他。沈沛之眼疾手快抓住jiejie手紧紧握住，讨好的笑道。“好jiejie，听我说。我今日可在镇国府给了那院儿两个怪物好看呢。” 嫡珠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