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保命
的这几日,方姨娘将整个事件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这里面的确有人推波助澜,才酿成当日惨祸。说来若不是她当时心慈手软,加上香姨娘命大。恐怕真的就要一尸两命了。 沈嫡珠看着方姨娘拧起的细眉,看着她虽然不年轻但依然姿容俏丽的脸。心里头说不上是厌烦还是可怜,“你本是我娘陪嫁,最后却与乔氏联手,夺了我娘主母之位。若是为了荣华富贵,我娘与你感情深厚,她为主母,必定不会苛待你。你在府里头尽享荣华,且不用cao心自保。娘待二妹视如己出,待她及笄之时必定送一份丰厚嫁妆,婆家自然也是千挑万选断不会薄了她。五弟弟是个小爷,只要好好读书,修身立业,谋个一官半职,总也是会前途坦荡。我娘没有挡了你的富贵路,更没有要断了你儿女的锦绣前程。你为何吃里爬外,与那乔氏为伍,助纣为虐,害我娘?当年柳姨娘母子是被谁害死的,这些年细细查下来,我也早就知道底细。你最好不要敷衍我,把话说清楚。” 方姨娘早想到今日之事,皆是沈嫡珠一手策划。却不曾想,她竟然是这样执拗的性子。于是道,“姑娘既然认定是我当初害了夫人,如今只惩戒我便是了。何必还要追问其他。” “我叫你死的明白,我也不能糊糊涂涂弄死你。回头娘问起来,我也好告诉她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心里头到底想的是什么?”沈嫡珠目光犀利,看向方姨娘。 方姨娘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神色有些悲伤。一旁刘mama看了,总归心头不忍。说道,“思云,你倘或有什么苦衷,只管告诉姑娘。即便是你对不起夫人,夫人和姑娘仁慈,看着二姑娘和五少爷的份儿上总会给你退路的。”思云是方姨娘以前做丫鬟时候的名字,刘mama常这么叫她。 “我没什么苦衷!”方姨娘忽而来了精神,一双眼睛盛满精光看向沈嫡珠。似乎是嘲笑一般,“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沈嫡珠不信,“可你总得有个目的,你害我娘,想达到什么目的?” 方姨娘眉心微微收敛,垂下眼眸。“不过一些傻念头,这把年纪说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如今俾妾落得这般下场,原也是活该。姑娘想要怎么惩戒便就怎么惩戒吧,俾妾只求姑娘一件事,善待敏珠和显哥儿。” 沈嫡珠性子执拗,想要知道的东西,必定要刨根问底才肯罢休。“他们都是父亲的骨血,是我的兄弟姊妹,我自不会因为你为难他们。只是你当真不与我说说原委?你若无辜,我必不为难你。你自小与我娘一道长大,她也不会愿意看见你下场凄凉。” 方姨娘抿唇笑了,“俾妾仗着年纪,托大奉劝姑娘几句。人这一辈子难得糊涂,许多事情便就是看的透彻了也莫要往深处想。若是事事较真,难免活的累心。自己不痛快,也叫别人不舒坦。” 沈嫡珠听着这话,心头感念。倒有些愣住。 方姨娘并没有恶意,声音徐缓温和。“婢妾也算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姑娘的性子婢妾也是略知一二的。若想要替夫人报仇,还需韬光养晦。乔氏……”说到这,方姨娘突然冷哼一声,带了那么一丝轻蔑。“她歹毒的狠,就算是侯爷众星捧月的宠着,恨不能摘天上星星给她,她也不会真心待侯爷的。她不是想当主母,掌权内宅。” 沈嫡珠听的有些愣怔,内宅里,女人能得到最大的权力便就如此。乔氏还想要什么。难不成要效法吕后?旋即沈嫡珠又想到了什么,暗叫自己失算。这方姨娘是在自保。她手里一定抓着乔氏不为人知的把柄,沈嫡珠想要搬倒乔氏,一个香姨娘事件明显不够。 果然自己还是太狂妄了。嫡珠心中默默训斥自己一番。却还是依旧面色平静,“姨娘是不喜欢别人以施恩者的姿态给你一条活路?总算是有些气节,像是我娘屋子里出来的人。” 方姨娘莞尔,“姑娘,婢妾早在这内宅争斗之中,斗的筋疲力尽。做婢女的时候,想着若是有一天做了主子生活是不是会好一些。可待真的成了半个主子之后,又常想着如何才能不受人制肘,如何为儿女挣个锦绣前程。一路铤而走险,披荆斩棘,出卖良心。到了最后,才想起来,最终自己在牙行争破了头要被买进一个大户人家做婢女,不过是为了吃饱穿暖而已。人若没有了贪念,似乎才能够真的活的顺遂平稳。”
“但凡是人,皆有欲念。大小不同而已。”沈嫡珠说道,“姨娘今日虽然似乎看破红尘,却也不能真正放下。你还惦记敏姐儿和显哥儿。” 方姨娘目光微闪,看向嫡珠。“姑娘那日,不论如何都是救了婢妾一命。倘若落在乔氏手中,我必死无疑。可是姑娘,婢妾还没有到死的时候。不说那些赎罪为夫人做牛做马的假话,婢妾还没有活够,还想看着乔氏那毒妇千刀万剐。” 沈嫡珠的初衷是想要让方姨娘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砍掉乔氏左膀右臂之后,再徐徐图之。可如今看来,不管方姨娘是为了自保故意说辞,还是真的手握乔氏把柄。她对于沈嫡珠来说,都有留下的价值。 方姨娘看着沈嫡珠神色,忽而跪倒在沈嫡珠脚下,连磕三记响头,“这三个头,是奴婢磕给夫人的。我愧对夫人爱惜赏识,和多年照顾。”说着又碰地有声磕了三记响头,“这三个头是磕给姑娘的,求姑娘网开一面,莫要疏离敏姐儿和显哥儿。敏儿自小与姑娘一道长大,姊妹中她唯独最信任你。她心思单纯,从不知这内宅之中的腌渍龌龊。求姑娘莫要让她知道真相,别叫她心里生的怨怼。显哥儿年纪还小,日后我若受了处罚,必定不能陪在他的身边,他是庶出,侯爷又不甚宠爱。还请姑娘和三爷日后多多照拂。” 沈嫡珠看着她磕的红肿的额头,忽而心生不忍。可想想卢氏当时被赶出去时的惨状,以及自己和沛之三年来吃的苦。将心一横,“姨娘何必如此,我说了,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姊妹。我必不可待。”说完,又叫梨儿将方姨娘扶起来,留刘mama和方姨娘在屋叙话。自己则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