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到底是谁
武昌侯看着沈嫡珠梗着脖子倔强的样子,犹如看见少年时的自己。他因为固执己见,倔强不知变通不知吃了多少亏。倘若他不是个军事奇才,翻遍大齐上下再找不到任何一个能比他更会行军作战的人,他早就死在言官的唾沫星子之下。 沈嫡珠是女孩子,她不能凭一股蛮力去建功树业。武昌侯虽不大懂内宅里面的弯弯绕,但却知道脂粉堆里,多的是心机。嫡珠这样的性子,会吃亏。 武昌侯对沈嫡珠,是爱之深,责之切。但是他的表达方式不好,沈嫡珠的领悟能力也不佳。 父女两个,皆臭着一张脸,彼此互相瞪视着。 武昌侯只觉得一股血液直往脑门顶,后背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恨声道,“他是那哪门子的未婚夫?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镇国府是三媒六聘来求娶你了,还是顾长平他跪在你爹我面前发誓要爱护你一生一世了?” “当年,父亲也是跪在外祖父的面前说,一辈子疼娘,不让娘受委屈,可结果呢?父亲也是三媒六聘娶了娘做正房太太,可结果呢?”沈嫡珠哼了一声,神情不屑。 武昌侯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他心中有愧,自然百口莫辩。沈嫡珠自鼻子里哼了一声,越发不屑道,“若没有长平搭救,父亲怕也脱不了险,沈家军也可能会全军覆没。父亲此时不该责怪女儿,应该想想如何答谢镇国公府才是。” 武昌侯被沈嫡珠气的直翻白眼,一口浊气憋在胸口。闷闷的咳嗽起来。 沈嫡珠看着武昌侯涨红了脸,咳嗽的非常难受。下意识的往前探了身子,想要递茶,可却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武昌侯慢慢平静下来。 武昌侯调整了几次呼吸,才令自己呼吸渐渐均匀下来。目光里捎带了几分悲悯和愧疚看着沈嫡珠,说道,“你就是存心和我作对?” “是父亲不给我们母女三人活路。”沈嫡珠神色平静,脸上表情倔强。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大喜大悲一样,波澜不惊。 武昌侯被她满是寒意的目光看的脊背一凉,垂了头,“你娘不在这些年,我不曾苛待你们姐弟。” “父亲真是厚待我们姐弟了,”沈嫡珠哼了一声,“父亲留我下来,如果只是想要教训我不该和顾长平有私交,现在该说的也说完了,那女儿要先行告退了。” 说完便微微屈膝行了礼,往外走。 这是大逆不道! 武昌侯看着沈嫡珠的背影,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的打颤。 武昌侯冤枉了自己,沈嫡珠不愿意辩白,是因为气他身为父亲却不信任自己的女儿。而这并不能代表她可以任由别人玷污自己名节,让顾长平也被蒙在鼓里。 她沈嫡珠做不出与人私相授受的事儿。 沈嫡珠自听涛阁出来,径自便去外书房找了苏誉。 果不其然,苏誉正在翻找医书,寻求医治珍姐儿的妙方。 嫡珠将门推开时,苏誉正站在巨大书架前手托书卷,翻找方子。听得身后响动,便将头转了过来。见是嫡珠,戒备神情一松。继而又回头去翻书,问道,“你来做什么?” 沈嫡珠四下看来一眼,在临窗的椅子上坐下来。问道,“方才你说我请了镇国公世子,是真的这么认为?” “难道有假?”苏誉翻了一页书,眼前顿时一亮。欣喜若狂的转身,做到一旁桌案边,执笔开始在白纸上写着什么。 沈嫡珠好奇,走过去看,见他是正在抄写方子。便忘了先前话题,问道,“这是能救珍姐儿的?” “珍姐儿不过是风寒发热,伤及脾肺,又因对屋内所焚之香过敏,方才在脸上起了红疹。外相看起来,是像起了水痘,其实并没那么严重。”苏誉一面奋笔疾书,一面耐心解释。 沈嫡珠拧了眉毛,“这样的症状,太医院的大夫瞧不出来?” “若是刚刚入行的毛头小子,大概会分辨不清吧。”苏誉说的轻描淡写。 太医院内,没有庸医。学徒都是资质聪颖的天才,诊断失误很难。
沈嫡珠纤细五指紧握成拳,又问道,“倘或医治不周,可是伤及性命?” “若是大人的话,热症下去,再换掉屋内所焚之香,过些日子便也就好了。可是孩子,怕是就危险了。”苏誉将写好的方子仔细卷成桶装,塞进了袖子里。 沈嫡珠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显然是在生气。 苏誉长身而起,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一般袭爵都是嫡,长。沈大哥去世之后,若是留下嫡子,必定该是嫡子袭爵。若是没有,便从众位嫡出兄弟里择优选择。珍姐儿是个女孩子,日后不过就是费点嫁妆,不存在争家产和爵位的问题。可即便是这样乔氏竟然也不肯放过她,当真是丧心病狂。 沈嫡珠对她的厌恶和憎恨已经无以复加。见苏誉起身要出去,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上前两步道,“先生,是顾世子说,他收到了我的求助信方才去救父亲的吗?” 苏誉点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沈嫡珠。“怎么?搞了小暧昧,让人家费力救了侯爷之后,又想要反悔了?我说嫡姐儿,做人要厚道,莫要食言而肥啊。” 沈嫡珠不满,要跟他据理力争。苏誉却将手中方子一抖,“珍姐儿等着我。” 说完,便一溜烟的走了。 留下沈嫡珠一个人郁闷的思索。到底是谁冒了她的名字去请顾长平。这人应该并非是她的敌人,倘若是,就不会真心的去救武昌侯,可若不是,又为何要以这样很可能破坏她名节的方式将她推向顾长平呢。 沈嫡珠百思不得其解,待到一路走回到明珠阁时,忽而觉得豁然开朗。禁不住一声冷笑,原来自己竟是个包袱,某个人极力想要甩掉不可。 沈嫡珠是个直性子,什么事情都要说清楚到明白不可。有些事情,她真的应该说清楚一些。一面某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