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靠山
容夏住进来三天，什么都没做，直到这天夜晚宋晏亲自将容夏母亲的亲笔信送来，她才吩咐了护卫去买药材。 她有些担心张府的处境，但宋晏不说，她也没有渠道打听。 单子上的药材都是极为普通的，能锁住经脉，乱掉真气的药粉药丸药液来源不少，根本不需要用薛家二老的安全这样诱人的理由去交换，说到底，重要的其实是那一张让自己的身体隔离伤害的药方。 容夏也没再其他东西上花心思，制了不少的药粉，方子也誊写了一份，只不过还没到给他的时候。 什么时候他把薛家二老放出来还不会有生命危机，什么时候她把这单子给他，全了恩怨，一笔两清。 制药的过程很慢，容夏在这清幽的地方一住就是半个月。 ………… “这些天有什么异常吗？”宋晏很少露出如此疲色，因为贸然把容夏父母带走，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善后，把留下的尾巴都除掉，还得保住张府，张府在京城的根深，这种时候，绝不能动，否则连带的效应恐怕他就无法掌握了。 “主子，在制药上倒是没什么异常，我以前也看过柳先生制药，都是那些步骤，她做的挺认真的，只不过她身体好像不太行，比柳先生慢上不少。” “身体？是肩膀的伤？”宋晏挑了挑眉，有些奇怪，自己个儿是大夫，总不会连这样的外伤都治不好。 丫头蹙着眉思索，果断摇了摇头，“不是的主子，好像是头痛，三天两头抱着脑袋，经常一夜夜在床上打滚。第二天就虚弱的不行，磨粉的时候要比柳先生慢上三四倍。” 宋晏的眼神有点空，小丫头欲言又止，不太敢打扰自己这个脾气很大的主子，安静的站在一旁。 而宋晏的思绪好像穿破时空回到了十年前洛阳城让他记忆犹新的院子，那院子很暖，有花有树，还有一个小小的女娃每天捧着一个破旧的盒子帮他施针。 她说：“对不起啊，如果我能每天都同一时间来，你可能会好的快一点。” 他茫然：“这里不是你家么，为什么不能每天同一时间来？” 她笑笑：“我总头痛。” 他没在问，觉得自己遗失在了那样璀璨的笑容里，在冰冷贫瘠的地方当质子，险些被人当成废弃的棋子，他拼死逃脱，心心念念父亲会来救他，那人却撤走了他的人，放弃了他的生命。 拖着将死的身体逃到洛阳，被薛老太爷救起，却隐约听到老者叹息可怜的声音说他没救了。 他想喊，想睁眼。他不服，心不甘。可依然无能为力。那个时候的他似乎能感觉到那微弱的生命力在渐渐流逝，自己还没长开的身体在变凉。 直到一个温热的，小小的手掌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十年，再度回忆起来依旧清晰如昨，在岁月的侵蚀下固执的保留下原有的颜色。 他知道她时不时会头痛，但她从未在自己面前痛过，总听丫头讲二小姐在睡觉，总在睡觉。 原来是这样。 瞳孔的焦距重新回笼，嘴角却挂上了苦笑。 如果给你的冷漠找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这是不是也算一个安慰？ 鬼使神差的，他跟着丫头一起去了她的院子，她正在熬药，空气中有中药特有的香气逸散。 她坐在小凳子上，一席洁白的纱裙，袖子挽起到手肘，手托着腮，干干净净的小小一只，眼神难得的安静而柔和，像一只无害的兔子。 宋晏心一颤，那是他记忆里的模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从当年的小女孩长成了婷婷的少女。 原来只有面对药炉子的时候，她才会卸下所有的防备和伪装。 他没再上前，兔子总是看起来乖，但若是真的受了惊，逃得比谁都快。 ………… 潇湘楼第一美女玲珑短时间内身体两度抱恙，这可愁坏了京城的各个公子哥，今儿歇了许久的赵王殿下突然来了脾气，带人围了潇湘楼，非要见玲珑不可。 这让许多人都跌破了眼镜，令人震惊的不是赵王的胡作非为，而是赵王和锦绣楼的关系。锦绣楼在京多年，向来一家独大，但也以规矩多，不可破例闻名，京城的大家公子哪个是肯吃亏的主，有的时候看上的姑娘碰不到，怎么会不想些其他办法。 可是这么多年凡是歪门邪道都被暗地里截了下来，许多人暗地打听锦绣楼背后的靠山，线索直指赵王府。 这么多年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可今儿突然上演的这一出简直是明晃晃的打脸。 潇湘楼的**都快哭出来了，明里暗里的主子都不在，让她如何拦得住赵王殿下，可又不能真的让他闯进去，玲珑身体早没事了，是她自己舍不得那些礼物的进项才一直拖着。 而今天玲珑又不在，让她上哪变一个给赵王去。 这个时候的玲珑还不知道潇湘楼上演的一幕大戏，她正跟宋晏报告一些最新的消息。 潇湘楼和玲珑面上都是皇长孙的人，可真正的主子却是眼前的这位，这一颗钉子早在多少年前就种下了，骗过了京城的各势力的耳目，骗过了皇长孙，甚至骗过了皇帝。 宋晏闭着眼睛听着，宫外的状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宫中的状况算不上好，但也没有太糟糕。 皇帝偶尔会清醒，但清醒的时间很短，一直是薛老太爷亲自照看着，周遭也大都是他的人。 可以说，宫里宫外的一切，都还算顺利。 “行了，你做的很好回吧。”宋晏摆了摆手，将略显疲劳的脸隐于夜色。 玲珑眸子暗了暗，轻咬下唇，真真是我见犹怜。 “等等。” 正要转身之际，宋晏却突然叫住她。 “我在。”玲珑急忙回头。 “以后别再穿这种料子的衣服了。” 宋晏一开口，自己也愣了，同样白色的纱裙，总让他想到那日的静坐在院子里的少女，凭借着多年来趋利避害养成的敏锐嗅觉，他觉得这不是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