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太后
有时候民间的谚语其实是很有道理的，但有时候就很扯淡，比如说：高手在民间。再比如说：瞎猫碰到死耗子，还有一句，混水摸鱼。 王宫里的太医到了之后，几次针灸，几剂药灌下去，容夏其实早就恢复意识了，但她打死不睁眼。 这时候睁开眼睛八成就得被拉下去行刑，她虽然有时候脑回路不大对，但绝对不是一个傻的。 可是乌氏那位掌权者可没时间瞎耗，反正这人他又不在乎，只要暂时别治死也就行了。 所以相信高手在民间的某位王上，请了好多各型各色的大夫。 容夏闻着被灌下去的药，不会死人的她也就勉强吞了，可眼前这碗怎么回事，她要吃下去，估计今晚就可以投胎转世了。旁边的丫头已经开始拿勺子要喂药了。 实在忍无可忍不能坐视庸医误人，草菅人命的容夏腾的就坐了起来，假意一扬手，一碗药摔了个干净。 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正对上乌烨似笑非笑的眼睛，容夏莫名的有些心虚。 其实要说这走一趟北周对她有什么最根本的改变，或许就是如眼前这般，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醒了，走吧，我们换个地方，看看你会不会想起些什么。” 容夏听着他的话，周身一阵发冷。 但眼前的状况，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她亦无可奈何。 “其实我说过我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你用刑了我也不知道。” 容夏说的是实话。但乌烨明显不这么觉得。 穿过木质的垂huā门，入目的是大片的huā园，北方的huā种类没有南方多，但盛夏时节满园绽放，还是别有一番看头的。 可此时的容夏可没心思欣赏这些娇艳的huā朵，脑海中遍布漆黑的地牢，厚重的锁链。以及血腥的气息和充斥在神经里的嚎叫。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场景，可一幕幕在脑海中如此清晰，她似乎能感受到正遭受折磨的人的模糊轮廓，只是她的心依旧麻木不堪。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重生以来，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害怕的情绪，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不过这一次，可没有什么突发事件让她可以再次逃过一劫了。 铁门就在她面前。发出摩擦地面的声响，刺激着她的耳膜和神经。 她好手好脚，没有被绑，更没有被架，但即便是这样，前后各两人散发着的敢逃即死的气场也让她根本连一点多余的动都做不出来。 迎面扑来的腐臭气息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 容夏很想再说一遍。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说多少次他们都不会相信，这她也清楚。 地牢里的光线很暗。有明火在烧烙铁，还只在过道之上，容夏便听到了里面的惨叫声，如同重锤一样，一击一击的敲击在她心上。 而这种程度的惊吓却远远比不上她从心底直冲而上的惶恐。 这惶恐的来源并不是这恐怖的刑罚和刺耳的惨叫。 而是她知道，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清楚这地牢里的每一寸地方。 “前方左，刖刑，右，插针。再前方，左。棍刑，右，锯割。最里侧”容夏顿了一下，勉强抑制住声音的颤抖“断椎” 她都知道，这地牢里的每一寸布置她都知道，就如她之前脑海中的画面，没有一丝差别。 容夏的精神已经处于一种极为紧绷的状态，好一碰就会彻底坏掉。 乌烨漆黑的眸子看向她，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不解。这里是秘密刑室。由北周暗卫控制，处置十恶不赦之人。 他带她来这里自然不是真要让她缺胳膊少腿，只是为了吓唬她而已。乌烨一点也不觉得一个姑娘家可以经受这里的氛围。 而一切都如他所料那样的顺利，容夏眼底的恐惧不似作假，而恐惧之外的东西，他却读不懂，看不透。 容夏拼了命的侵蚀着脑子里空白的那块，没有任何时候她想像现在一样把那些被她遗忘的都想起来。 她想知道，她的上一世，到底是什么人。 或者说，她到底是什么？ 可不管她怎么拼命的想，空白依旧是空白，有关于上一世的一切，除了那个熟悉的老院子，就是这个地牢最为清晰。再就是响彻她脑海中的那几句怒吼。都是以前所知道的。 容夏能清晰的感觉到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不是她大脑崩坏，就是她行为失控。 乌烨在一旁能清晰的捕捉到容夏周身渐渐泛起的杀气，浑然天成的，像是经历过无数鲜血洗礼的保护膜。 他心惊，他不懂一个自四岁开始养在温室里念念书，写写字的女子为什么可以拥有如此犹如实质的杀气。 而她不会武，这他也清楚。 好在老天还算眷顾她，没等乌烨想明白，就有人急匆匆的禀告，乌烨眉头一皱，拎起容夏就往外走。 在她窒息之前，终于见到了地牢之外的阳光。 大口大口的呼吸外面的氧气，容夏扶着旁边的墙壁，根本没注意到乌烨眯起的双眼。 她身上的戾气渐弱，终于完全消散。 但容夏的心情却没跟着轻松起来。 如果说走一趟北周，让她觉得自己的处境更为棘手，那走一趟地牢，她算是认识到自己准确的说是自己的上一世，到底是怎样复杂难言的过去。 而不可抑制的，这一世似乎随上一世一样开了个头，如同命运的线，缠绕在她的指尖，却不是她想甩，就可以甩得掉的。 阳光有些刺眼，她闭了眼。扶着墙壁的手也不再颤抖，可眉间的川却一直也没解开。 “王上，太后等很久了。” 又来了一个人禀告。 乌烨看了看她的状态，确定她周身那宛如刀锋剑刃的气息已经全敛了回去，不会吓到人，对来人挥了挥手“拎走。” 乌烨还不清楚母后大老远跑过来干什么，更不知道她一定要看容夏是为了什么，但不管他在外多冷血，到底还是个孝顺的人，便暂停了他对容夏无声的逼迫，先拎着去见母后了。 容夏不知这些人到底什么意思，看到屋子里坐着一个面目慈祥的老者，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弯来。 “母后，你大老远跑这儿来干什么？” 乌烨对着生母讲话，倒是没了那透在骨子里的冷气。 容夏偷偷翻了个白眼，明明那么坏的人，干嘛装善良。 背对她的乌烨不知道，却被太后清清楚楚的收进了眼睛，一双眼睛笑的眯了起来。 她自己儿子怎么样她能不知道，别人都说再冷的冰块都能捂化了，可到自己儿子这，再热的火源都能被他冻伤了。 乌云有时候哄她开心，就说：“大哥那张脸，对着个女人还没自己长得好看，也难怪他看不上。” 可是上哪找比他还好看的女的去啊，这不难为人呢么！ 太后一眼看到容夏就很满意，虽然冷了点，竖着全身的刺像是个刺猬似的，但敢对自己儿子翻白眼，这得有多大的勇气啊。 乌烨看着自家娘亲对着容夏不住点头，神色满意，就知道她完全想歪了，刚想开口解释，就见太后推开他，向容夏走去。 容夏眉一紧，精神更加紧绷。 “孩子别怕。”太后轻抚了抚她的肩。 乌烨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向她射过来，容夏甚至感觉如果她有什么动作，或许金针没下滑到手指尖，她就直接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实在太恐怖。这看似空旷的屋子里到底有多少人，她都不敢深想。 识时务的，她任由太后拍着她的肩膀。 其实这种感觉，并不讨厌，像母亲一样的。 只是好久，都没和母亲说说话了。自从薛家二老上京，一大摊子的事噼里啪啦的袭来，最后回了洛阳，屁股没坐热就又被劫走了。 乌云正打外面回来，一见这屋里母慈子孝，啊不，女孝的场面，当即愣在了当场。 在看到大哥发黑的美人脸，只觉得更好玩了。 “母后，怎么样，这姑娘不错吧。”乌云无视乌烨要杀人的表情，自顾自的玩的开心。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容夏的表情越发慈祥。 容夏满头雾水的想要后退几步，偏偏被乌云顶着背，想躲都躲不了。 这一家三口想怎么着。 容夏有点恼了，使劲儿瞪了乌云一眼。乌云笑呵呵的就是不让地方。 太后终于开口了“听说你病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一点没有，我坐马车比较慢，来的晚了些。” 容夏再迟钝也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太后娘娘，我不是您儿媳妇。” 直来直去是容夏怎么也改不掉的性格。看太后愣住的表情，乌云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太后也就愣了一瞬间，转而又笑了，只不过倒是转头无看乌烨“原来人家姑娘还没答应你吶。” 乌烨的美人脸已经完全扭曲，虽然也很美，但总透着股阴郁感。 容夏又翻了个超大的白眼，这太后听不懂话，她和她那恐怖的美人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