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五十一 一年四季,我最讨厌冬天。每到冬天,我都不免大病一场,缠mian病榻。那时候我不能向平时一样肆意妄为,所以格外讨厌冬天。我怕冷,一到冬天,就手足冰凉,就算穿得再厚,寒风一吹,就感觉好像要死掉。 冬天,有白色的雪,可以堆雪人,打雪仗。梅花开了,可以赏雪品酒。可这样的欢乐,从来都不属于我。我怕冷,只能在旁边看着,不能亲自去打雪仗。 如今我有孕在身,那就更加怕冷了。一到冬天,我就如冬眠的动物,虚弱好多,加上身体不好,一整天大半时间在昏迷,更不断喝药。这样的我,又怎么能有办法离开这里呢? 我的嘴里总是药的苦涩的味道,整个人在被褥里哆嗦,病得脸色发青,只觉得生活宛如地狱。有一次照镜子,那镜中的女子丑陋极了,我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美人儿偶然病一次,有那楚楚可怜的病美人风姿,可老是生病,真的容颜衰退时候,就连镜子也不敢照了。 生病时候,我也担心,这么不断的生病,会不会影响到孩子,这个孩子会不会就这么流掉了,于是我就在惶恐不安中过了一天又一天。 想着箫庭,渴盼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住在这里,也不知他能不能找到,不过我相信他有心,就一定能找到。可他始终没有出现,我又不免想,一定是因为他不知道我在哪里。 心里这么纠结着,就从深秋等到冬天,好久没有看见箫庭,只觉得我见他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有时候我不免想,箫庭是不是将我忘记了。忘记了有那么一个女人,深深的爱着她,在无助的等着他。他忙着他的大事,将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都抛却脑后,没有放在心上。 也许他想过找我,然后不知道我的去向,最后就放弃了,再然后就忘记了。在我这样痛苦又苍白的日子里,反复的想他,所以爱意和依恋更深。然而他的生活却必定是多姿多彩,要顾的东西很多,哪里能记得我呢?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我想着要是见到他,一定要狠狠的发脾气,谁让他那么对我。 可我又害怕起来,怕他就这么忘记我。我真想立刻去他身边,重新点燃他对我的热情。 我不免怨恨父亲,他为什么将我锁在这小院子里呢? 我生病时候,父亲有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是行色匆匆,也没有久留,我留意到他眉间的愁苦之色更浓了。 盼望着箫庭,他没有来,凤乐倒是不请自来两次。第一次来,是在我生病时候,我都发烧好几天了,什么也吃不下。他带来一碗酸酸甜甜的茶,好像是梅子还有其他什么熬成的,总之酸得很合我口味,我喝了半碗,感觉有了胃口,当晚吃了小半碗粥。 平妈学会做之后,我用这种茶来消食开胃,呕吐的次数少了,慢慢也吃点东西,身体虽然没有变多好,但也有精神许多了。 还有一次,凤乐好像来了,可却是混沌不清的记忆。 那是晚上,我躺在床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有一个人爬上我的床,将我抱住。我知道他是个男子,身体很暖,本来恐惧无比,可那个人抱着我时候,感觉却是熟悉极了。我五岁时候,坐在墙头,从墙上落下来被凤乐抱住,就是那样的感觉。 我记得那种感觉,认得是他,于是恐惧就变成愤怒,他虽然什么也没有做,可却让我浑身不舒服,更恨他的无耻。 他只抱着我,什么也没有做,这般行为,却仍然是卑鄙无耻。 次日醒来,我只感觉胸口尚有余温,却寻不着凤乐,一直不曾看见他,惹得我一股怒气,也不知向谁发泄。 这个冬天,我生不如死,好在那漫漫的冬日,总算有结束的一天。 那春风吹过我的脸颊时候,我仿佛重获新生。这一个冬天,就我一个人,困在这老宅子里,面对着茫茫的白雪,梅花的清冷香气让我脑子与身体都僵化了。 春风是温暖的,带着那一点湿润味道,虽然还带一点冬天的冷,可仍然让我整个鲜活起来。身上的衣服减了,我身体也好了许多,能在院子里行走。枝头抽了绿叶,树上落满桃花,点点烟烟,嫣红翠绿。
暖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一股融融的暖意传来, 我听到门外有小姑娘卖花,带上面纱,打开门,柔柔轻轻的说:“你这里有什么花啊?” 小姑娘年纪也不大,圆圆的脸蛋,样子清清秀秀的。她篮子里的花很多,我拿起一朵月雅香,那花儿瓣儿是白色的,然而我的手也又细又白,显得好憔悴。 月雅香是京城名花,传说是名妓云柔水亲手栽培,难得一见,很难养活。这小姑娘篮子里的月雅香养得不错。我买了一朵.小姑娘很健谈,告诉我说今天在栾河边,有春日会,许多皇宫贵族,都去骑马踏青,热闹极了。她跟我说:“就连七皇子箫庭,也有去呢。” 我听得心里怦怦一跳,这时候却听着平妈叫我:“小姐,小姐,你在做什么啊?” 眉毛一皱,我心中忿忿,若是从前,我早就发作了。只不过买一朵花儿,这老妈子就啰啰嗦嗦,管东管西。可这一个冬天,我脾气都被磨得差不多。我感觉自己都已经苍白枯萎,早没了活力。 合上门,我只看见那卖花的小姑娘在巷头和一名青衣男子窃窃私语,那男子穿着青色的衫,背对着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我无声一笑,沉静了一个冬天,我身边的水又开始不平静了。我捏着手里的话,那月雅香是京城名花,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怎么会卖这种花呢何况随然跟她说几句话,她就告诉我箫庭的消息,又哪里有那么巧合的? 那么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来历呢?她说起箫庭,是为了引我离开,还是想让我去见箫庭?我心里甚至不免想,说不定箫庭终于找到我了,想要见见我。一边不敢有太大希望,一边脸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