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山外有山，竹上有客
“谁！”我下意识地问道，心中暗叫不好，青天白日，本姑娘又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无神论者，自然不会是鬼，人家的地盘，还谁呢，还能有谁？右手一翻，高压电合金短剑已然在手，转头望去，绿竹瑟瑟，全无人影。 这就更不好了。 竹上无人，那就在竹下呗，乖乖七舅老爷，半个身子在竹林上方，竹下什么情况，一点也看不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想到这里，拔足前行。 一步迈出，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这一下吓得我浑身哆嗦，差点把短剑扔到林子里。这人一定是在我回身找人的时候，到了我的身前，刚才看了身后，又看脚下，却全然没想到前面会突然有人。 “姑娘留步。”那人也不趁势进攻，反而脚踏竹顶，向后跃开，避免相撞。是竹山六客中的丝竹客褚圣隐，他一袭蓝衫，大半个身子露在竹林之上，比我站得还高，随着竹子轻轻摇摆，身子也轻轻摇晃，却不显半点虚浮，甚是潇洒。比之本姑娘脚踩高跷，还尚自不稳，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一路上山，计划的就是机关暗器对我的高跷无效，反而会阻碍他们自己人，现在人家不但也到了竹林上面，而且还不用借助高跷，比我更自由自在了不知几许。而且刚才人家先在我身后，一转身之间，已经飘身到了我身前，如此身手，想再借助高跷的速度摆脱，已经是万万不能了。听他客客气气说“姑娘留步”，又客气又好听，可是我不留步也过不去了，不听人家的能行吗？怒者不强，强者不怒，真是一点不错。 我尚未想好如何答话，又一个白色身影从山上踏竹而来，却是鸣镝客江寒春。 “大师兄，我来拿她。”说着手臂一长，利剑在手。 褚圣隐竹萧一摆，阻住师弟，道：“钜子只说迎客，不可失礼。” “一路坏我机关不下千件，还要以礼相待，便是天王老子，也没有这等礼遇。如若传将出去，外人还道我竹山等闲之地呢。” “竹山是否等闲之地，与外人何干。六弟不可无礼。”褚圣隐风轻云淡，冗礼虚名，不以为意。果然是胸襟非常。 江寒春诺了一声，长剑归鞘，站在师兄身后，不再言语。 哎，本姑娘心中长叹一声，这江寒春的身手，也不是我能企及的。 难道本姑娘的竹山之旅，到此为止了吗？ 竹山之旅到此为止，那么三国之行也到此为止。这是我决不能接受的结果。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姑娘被逼急了，跳墙加咬人！ “呀，你们墨家整天价的兼爱非攻，没想到杀气还蛮大的。”心里可以突突，脸上却要镇定，我装作满不在乎地说。 “呵呵，姑娘这就错了，看来北钜子终究也没有参透我墨家兼爱非攻的真谛。”褚圣隐微微一笑，说道。 他依旧当我是墨家的人，不过听起来是什么北钜子那边的，那么他们是什么钜子的呢？难道墨家还有好几个钜子不成？不是本姑娘孤陋寡闻，西汉之后的墨家就不见经传，实在是无资料可查。以爸爸的博学，提到墨家，也只寥寥几语。但本姑娘倒是从他的语气里得到一点信息，不知道有没有用处，听起来好像他对北钜子颇为不屑。这信息谈不上有利，不过有用。 这条信息的用处在于，他们虽然不是把我当成自己人，却也看在墨家同门的份上，在驱赶周瑜的同时却对我礼貌有加，而且邀请我入林（虽说居心叵测，但仍然算是邀请），似乎是认为我有着比较高的身份，戒备的同时不得不表面尊敬。因而北钜子门下的身份虽然对我无益，甚至现在看起来有点坏处（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但是如果现在我急于跟北钜子撇清，那么他们就不会顾及我的“身份”，而直接下驱逐令。那就更不爽了。 益而望其首，损而求其次。我既不澄清，更不承认。 “哦？那么以阁下的意思，兼爱非攻，应当如何解释呢？” 褚圣隐一抱拳，恭恭敬敬地道： “大家和和睦睦地最好，如果不能做到和睦，也要和平共处，不要打我，真的不要打我，因为你打不过我。” 这才是他真实想跟本姑娘说的话！ 这个人不但武功高，而且说话还绕弯子，本姑娘拿兼爱非攻挤兑他，他不动声色地反过来拿兼爱非攻的解释警告我。至于他的解释，那就是怎么说怎么算，相信他就真傻了。 “果然是高论，”我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改日再听阁下高论，今日姑娘上山有事，先告辞了。”说着我身子一晃，斜斜跨出一大步。 “姑娘留步。”还是那么平和的言语，褚圣隐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江寒春如影随形，仍然站在他的身后。 有点难缠，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本姑娘更难缠。我右手食指轻轻按在高压电合金短剑剑柄的那个按钮上。 “留步做什么？”本姑娘甜甜一笑，挺起胸脯，往他身前一站，站得很近，近到两人能互相听见心跳之声。 他身子如同风中的纸鸢一样向后飘出几步，脸色一红。江寒春立在他的身后，身子也随着他动作，不过他看到我耍赖欺负师兄厚道，又一次把手按到剑柄上。 “师兄，我向这位姑娘请教一下北墨家的剑法。”他学乖了，知道先请示，而且话要客客气气地说。 不过本姑娘心如明镜，像江寒春这样的人，一上来就想跟我拼命，后来被师兄喝退，这时候扮猪，无非是达到吃老虎的目的。话说得越客气，下手就越狠，因为他的机会来之不易。 褚圣隐不置可否，不过身子一斜，让到一侧。既然师弟执意如此，眼前这个女子脸皮又那么厚，怎么劝都油盐不进，那就让师弟试试她的能耐，也未尝不可。 “请姑娘赐教。”江寒春长剑出鞘，起手礼让。他年约二十六七，身材中等，略显瘦削，一袭白衣。立于竹林之上，挡住本姑娘的去路，二目如电，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显是胜券在握。 他的武功的确在我之上，因为本姑娘从来就没有练过轻身功夫，更没有练过气功之类的伪科学东东。搏击和越女剑法，也只是在平地上才能将就，此时脚踩高跷，跟这位剑侠似的鸣镝客PK，当真对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二十一世纪的人跟三世纪的人PK，有一个优势，如果利用好了，完全可以翻盘。这个优势很简单，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知道用电。三世纪的人不但不知道用电，而且即使被二十一世纪的人电击了，也不会想到是电。 所以现在这位江寒春大侠颇费心机地从大师兄那里争取到了PK名额，长剑在手，白衣飘飘，自信满满，摆好了姿势，等着本姑娘去电。 不过要电到他也不是没有风险，虽说我浑身上下都被鲨鱼服保护着，但是脑袋和脖子都是裸露在外，做不到刀枪不入。因此接下来的PK中，得赶在他伤害到我之前，刺中他，或者让双方的兵器接触。 本姑娘身子一探，短剑攻向他右臂。果不其然，这位大侠起手一剑，格住短剑，然后凄厉地惨叫一声，头下脚上，一袭白衣，从竹叶之上倏然不见了踪影。 褚圣隐一怔，战斗结束得也太快了点，而且跟他预计的结果大相径庭，不过他处变不惊，身影一晃，也消失在竹叶之中。 褚大侠去救江大侠了，洛水女神赶快逃命！ “姑娘去也！”我高喊一声，大步流星，向着山上逃去。 一边跑一边得意，刚才这一剑，说不上是毕生心血，不过也是巧妙算计的结果。江寒春跟着师兄飘来飘去的炫耀轻功，着实是个高手，想跟他斗上那么几个回合再动手，恐怕是没什么机会。本姑娘最好的机会就在战斗之初，PK而已，又不是生死决斗，他最不会做的就是上来一剑封喉，直接把本姑娘结果了，其次不会做的就是一上来就抢攻，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个男人。 男人不得已跟女人PK的时候总是要摆摆谱，晾晾风度，翩翩地让女人先手。多数时候，风度就是他们的死因。 针对我的攻击，他有三个选择：第一，对砍，本姑娘脑袋开瓢，必死，不过他不肯做，一来师兄不许，二来他是男人；第二，闪身躲避，挥剑反击，本姑娘危险，几招后落败，他仍然不肯，因为他自信满满，血气方刚，怎能第一招就避让；第三，挥剑格挡，然后反攻。不过这样一来，他就被本姑娘毫不留情地电击，遭遇二十一世纪女子防身措施中比较惨无人道的打击，一败涂地，掉到地上摔个半死，他肯。 于是他就掉下去了。 不过得意归得意，我得赶快跑。 虽说褚圣隐不能抱着师弟还飞到竹林上追我，但是江寒春昏迷的时间不会很长，而且容东山几个人也很快能去帮他。 一旦褚圣隐再次来追，本姑娘基本再无跑掉的可能。他的兵器是竹萧，要电击，只能刺到他身上，本姑娘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自忖没这个本事。 所以，自知之明，是个好品质。 知道褚圣隐能在竹上飘，再沿着小溪跑，就有点二了。所以本姑娘舍弃了小溪，转身钻进了无边的竹林。 又跑了几里地，竹林又高了，我又出现在竹叶下面。跑着跑着，面前突然出现一栋竹屋。 到了？ 慢下脚步，接近了去看，竹屋门口挂着一片竹板，板上似乎是烙上去的几个篆字“谈枢阁”。 “谈枢阁？”我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这几个字，什么意思？ 不好，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