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赌注
两人一旦展开身形,我就发现,果然还是我看走了眼。夏侯青的确比江寒春跑的快,但是手中一旦有了剑,江寒春的身法反而更加迅捷飘逸,而夏侯青手中的剑却相比而言就不那么灵便了。 于是便看见场内两个人影高下翻飞,斗得眼花缭乱,夏侯青身法快,只见他身子绕着江寒春转圈,江寒春身形不快,但是白衣飘飘,长剑一时如白练,长虹贯日,一时又如幻影,飘忽不定,面上神色也是越来越潇洒自如。 夏侯青前前后后转了十多个圈子,全然无功,不由心急,剑招一变,身法登时诡异起来。先是他的下盘突然变得沉重,一步一踏,很是扎实,一边转着圈子,一边一步一步如剥笋一般,向着内圈压去。再是手上剑招,一改剑术以刺为主的御剑之道,横削和平推渐渐占了主流。 江寒春初时并未察觉,只是见招拆招,三四个圈子下来,才猝然发现夏侯青转的圈子小了,自己闪转腾挪的空间变得很是局促,捉襟见肘,手中长剑有点递不出去了。 “看来你说的对。”黄铄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她叹气并不是为了赌注,而是因为通过比剑,果然发现夏侯云飞自创的剑招有其过人之处。 不过她又看了几招,说道:“他的剑招,也并非多么高明。夏侯青之所以能够占了上风,是因为他的功力较深。若是褚圣隐,便不会让他如此发挥。不过一种剑术,能把自身功力发挥的淋漓尽致,也就足以显示其高明了。” 果然江寒春几次突然快剑,要将夏侯青逼退,都没有成功。又打了十多招,江寒春手中的长剑已经不能递出,只能回剑自守,落败已是迟早之事。 众人观看良久,见如此结果,都是微有失望之色。 突然,江寒春一声清啸,手中长剑在身前舞一个剑花,阻住来剑,身子原地拔起,一身白衣,凭空升起。夏侯青没想到江寒春重压之下,尚有能力脱困,而且是如此飘洒的方式,不过他仍是稳稳地,一剑出去,未能阻住江寒春身形,便借势向前一大步,站到江寒春刚才站立的地方,蓄势以待江寒春落下之时,再行进攻。毕竟江寒春虽然飞身到了空中,但是全无凭借,唯有落回原地,而夏侯青却是稳稳地站在地上,有力可借。两人武功都已到了一流境地,如果就此硬拼,还是夏侯青占了优势。 众人见到江寒春猝然脱困,先是脱口而出地喝彩,随后见到夏侯青应对自如,又不由为江寒春捏了一把汗。 江寒春在空中一个翻身,飘飘落下,头下脚上,让我又想起竹林交手,他也是这般姿势,心头一乐,可毕竟此时和他同属墨家,却又暗自埋怨,江寒春这一剑势如搏命,当此之时,自己却联想到他出丑的情形,实属不该。 却见他虽然倒挂,却并不惊慌,手臂一挺,长剑直指夏侯青头顶,如巨石投水,声势骇人。 夏侯青也是一惊,显然是没想到江寒春这脱困的一跃之下,居然有着反败为胜的后招,而且如此犀利,不过既已至此,他也不打算退让,横跨出一大步,堪堪跨出江寒春长剑笼罩范围,运足内力,反手一剑,这一剑虽然平平削出,出剑力道比之江寒春的凌空一剑,也不遑多让。 眼见江寒春这一剑势必落空,而自己落下之时,夏侯青又是如此凶猛的一剑削来,格挡已是不及,避让也绝无可能,眼见得就要血溅当场。 只见江寒春身子刚要落到夏侯青平削之处,身子又是一折,在空中轻轻一翻,灵巧之极,飘然落地。夏侯青势在必得的凶狠一剑,却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容化开。 场外响起一阵震天价喝彩。 刚才夏侯青斜跨一步,反手一剑之时,围观众人,不由得一起惊呼,心头不禁为夏侯青削出如此凶狠的一剑而责怪,如若江寒春就此血溅当场,只怕众人难耐心中愤怒,新仇旧恨,拔剑上前,把夏侯青乱刃分尸都不算夸张。可是此时见到两人这一招的精彩表演,心头愤怒却已了然无形,齐声喝彩,却已是为两人而发。 “江师兄好剑法!” “夏师弟好剑法!” 两人几乎同时地,为对方喝一声彩。 不过两个人的斗剑,到此却又回到了开始的局面。刚才建立的一点优势也罢,劣势也罢,到此都又归于无形。要想分出胜负,只能从头比过。 略加试探,两个又斗到一起,难分难解。 到五十多招上,两个身形一快,又施展轻功,展开身形,一个白衣,一个锦衣,场内一时衣袂翩翩,眼花缭乱。再斗二三十招,夏侯青又一次施展独门绝技,绕着江寒春转了十多个圈子,把江寒春逼得又一次飞身跳起,回剑反攻,夏侯青对他这一剑也并无更好对策,再次平削,江寒春身子一折,落地。一般凶险,一般飘洒。只是众人再次见到,已是见怪不怪。喝彩声少了许多,倒是几个有见识的,开始从两人的比剑中体悟剑术中一些原先不曾想到的技巧。 两个人如此斗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分出胜负。 江寒春往后退了半步,长剑归鞘,抱拳道:“夏师弟好剑法,江寒春多谢赐教。”说罢转身就要离场。 夏侯青没想到这个拼命三郎似的江寒春胜负未分之际,说走就走,听他说完,竟然呆了一下。 “胜负未分,江师兄就不比了?”他脱口而出地说道。 “我们只是一起切磋剑法,以取各自精华,光大我墨家剑法而已。胜负输赢,何足道也。”江寒春瘦长的身子并不停步,白衣如雪,飘然出场。 夏侯青一怔之下,旋即明了,向着江寒春的背影一抱拳,道:“江师兄高见,夏侯青受教了。”言语之间也是颇为恳切。 “不对,”黄铄突然说话,把仍然沉浸在两人比剑过程中的我吓了一跳,她嘟嘟囔囔地说道,“这可不是江寒春的为人。有蹊跷。” “什么蹊跷?”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其中有蹊跷之处,不过又抓不住要领,说不出什么来。 “有蹊跷,有蹊跷。”她没有回答我的话,继续保持一副苦思冥想的神色,自言自语地又说道。不过她对于这种人和人之间的问题很少能够深入思考下去,所以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场内的比剑上去。
但是我却怎么也忘不了她说的“蹊跷”二字。 江寒春这么不好胜地潇洒了一回,让我实在是难以接受。他是个连跑步落后一点点都会脸红到躲开众人视线的人,剑术可是比跑步还要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忽然这么谦逊呢?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还是黄铄聪明,她连想都不想,我想半天,结果跟她不想是一样。 接下来上场的剑手,跟江寒春都没得比,结果也没什么悬念,夏侯青连胜十场,众人上瘾,相约次日再比。 黄铄有几次冲动着要上去,却被我拉住了。她稍稍走路都咳嗽,打一场架,那得成什么样子了。 比剑的人爽得很,我和黄铄的打赌却尴尬了,江寒春和夏侯青没有分出胜负,那我们两个的赌注怎么办呢?回去的路上,我们两个一边走一边郁闷。 “平局……”黄铄有点不甘心地说道。 “那我们的打赌怎么办呢?”我也郁闷地说道。 “怎么办呢?没有输赢?那我们俩可太亏了。你说怎么办?”认识才第二天,黄铄就已经习惯了把这种需要动脑子的问题扔给我,她自己清闲。 “平局跟没有输赢可不一样,”我说道,“没有输赢是没赌,既然赌了,平局就是我们各赢了一半,也各输了一半。赌注嘛,自然也是一半一半。” “呵,这个主意好,”黄铄眼前一亮,大声说好,可是她马上发现这个提议有点问题,“我的赌注好办,可是你的赌注是一个姑娘,难道分两半?” “姑娘嘛,分两半就不是姑娘了。不如跟你一天,跟我一天,来回轮换?” “好!好主意!不愧是我黄铄的妹子!那,机关术呢?” “参照此例,你教我一天,不教一天,隔一天一教,不就成了!”我得意洋洋的说道。 黄铄恍然大悟,原来我的本意就是要说这个。 这样以来,黄铄得到了半个姑娘,可是我得到全部的机关术的同时,还给自己拟好了课程表,隔一天一学,免得太累。要不然看了黄铄对机关术那个痴迷劲,做了我的老师,那肯定是发誓要出高徒的严师,本姑娘可不是个好学生,到时候少不得要被这位严师当成一个怎么恨都成不了钢的废铁,板起面孔天天督促着学习,很严肃地蹂躏。本姑娘身子娇贵,累坏了怎么办。 “鬼丫头,你个鬼丫头。”黄铄连说鬼丫头,却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 呵呵,jiejie就是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