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黄承彦的答案

    黄硕第一次进城。虽说她也去过新野，但是新野实在不能算是个城，方圆不到三里，百姓不到五千，刘备的三千人住在城里都觉得挤，公用设施基本没有，更谈不上市政了。

    所以樊城才是黄硕进的三国第一城。

    “没想到樊城的城门守军这么马虎，早知道这样呀，我们就不用让老三他们扛着兵器装搬运工了。”黄硕想想自己装了半天寡妇，就觉得委屈。

    “呵呵，樊城不怎么样，可是曹军势大，樊城就算无守军，只要曹cao派一个小兵往这里插一杆旗子，只怕方圆千里之内，也无人敢来sao扰。”司马徽说道。

    “新野虽然有刘备，可是刘备只有不到三千人马，吃饭都困难，而且现在还正在被曹仁将军讨伐，谁敢来樊城闹事呢？所以樊城本来是远离曹cao势力中心的一座孤城，像一颗钉子一样深入刘表的疆域，本应该谨小慎微的，现在却因为曹cao这个最大的靠山，成了防守最松散，气焰最嚣张的城市。”庞德公道。

    “对面襄阳的守军都得了蔡瑁将军的军令，严禁与曹军发生冲突，若有冲突，也要退让。”鬼武子说道。他隐居襄阳，更做了一阵酒保掩饰身份，对襄樊局势了如指掌。

    “襄江对岸，就是襄阳，刘表手下两万精兵驻扎在那里。现在曹仁几乎全军出击，去攻打新野刘备，襄阳竟然作壁上观，一不发兵驰援，二不攻打樊城，围魏救赵，任由曹仁胡来，倒也是千古奇闻了。”黄硕道。

    “黄姑娘好见识，”庞德公道，“不过，好见识也要看时局，还要看人，你倒也看看，襄阳的守将是谁。”

    “蔡瑁。”黄硕就像提起一个众所周知的败家孩子一样说道。

    “不错，蔡瑁想害刘备还苦于不得其便，若能得到曹仁允许，只怕还会派兵助战，以此媚曹。又怎会与刘备一起抗曹？”

    黄硕虽然对刘备曹cao孙权都没有什么倾向，新野之战，二龙斩腰的人神合作，也不过是初来咋到想站住脚跟而已。但是现在听到刘备竟然如此孤单，寄人篱下，借着刘表的小土城新野立足，却还要防备蔡瑁乃至刘表的叵测之心，孤立无援不说，还要时刻防着背后捅过来的刀子，不禁对刘备和他的几个伙伴顿生同情之心。再一想将来诸葛亮要做刘备的军师，在遥远的未来还要做蜀国的丞相，刘备白帝城托孤的重臣，帮刘备之心就更重了。

    “义父，”黄硕想着想着，脱口而出道，“我们帮一帮刘备吧。”

    黄承彦笑道：“我们这次来樊城，难道不是在帮刘豫州吗？”

    “是，孩儿说的是以后。”黄硕知道要黄承彦放下墨家的中立立场，一改兼爱非攻的主旨去帮助战争的一方很难，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她们这次进城，是来跟曹cao开一个玩笑。曹仁倾城而出，城里留下的守军不到五千，除却老弱病残和后勤人员，实际兵力不足一千，将官是竹山被俘又被放回来的几位，再有就是夏侯云飞和他的几个徒弟了。

    这样的布防，在蔡瑁看来，或许仍然代表曹军的强大，但是在黄硕这帮人眼里，形同虚设。她们只要把将官控制住，关羽五百人来到樊城，就可以直接接管城防了。

    这算是帮了刘备一个大忙。

    不过这个大忙，却并不能改变什么，三年之后，刘备仍然要经历长坂坡惨败，赤壁之战也不可避免。

    要帮刘备，就得帮他打仗。

    黄承彦明白黄硕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想帮刘备打败曹cao，兴复汉室江山。可是墨翟老祖宗建立墨家的根本就是非攻，他又怎么能够违背呢？

    夏侯云飞也不过就是想动一动墨家的老规矩，一时间被墨家人众逼得走投无路，只好铤而走险，反出墨家，自立门派，这一次为了帮曹cao弄点墨家机关，闯上竹山，差点被当场生擒活捉，便是前车之鉴。

    黄硕的确给黄承彦出了个难题。

    “我们墨家，不能攻伐，即便助人守城，也是非万不得已亦不为之。”黄承彦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几百年前墨翟与公输盘在楚王面前以衣带代替城墙，进行了一场悄无声息却动人心魄的攻防大战，那一战让两人名垂千古，也是墨家成立以来的两件大事之一。另一件大事是从魏国营救孙膑，千古奇书《孙子兵法》的唯一传人就此脱困，龙如大海，直接导致了齐国的强盛和魏国的衰落，最终秦国能够统一六国，追根溯源，一个人是变法的商鞅，以一人之力改变了奴隶井田制，另一个人便是墨家的第二代钜子禽滑厘，正是他受鬼谷子所托，以访魏为名，把孙膑藏在了马车之下。正是这一举动，《孙子兵法》才得以存世至今。

    但是这一举动，却游走在墨家兼爱非攻规矩的边界之上，用今天的话说，有踩高压线的嫌疑。

    “那现在曹cao攻城略地，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军队，我墨家即便想助人守城，恐怕也守不了吧。”黄硕明明知道会遭到拒绝，却还是要试一试。“打又不能帮，守又守不了，难不成我们墨家要在这乱世做世外高人，对世事不闻不问吗？”

    马车里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黄承彦才幽幽的说道：“我也不想，可是天书中给我的一份上说，我们要面对的事情，比起这乱世，也小不了多少。”

    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黄硕一眼。

    黄硕被他怪异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怔，正要问义父何出此言，却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樊城里炊烟四起，马车渐渐驶入街巷，几个人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一个个都是饥肠辘辘，缕缕饭菜的清香，透窗而入，不知是谁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打点水都这么费劲！”马车外有个粗粗的声音抱怨道。

    “大哥，你这话说的不对，我不赞成。”有个人笑道。

    “你不赞成？那你打水不费劲喽？你小子是不是知道哪里有不显眼的井，快说快说！”那个粗粗的声音说道。

    有好几个人附和着要那开玩笑的人快说。

    “别，别，我可不是这意思。”那人道，“打点水不费劲，要打脏水，随处随时。可要打能喝能淘米下饭的水，小弟我打起来，比你们还费劲。”

    “废话吗这不是。”那个粗粗的声音也笑了，说道。

    众人也跟着笑了，不过笑声之中，分明又有些许无奈。城中污水泛滥，却极缺净水，这是中国古代城市的通病，作为官府，尚且无能为力，百姓更是莫可奈何了。

    黄承彦静静倾听，听得众人议论之声渐渐远去，唯有车轮驶过街上土路，咕咕呦呦之声不绝。他看一看黄硕，这个新认下的义女，来历非凡，而且实乃神灵眷顾之人，可以说此女一出，天下将为之一变。他实在是想把知道的一切都跟黄硕说个明白，也让自己心里踏实，可是天书上严令禁止，黄承彦胆子再大，面对天书，也是没多少底气。

    黄硕能不能靠自己的能力，最终找出谜底呢？那个天大的秘密，在墨家钜子间代代相传，来自一百年前那一任钜子的天大的谜。那任钜子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是传说中的天降神人，自称也姓南宫。那任钜子预言的大事无不应验，对墨工的贡献也是堪比鬼神，若是没有他，只怕现在早就没有竹山了。他说不能说出来，那一定是正确的。

    想到这里，黄承彦知道自己只能把秘密继续藏在心底。

    “我墨家不仅有墨侠墨辩和攻防墨工机关术，我墨家还可以兴修土木，造福苍生。”黄承彦想到后来，不知怎么的，记起刚才路边几个人抱怨打水难，城中污水泛滥，灵机一动，终于想出个办法。

    他怎么也想不到，匆忙之间想起的这个办法，彻底改变了黄硕的穿越之旅，也改变了墨家在三国无所事事的尴尬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