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天子剑，大凶剑

    黄硕道：“不错，赵惠王当时年幼，这件不光彩的事情倒也不能算到他的头上。不过赵惠王的王位也不是正道来的，赵武灵王宠爱赵惠王的母亲，却废了长子公子章的太子位，立幼子为王，一时弄得国内乌烟瘴气，人心惶惶。赵惠王的母后和手下宠臣日夜提防公子章，也就是赵国本来的太子，怕他谋反作乱，此时见到摄鬼杀神的太阿剑，觉得这是天助赵惠王，有太阿剑在手，再也不怕公子章，二话不说就留了下来。”

    张辽叹道：“这样一来，我也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收留楚怀王了。夺人之爱，怎么好意思再见人家？再者一说，他们也没有收留楚怀王的胆气。”

    黄硕笑着看了张辽一眼，这张辽颇有见识，难怪曹cao那么信任他。远征乌桓的时候，曹cao把自己的大纛旗交到张辽的手上，让他带兵冲杀敌阵，再以后赤壁之战失败，曹cao又把重镇合肥交给张辽，当时合肥已经是座孤城，深入孙权势力，结果张辽八百破十万，在逍遥津把孙权打得大败，从那之后，江南人家吓唬小孩子，用的都是张辽的名字。威力跟阎王爷差不多。

    黄硕道：“正是如此。楚怀王无奈之下，才又继续逃跑，却最终被秦国抓了回去。太阿剑却留在了赵国。”

    张辽道：“难怪山东六国，赵国独自与秦国抗衡，最是顽强，原来太阿剑也在赵国。”

    黄硕笑道：“将军真以为秦王跟赵王要和氏璧，就仅仅是要那块玉石而已吗？”

    张辽听黄硕忽然把话题转到和氏璧上，微一皱眉，不知黄硕又要说什么，没有说话，等黄硕自己说下去。

    黄硕向远处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许褚和梁三的踪影，说道：“将军猜猜看，秦王要和氏璧的目的何在？”

    张辽心中已经在思索这件事，却没有想出什么头绪，听到黄硕让自己猜一猜，知道这种事情隐情颇深，胡乱猜想，到头来不过落个可笑而已，不由笑道：“公子知道张辽愚钝，却又让我猜猜看，这不是要取笑我吗？”

    黄硕笑道：“将军可不是愚钝之人，只是这其中的秘密少有人知道而已。”

    张辽笑道：“还请公子赐教。”

    黄硕道：“赐教不敢当，在下也不过是转述前人的话而已。”

    说到这里，黄硕叹了口气，慢慢说了下去。

    “其实，太阿剑是一柄大凶之剑。”

    张辽不由一惊，口中“啊”的一声叫出来。刚才说了半天，张辽还以为太阿剑是人间祥瑞之物，天子之剑，落在谁的手里，那个人必然因此而实力大增。却没想到黄硕开口就说太阿剑是大凶之剑。

    黄硕道：“将军不信，是不是？在下当初听到这句话，也是跟将军一样的，‘啊’了一声。但是不管我们信不信，也不管世人愿不愿意信，太阿剑的的确确都是一柄大凶之剑。将军可以回想一下我们所说的几个太阿剑的主人，可有个好下场？”

    张辽回想一下，周宣王、楚灵王、楚怀王、最后的赵国下场。周宣王晚年心性大变，滥杀大臣，倚仗太阿剑斩杀的厉鬼，更是那两位大臣所化。也许周宣王晚年心性大变，正是因为太阿剑。周朝的天子气，到了周宣王，已经不那么淳厚了。到周宣王的儿子周幽王，更是昏庸，烽火戏诸侯，弄得自己身死名败，西周也到此结束。楚灵王从与晋国并称双雄到晚年无立足之地，也是昏庸半生。楚怀王更是凄惨。至于楚国，与赵国一起，成为秦灭六国被屠杀的最凄惨的国家。

    “太阿一起屠十万，人人都看到太阿剑的巨大威力，却没有人想到，天道冥冥，究竟有报。佩戴凶器的人最终被凶器所伤，那是自找的，跟报应有什么区别？何况是太阿剑这样天下至凶的宝剑？”黄硕缓缓而谈，仿佛千百年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太阿剑散发出来的不是天子气，而是无边杀气。之所以说非天子不能御之，那是因为身登九五之尊的天子，已经不需要拔剑。至于太阿剑的杀气，没有什么人能够压制，天子也压制不了。”

    张辽听了，沉默半晌，问道：“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可以佩戴太阿剑的人吗？”

    黄硕笑道：“天子。”

    张辽道：“天子，天子何在？”

    他信口说道，这本是曹cao日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身边只有亲信的时候，若是碰到重大疑难，难免有人建议上奏天子决断，曹cao知道天子无能，便会长叹一声，说道：“天子，天子何在？”

    黄硕道：“不错，将军说得好。天子何在？”

    张辽心头一震，似有所悟，问道：“难道这世上果真没有天子？”

    黄硕笑道：“倒也不可以这么绝对，秦王配太阿剑，不就统一了六国吗？”

    张辽笑道：“说的是。看来秦皇嬴政便是个天子。”

    黄硕却哈哈大笑起来。

    张辽道：“公子笑什么？”

    黄硕笑道：“嬴政，嬴政与天子有什么关系？吕不韦移星换斗，偷了秦国，他的儿子就是一个吕家小子，又跟天子有什么关系？相士们也都看了，嬴政其人，聪明，威严，有气魄，有能力，却并不是天子。”

    张辽道：“那为什么他可以佩戴太阿剑灭六国呢？”

    黄硕道：“这也就是为什么秦王向赵王讨要和氏璧的原因所在。”

    张辽道：“为什么？”

    黄硕道：“天下人千千万万，谁是天子？谁不是天子？是天子的，未必有天子命，未必有天意佑护，不是天子的，也未必就做不了九五之尊。”

    注：赵武灵王：赵国第一个谥号称王的君主，谥号武灵。名雍，嬴姓赵氏。（先秦时期男子称氏不称姓，故当称为赵雍，不叫嬴雍。）推行“胡服骑射”政策，赵国因而得以强盛，开疆辟土，剿灭强敌，驱除鞑虏，力压强秦，并修筑了赵长城（长城的初版）。武灵王本人在前296年的沙丘之乱中被幽禁饿死。够强大，也够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