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卷003、命里注定的克星
清晨时分,桂儿被一阵清脆的鸟儿叽啁声吵醒。她看陆芙蓉跟朱颜仍在熟睡之中,便轻手轻脚披衣起,推门走出晒台。 桂儿鼻中嗅到凛列新鲜的清晨空气,精神为之一振。从这座寨子里最高的吊脚楼二楼往外望去,七点时分的蚩寨笼罩在一片氤氲的雾蔼之中。隐约可见内有三三两两的苗人舀着铁锹锄头、背篓里带着食物或背着孩子往地里走去。他们上不再是昨天迎客的盛装,换成了虽然破旧但浆洗得很干净的黑色蓝色蜡染粗布衣服,光着脚丫满脸喜悦地行走在田间地陇之中。这是个达观快乐的民族,虽然处贫困之境,却仍保持着孩童般单纯真诚的心灵。 桂儿昨深夜里自己暗卜一卦,虽然卦象含糊,但她已经知道,这个寨子的未来与自己确实有着莫大关系,桂儿只希望自己真的象天神预言那样,能给他们带来富足与安宁的生活。 这时她觉得上微微一暖,肩上已经多了件衣服。桂儿回头一看,朱颜正含笑看着她:“很感慨?似曾相识?已经决定成为这个寨子的仙娘,为他们做些事?” 桂儿不得不佩服朱颜的玲珑心思,她点点头应道:“是,你说得都对。”桂儿心里有个念头,纠缠萦绕了很长时间,这时她凝视朱颜片刻,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发生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你们也不觉得讶异,而是无条件相信我?” 朱颜安静地笑道:“因为你不是一个胡说八道的人,也因为这所有的奇怪事我们也都在经历,知道它是真实存在的只有选择相信。”朱颜看看桂儿又认真说道:“最重要地是。你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们信任你。” 桂儿心里感激,嘴上却说不出话来,她轻轻握住了朱颜的纤纤细手。两人感觉到对方地温暖体温。相视笑笑,知道从此之后会成为彼此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你们两人干什么笑得这样鬼鬼祟祟地!”不防这时陆芙蓉从她们后突然跳出来大叫一声:“表演这种麻恶心的友戏码!没有我那怎么行!”说完之后。陆芙蓉伸开双臂紧紧把她们俩人抱在怀里。包子也凑趣地在她们脚下磨蹭环绕个不停。 桂儿她们所住的地方是蚩寨黑苗族中世代传下的巫师所居吊角楼,是寨中最高地角楼。远离苗人们的居住点,似保护神般贮立在寨子正中,苗民们地角楼分布环绕四方。原来是那森住在这里,现在桂儿来了。他死活也不愿意再住,只说只属于仙娘的地方,自己收拾了物品带着妻子和措那回到自己家中角楼里去了。。 这座巫师角楼的木头因为年代久远渐渐失去了红漆的颜色,露出了原木质地,有种潮湿温暖意味。门板窗框顶梁柱上雕有各种人头兽不同天神形象,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能飞扑而下。屋里悬挂着许多神色狰狞露出犬牙不知名面具,黑洞洞的眼里透出诡异气氛。整座角楼都是木制结构,楼顶有间没门的阁楼,上面有张圆桌大小铜鼓和几张小鼓。还放着一尊巨大无比棺材,把不留抬眼看到的朱颜唬了一跳,失声轻叫起来。 桂儿闻声赶来一看。知道就里,笑着解释道:“这可能是上一代巫师或那森给自己备的棺材。苗人年纪稍大的时候。到了适合时间。就舀出自己地积蓄买下棺材,有人放在阁楼里。也有人放在堂屋的门梁架上。每年天气好的时候就舀出来晾一晾,刷上一层漆。再放回去。到了自己过世地那天就可以取出来用了。苗家对于老人年纪大了自然死亡这件事不是特别的悲伤,只觉得是天神召唤,死者转往幸福地境地里去过活,是喜丧。所以到时还要吃喝一场呢。” 朱颜拍拍脯点头道:“这种对待死亡地态度是豁达,不过摆个大棺材在阁楼上还真是让人心慌呀。” 这时陆芙蓉听到有人碰碰轻声敲门,她把角楼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有个瘦小影一闪而逝。往下看门口却已经多了一个盘子,里面放着满满一盘糍粑油茶粽子等物,还腾腾冒着气。桂儿笑笑,把东西舀进来,三人分而食之。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卖相不怎么样,油茶黑呼呼,糍粑做得也很粗糙,吃起来却入口即化余味幽长,吃完后嘴里还带股清新扑鼻香气。 陆芙蓉显然很喜欢这些原始鸀色食物,不住的吃,嘴里还顾得上嘀嘀咕咕:“咱们真是提前过上资本家地生活了。独立二层别墅,说不定外面还有牛车等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寨子的人都能随便使唤。” 桂儿含笑解释道:“苗寨的巫师就是寨子里的最高层领导,等于现在某些宗教精神领袖的地位。过去巫师说哪个人该死那个人就不敢活的。现在时代不同了,其他地方巫师肯定已经没有这么大权力。只是蚩寨与外界联系比较少,又传说是蚩神后代的村子世代信仰红眼巫师,所以对我还保持着应有的尊重。若是其他经济开放的寨子,可能早已经不把巫师当回事了。” 三人又说笑了一阵,方才推门出去,在寨子里慢慢地散步观看。这时班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打个招呼便笑的跟在桂儿边,说是怕仙娘有什么况不了解,他好解释。 蚩寨里苗民早已经起干活了,见到桂儿纷纷躬低头,便又继续去做他们的事。桂儿一路走来,只见三三两两老年苗妇都在家门口搬个板凳坐着边聊天边干活,边有着头上留着一撮顶发戴着银项圈的低龄孩童在自顾自玩耍。苗妇们有些人用铡刀把生烟叶切成细细烟丝;有些人舀着整条麻叶,往一张反钉着钉子的板凳上来回的刮成细细麻丝。还有些妇女在按图样绣鞋垫。没有出去打工的少数男人和壮年苗女们在离寨子不远地田陇里打理着庄嫁。大山里岩石多土地少,可以耕种的地方少得可怜,田地被山石分割成细小散碎无数块。里面种着些水稻和容成活的蔬菜。 朱颜见他们从事地多是些费力劳作,不由皱皱眉头:“做这些事又怎么能够富裕起来?”班弄长叹一声道:“我们的地理位置决定一切。这里没有什么特产,地也不肥。种地粮食和蔬菜产量都不高。勉强够自己糊口和换点盐油钱。寨里人没钱养猪养牛,就是养了。不知道哪里出的问题,也总是瘦精精的。女人们每月辛苦做的手工活计和烟叶麻叶,也只能等到一月中几个大圩翻山出到县城里去换点钱。我也曾经想过接外面的手工计件或农产品加工任务回来做,可是老板们都嫌这里路远,来回运送地钱还不够路费。不愿意把工作交给我们。我也经常去县里请求领导帮助我们修路,缠得县长见我都躲着走,可是附近贫穷的寨子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也没有办法,顾不上来。” 桂儿跟朱颜互相看了一眼,很快明白了事症结出在交通不便上。只是这桩许多年村里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己要怎么才能解决好? 桂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这时她们听到不远处有朗朗读书声传来,不由加快了脚步。往声音来处去。读书声从间宽大敞亮地堂屋里传来,屋外窗户旁趴着一个姑娘,丰满的部微微翘着。似熟透苹果般以种人礀式面对着来的一行人。 班弄拾起地上的一根棍子,恼怒的上去就是一下:“死妹仔!不做事又来这里偷听!家里的猪喂没有!”那女孩惊呼一声转过头来。跟桂儿打了个照面。原来是面若桃花的桃花。她见阿爸气呼呼瞪个牛眼望着自己,仙娘和她地同伴好笑的站在旁边。任她平时再大方随意,也不由满脸通红,惊呼一声咬着下唇飞快跑掉了。
班弄摇摇头,老怀悲哀地说道:“都怪我没教好她。让仙娘笑话了。桃花自小阿妈就死了,家里还有阿婆需要照顾。所以她小学没上完就出来干活,自从城里教书的先生来到寨子后,就经常喜欢过来跟娃崽们一起读书。我看多半还因为桃花喜欢那个教书地娃仔,只是人家是城里来的志愿者,家里那么有钱,自己花钱买了一大堆课本过来,而且是教几年就会走了地。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我只希望现在能够骂醒桃花,到时候她才不至于太伤心。只是这妹仔也犟得紧,表面上应着,心里却还一根筋死心眼到底。” 桂儿笑笑,正想安慰他几句。这时教室里面地人听到外面声音吵杂,已经走了出来。桂儿几人看见一名二十出头男子走了出来,他高鼻子薄薄嘴唇,一双眼睛似笑非笑,长发松散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额头,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男子。只是肤色略显苍白,似患不足之疾,他脸上带点不羁嘲讽神,懒洋洋地样子愈发显得人慵懒倦淡。 班弄见他出来,恭敬的打声招呼:“岳老师,这是寨子里刚来的仙娘。”又转头跟桂儿她们介绍道:“桂儿仙娘,这是北京来的志愿老师岳来老师。寨子里的娃仔不用翻山去外面上学,多亏了他。” 岳来听说这个女孩子是仙娘,看都懒得看一眼,脸上现出不耐表说道:“难道行云布雨装神弄鬼就能解决寨子的贫穷问题了?这寨子穷就穷在交通不便、消息闭寨、与外面世界隔绝。谁能解决这个问题,谁就是这寨子真正的仙娘,其他都白扯。” 班弄见岳来老师出言不逊,只恐冒犯仙娘。但他这么大老远辛苦跑来为村里孩子上课,又不能随便斥责她,只急得不停偷眼看桂儿,一张老脸汗珠不断滴下来。 桂儿听出岳来恨铁不成钢语气,似乎很了解况,她轻轻一笑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不防说给我们听听?” 岳来本来很不耐烦,正想进去给孩子们继续上课。这时听到桂儿温柔出言相询,眉头一皱再想回绝,抬眼却看见这年轻女子微微笑时嘴角如弯月上扬,一双奇怪红色眼眸里波光流转,似笑还嗔,千言万语说还止。他惊得轻轻倒退一步,整个人似坐着失控电梯自八十层楼往下跌落,浑失去平衡,心脏急急跳得似要蹦出嘴外。岳来自小是个花丛里打滚的角色,马上心知不妙,敢自己是碰上命里克星了。他站在当地发呆,看着桂儿脸上神色明明灭灭,最后终于放弃地长叹一声,垂头丧气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在这样错误时间错误地点,让错误的我遇上了错误的你。” 桂儿眉头一桃,还没回过神,朱颜已经扑噗一声轻笑出来,她看众人注意到自己,轻咳一声抬头望天,装做望星星的样子感慨道:“自徐大师故和琼收山以来,已经很少听到这样麻的话了。”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