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寿宴（四）
“芳菲，这位是芙洛拉，知名服装设计师。” 董红花掩嘴轻笑：“凌云你就不用抬举我了，什么知名设计师，都是大家捧我的场给我面子才这么说的。要说知名，尹小姐才是真正的知名呢。”说着转向伍轻歌，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着楚凌云：“说起来，尹小姐你的代表作可不少，尤其是你的成名作《花边》至今还让人记忆犹新呢。” 董红花捂嘴轻笑，好像丝毫没感觉到，专柜里的空气因为她说的话而突然一滞。 伍轻歌敏感的发现，专柜小姐们看向她的眼神立刻就变了。那种饱含轻视、嘲弄、不屑又嫉妒、羡慕、不甘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舒服。 这时候就算她神经再大条也知道，董红花这句听似客气的恭维话，肯定不怀什么好意。但是她却无暇去思考董红花话里的弯弯绕绕，此刻光是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的站在这里，就已经花费了她所有的力气。而且，就她对董红花的了解，这女人的狗嘴里确定吐不出什么象牙。 一时间，专柜里依然面色如常的大概就只有董红花自己再加上一个楚凌云了。 董红花笑得合宜优雅，符合最标准的礼仪，仿佛她方才说的是最普通的社交辞令。 楚凌云则是唇角微挑，笑得莫测，从脸上看不出喜恶。 《花边》确实是尹芳菲的成名作没错，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成名作。《花边》中有很多裸露程度很大的画面，还有不少激情戏，不管从哪种意义上来说《花边》都很接近********电影。说得好听点，是为艺术献身，直白点，就是为了出名不惜色相了。 当时的尹芳菲虽然有楚凌云的资助，但是要演技没演技，要唱功没唱功，只有一张美丽脸蛋的她想上位的难度不啻凤姐整容。而拍********电影显然是一种捷径。 她成功了，但是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起码这“一脱成名”的帽子是一辈子也甩不掉了。 像这种事在演艺圈里屡见不鲜，并不稀奇，但是到底不怎么好听。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特意在尹芳菲面前提起这件事，除了少根筋的或者是——别有用心的人。 董红花显然是后者，她说这话是故意的。但是却不是完全为了针对伍轻歌，她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楚凌云。 董红花一向自视甚高，少有人能入得她的眼——或者应该说她瞧不起大多数人。但是她伪装得很好，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称她知礼，温婉，亲切又谦虚。 殊不知，董红花对人越是亲切谦虚的时候，她心里往往越瞧不起这人。她的亲切往往只是出于一种上位者的怜悯，她的谦虚则是出于一种俯视者的傲慢。 从客观上说，董红花确实很优秀——美丽的外貌，端庄的仪态，亮眼的学历，成功的事业，富贵的家世，说她是天之骄女也不为过。这样的她曾经一度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男人能够配得上她。直到，她认识了楚凌云。 他的家世无可挑剔，楚家继承人的头衔足以让人忽略其他。只是这点就足以让董红花对他另眼相看了，何况他本人的外形更是十分出众。 不过，她虽然觉得这样的楚凌云也算配得上她了，却依然有些从心里瞧不上整日吃喝玩乐的楚凌云。直到后来，她发现，看似玩世不恭，整日与一些纨绔混迹在一起的楚凌云，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而且还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 与楚凌云混在一处的那些纨绔们虽然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但大多身份矜贵，有的甚至是一些大家族的正统继承人，说话在家族里很有份量。楚凌云在同他们玩乐的时候，往往能更容易得到他想要的。 董红花这才知道，楚凌云非但不是草包，相反还非常出色。更是有些枭雄气质，做事不拘泥一格，只求结果，不计手段。 这样的楚凌云让董红花欣赏、赞叹、青睐进而倾慕。她觉得自己和楚凌云是天生一对，这个世界上只有楚凌云才配得上如此优秀的自己，也只有自己够资格站在楚凌云的身边。 她开始有计划的接近楚凌云，但结果让她不是很满意。 楚凌云身边的女人不断，在这方面他从不委屈自己，甚至来者不拒。当然也不是什么样的女人他都照单全收。除了要足够美丽外，还要有个大前提——不麻烦。 董红花很清楚他的标准，应该说任何认识他的人都很清楚，在这方面楚凌云从不掩饰。董红花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显然被他归类到麻烦的女人里去了。 但是她并没有放弃。她要做的是楚凌云的妻子，而不是他的玩物之一。 此时她出言试探只是出于女人的本能，她直觉这个尹芳菲之于楚凌云可能有什么是不同的。如果楚凌云只是玩玩而已，那么他当然不会在意尹芳菲的过去。如果他对尹芳菲哪怕有一点认真，那这番话正好可以提醒他，尹芳菲是个什么货色。这种事，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受不了。 男人这种生物很奇怪，他们在自己左拥右抱的同时却拥有强烈的领土意识，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哪怕有一点点的越轨。 但董红花注定要失望了。从楚凌云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楚凌云真的如面上那般平静吗？ 尹芳菲是怎么一夕成名的他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因为《花边》的出资人就是他。以前他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此刻听董红花提起，他却有一种冲动，想毁了所有《花边》的光盘，删除每张硬盘里的存档。 这种情绪之于他来说太陌生，让他少有的感觉到一阵焦躁。却本能的不想去探究原因，是的，他不想去知道答案。直觉告诉他，那个答案不是他所乐见的。 楚凌云心中思绪翻腾，面上却丝毫不显。他淡淡的看了眼伍轻歌，看她脸上除了和刚才一样惨白外，似乎并没有因为董红花的话而有什么反应。知道她是因为“失忆”的关系，根本不明白董红花话里的意思。 忘了也好，那就不要再想起来了。 心中这么想着，他已开口接过董红花的话茬：“那么老的片子亏你还记得。”楚凌云敷衍了一句，随即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对了芳菲最近好像在拍马导的新作，好像已经拍完了吧？” 看到楚凌云看过来的眼神，伍轻歌极不情愿的“嗯”了一声，她一句话都不想和董红花多说。 “是嘛？马导的大作我可一定不能错过。”董红花轻笑道。 楚凌云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只说马导，不提伍轻歌，摆明了不买她的帐。 以前他还觉得这个女人挺识相的，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楚凌云抬腕看了眼时间，淡淡说道：“芙洛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们就先走了。” 伍轻歌闻言一喜，悄悄看向楚凌云，在感觉到他的怒气时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董红花也愣了，随即懊恼自己做的太明显。她赶紧扯出在镜子前日夜练习的温柔微笑，柔声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下次记得来照顾我生意。” “一定。” 两人走出芙洛拉的后，伍轻歌心道：希望以后永远不见！ 眼前没有讨厌的人影响她的思绪，她才想起来，问楚凌云道：“对了，你刚才怎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