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扳倒凡尘山的机会
卿九娘的尸体“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顾君华的声音中夹杂着愤怒。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弃子而已,留着她做什么?”风萧雨背负双手道:“更何况,先前我们已经说好了,给她一个痛快,老夫以雷霆之势出手,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掌毙命,没有丝毫痛楚。怎么,你难道还要因此放她一命?” 顾君华低头看了一眼卿九娘的尸体,压低了声音道:“并非如此,只是她刚刚说,灰夜的人是昨天晚上找上的她,我想留着她引蛇出洞,看能不能抓条大鱼出来。” 风萧雨摇头道:“你的想法是好,可别人也不是傻子,灰夜的人既然能迅速掌握我们的行踪,却又让她一个区区二境高手前来截杀,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他们不知道老夫的存在,认为卿九娘杀你有一定把握,二嘛……就是他们根本没指望过卿九娘,让她出手只不过是拖延我们的步伐而已。” 顾君华本来还因为风萧雨二话不说就击杀卿九娘,打乱他的计划而有些许不满,但现在一听风萧雨的说法,顿时也觉得有些蹊跷。 顾君华虽然不是太了解灰夜执法者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但在他初下凡尘山时,对方就派出痴刀这样的三境强者,于近圣城中捉拿自己,在那之后,永安城地牢中,更是有两名三境供奉守候,这个组织的实力可见一斑,而恰如风萧雨所说,灰夜执法者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为何非要让卿九娘过来阻截他三人? 顾君华可不相信灰夜执法者的人不知道风萧雨的存在,就算以前不知道风萧雨藏身于邪风谷中,但风萧雨轰碎了固城的东门,闹得沸沸扬扬,这个无孔不入的组织还能寻不到些蛛丝马迹? 一股寒气陡然自顾君华的心头升起,结合卿九娘死前所说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局”这个说法,他更加觉得这个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深不可测,神秘而可怕,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崇山峻岭,顾君华第一次觉得这些巍峨大山的景色不那么漂亮了。 顾君华觉得,七孔山四周的大山,将此地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而自己则是那瓮中之鳖。 “如果真如您所说,对方让卿九娘出手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那我们就得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了。”顾君华对风萧雨道:“灰夜执法者这个组织,恐怖而神秘,能躲尽量躲。” 而后他翻身上马,三人三骑沿着小道朝南方而去,马蹄奔腾,只在原地留下了阵阵尘土。 卿九娘的尸体还留在小道上,顾君华没有去管,虽然有些同情她,但对方终究是个杀手,双手沾满了鲜血,而自己也没有那份闲情雅致为其收尸。 儒家,孔圣峰。 自十几天前,毛仲钰与南宫雅的大喜之日被破坏后,南宫雅重伤垂死,好好的一桩喜事就变成了丧事,遮盖了整座孔圣峰书院的红绸锦缎在第二天便被撤了下来,享誉天下的孔圣峰书院仅仅热闹了不到一天,就又恢复了它原本的庄严肃穆。 孔圣峰后山的竹子已经不复几个月前的苍翠,此刻尽数枯黄,哀草遍地,在这些枯竹的衬托下,就连那存在了千年之久的古朴小楼似乎也透露出了那么一股陈旧的味道,不复往日之威严。 春秋阁虽然是楼阁的样式,从外边看,上下奇高,但实际上,内部空间却是越往上越小,如同一个锥形般,春秋阁第三层,统共四十余丈见方,并不宽阔的空间内放着两个木质台子,说是木台子,实际上不过是两个大人合抱粗的木墩,木墩上面的金色纹路清晰可见,散发出阵阵清香。 这两个看着并不精致的木墩,材质竟然是颇为名贵的金丝香楠木!须知这金丝香楠木极为难得,看它们的粗细,显然是出自几百年的老树,这样的好材料,若是放在别的地方,定然早就被做成了木雕,而在这春秋阁中,两块上好金丝香楠木竟然只是被人随意地放在地上,作木墩子使! 两块木墩上面,分别摆放着一只木匣和几本书。 那只木匣通体漆黑,看不清模样,但那几本书则完全相反,每本书周围都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圈,那光芒并不强烈,只能照射到一寸之地,但却无比的凝实,仿佛那不是金光,而是真正的金子一般,镶嵌在几本书的周围。 这方狭小的空间内笼罩着一层静谧悠远的色彩,春秋阁存世千年,但在这第三层中,一切都仿佛是从远古就存在般,不曾改变过。 一阵轻柔的风吹过,春秋阁外的竹林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动,万千枯叶飘零,让此地显得分外萧瑟。 “吱呀……” 推门声响起,一袭锦衫的儒家副掌门——南宫贤进入了春秋阁,他迈着轻缓的步子,绕过第一层那一排排书架,直接踏上了木质楼梯,靴子踩在楼梯上,发出了厚重而有序的“咯噔咯噔”声。 他径直来到春秋阁的三楼,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南宫贤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衫,对展露在眼前的一尊十余寸高的泥塑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礼后,这才踏了进来。 “你来了。”站在窗前如同一个木头人般的南宫圣并未转过身来,低声道。 南宫贤回身将木门关上,来到南宫圣身后,嘴唇轻轻动了动,但最终没有张开嘴。 “想问什么就问吧。”南宫圣察觉到了南宫贤的犹豫,又道。 南宫贤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大哥,你为什么要把阿雅挪出去,不让她在阁中休养?” 南宫圣没有回答。 南宫贤又道:“那天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中庸》自焚才保住了她的命,离开春秋阁,阿雅根本撑不了多久,这一点,大哥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南宫圣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那大哥你为何这样做?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阿雅死么?”南宫贤声音微颤。 “不是我要看着她死,是她受伤太重,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春秋阁内的先贤典籍中饱含浩然正气,的确可以凭此吊住她的一口气,但这又能怎么样呢?”南宫贤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些许波澜,“前贤手书的第一本《中庸》自焚,尚且只能护住她的心脉,我儒家除却《春秋》外,恐怕没有其他的力量能对她的伤势有效了。让阿雅待在春秋阁中,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终究还是救不得她的性命。”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啊!你将她挪出去,和看着她死有什么区别?”南宫贤的声音陡然提高,阁楼内仅存的一点静谧味道顷刻间荡然无存。 听到这话的南宫圣一下子转过身来,原本总是保持着儒雅微笑的一张脸上,此刻遍布冰霜,他寒声道:“不是我要看着阿雅死,而是我没办法救她!这十几天来,儒家上下寻觅良医无数,可是呢,有用吗?就连宫廷的两位御医都束手无策,我能怎么办?” “现在的阿雅与死了没什么区别,就算是《春秋》,也只能外放力量保证她的伤势不恶化而已,我不想看到她苍白的脸。”兴许是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南宫圣的声音放缓了许多,低声道。 “人活着总比死了强,昨天不是有令鹰传回吗?那个小子已经寻到了鬼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返回来,到时候阿雅就有救了啊!”南宫贤的话语中充满了企盼。 南宫贤摇摇头,沉声道:“可你知不知道,阿雅在春秋阁内每多待一天,对《春秋》的力量都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那又如何?”南宫贤又急了眼,“《春秋》中蕴含着千年时光之力……” “《春秋》中是蕴含着千年时光之力,可你知道这力量已经被损耗而来多少么?”南宫圣打断南宫贤的话,低吼道:“半成!整整半成!十天而已,孔圣亲手刻下的《春秋》便损耗了五十年的力量积累……” “五十年的力量又怎样?难道为了保存《春秋》中的力量,你就要让自己的女儿去送死么?”南宫贤听到这里,也咆哮了开来,他满面赤红,恨不得扑上前一拳打在自己大哥的脸上,只是内心强行忍着这份冲动。 南宫圣没有再说话。 “大哥……”南宫贤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轻声道:“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丢掉性命,却不救她么?” 南宫圣转过身去,声音平静:“我再说一遍,不是我不救,而是我没法救;还有,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我不是只有阿雅这一个女儿。” 南宫贤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话。 用了许久的时间,他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低声道:“可阿诗从小不在儒家长大,你们之间并没有太多感情。” “无妨,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毕竟她的体内流的是我的血,可扳倒凡尘山的机会却只有这么一次,我不能错过!”南宫圣说到这里,狠狠地捏了捏拳头。 南宫贤的手颤了颤,叹息一声,扭头离开了春秋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