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杀天下第一
无道散人的面色和语气都十分的严肃，这是顾君华从未见过的，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师父乃是天下第一，修为绝世，战力俯瞰天下，一直是个在红尘之外逍遥的人物。 就算是砸儒家场子这样的大事，无道散人向来都是在谈笑间决定的，唯一一次相对的严肃，便是在天宗人宗论道之时，那关系到了天宗、乃至整个道家的命运。 而现在，无道散人受诏去固城，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以平息此次顾君华大闹孔圣峰的风波，但他却预感到了不详，十分凝重。 无道散人的预感，顾君华并不能感同身受，但从方才无道散人亲手以《易》算卦，卦象却在最后关头硬生生被打断这一点来看，这次无道散人要面对的，是与他同层次的力量。 伏羲石，保存有人祖伏羲第一次刻下先天八卦的一块石头，蕴含了与《易传》相近的力量，但伏羲石的威力却是《易》远远不能比的。 《易》有三，分别是《连山易》、《归葬易》与《周易》，《易传》是孔子为《周易》所作的注解，而伏羲石上的先天八卦图，则是“三易”的起源。 伏羲石在六百年前被阴阳家从道家抢走，与阴阳家一起沉寂多年，这次出世，锋芒直指无道散人，让人不得不防。 “不要太过担心，道法自然，为师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无道散人察觉到了气氛的严肃，深吸一口气后，安慰顾君华道。 顾君华感到十分内疚，只能沉默以对。 无道散人却洒然一笑，“傻徒弟，为师笑傲江湖二十年了，有多少人看为师不顺眼，为师自己也不知道，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恐怕有些人也要变着法儿的来寻为师的麻烦，你不必自责。” “当朝皇帝的旧伤越来越严重，儒家与人宗早早地就在几个皇子间押上了宝，暗流涌动，谁都别想置身事外。”无道散人忽然又道。 顾君华点点头，有些事情，其实早就露出了苗头，只是现在的顾君华还没资格接触到那个层次而已。 儒家，孔圣峰后山。 春秋阁的门口此刻摆放着一张木床，床上躺着南宫雅，南宫雅的身体被淡金色的光雾所笼罩，如同给她披上了一层柔美的轻纱。 风萧雨、南宫贤、铁篓三人站在床前，神情肃穆。 “南宫贤，我说你大哥真是个混蛋，虽然还有个大女儿，可也不能不要二女儿吧？就这么点儿春秋之力，还口口声声说要让她成为掌经人，哼哼。”风萧雨看着包裹南宫雅周身的那些“稀薄”的淡金色光雾，对南宫贤冷笑道。 南宫贤面色晦暗道：“大哥这么做，我也很失望，风掌门就不要再说这些了，怎么样，这些春秋之力可还够？” 风萧雨点了点头，“勉强够吧，毕竟她好歹还有一口气在。” 南宫贤的面色这才舒缓了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风萧雨拱手道：“那就仰仗风掌门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南宫贤定当尽力满足。” 风萧雨点点头，双手平举过头顶，身上有翠绿色的光华显现，那光华分成数股，皆细小如发丝，晃动着，缠绕在南宫雅的娇躯之上，修补她那残破的身体。 与此同时，孔圣峰半山腰的君独院内。 玄阴圣女一袭蓝裙，身姿款款，进入院中。 一袭青衫的南宫圣站在一棵枯死的梅树前，背对玄阴圣女。尽管看不到表情，但玄阴圣女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父亲身上那不断隐忍着的怒意。 她一言不发地来到南宫圣的身后。 “阿诗，你可知尽管山上有农家掌门这样的外人在，我却为何还要让你过来？”南宫圣从面前的梅树上抠下来一块树皮，问本名应该叫南宫诗的玄阴圣女。 南宫诗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想到面前的“父亲”看不见，这才“嗯”了一声。 “啪！”南宫圣猛地转过身来，朝南宫诗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将她打倒在地。 南宫诗痛呼了一声，默默爬起来，站定。 南宫圣咬了咬牙，抬起手来又是一个巴掌甩上去，这一次打的是南宫诗的另一边脸，手上用的力量更大，将南宫诗再次打倒在地。 南宫诗强忍着疼痛，这一次没有再痛呼，只是闷哼了一声，再度爬起来站定，她双眸微垂，注视着脚下，那已经肿起来的双颊变得通红，但尽管如此，南宫诗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寻常时候的那种冷淡神色。 “第一个巴掌，是替儒家打的，因为我把你送入阴阳家，不是为了让你去凡尘山告诉别人秘密的！” “第二个巴掌，是替阴阳家打的，因为他们把你培养成玄阴圣女，不是为了让你去凡尘山向那个人低头的！” 南宫圣说完这两句话，手掌再度抬起来，南宫诗这一次却抬起头，直视南宫圣的眼睛，冷笑道：“怎么，要打第三个巴掌？那第三个巴掌是不是替你自己打的？因为我的一个决定，耗费了儒家辛辛苦苦积攒的春秋之力，让你们的计划不能顺利实施，对么？” 南宫圣咬了咬牙，没有说话，抬起来的手掌也没有落下来。 “啪！”可就在这时，南宫诗却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这一个巴掌十分狠，南宫诗没有半点留手，直将自己的嘴角都扇出了血。 “这一巴掌，我替你打。” “啪！”南宫诗这话说完后，再度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冷笑道：“这一巴掌，是替我那未见过一面的娘亲打的，她若在天有灵，看到我如此不孝，肯定也会给我一巴掌吧！” 南宫诗说罢，再度抬起胳膊，眼看着又要有一巴掌落下，南宫圣眉头一皱，一把捏住南宫诗的手腕，怒喝道：“够了！” “这件事我可以不予追究，但我方才在春秋阁感应到了《易》出现了很剧烈的波动，应该是他通过《易》为自己算了一卦，可见他已经有了防备。”南宫圣声音低沉。 南宫诗的眼眸闪了闪，没有接话。 “他应该会即刻赶往固城，前几日我已经派去了几个书生剑卫，隐藏在北王府中，一旦那边的事情平息，他们就会发令鹰通知我，这几天你就待在山上，等我的消息吧！”南宫圣又道。 “我知道了。”这一次，南宫诗有了回应。 南宫圣皱眉道：“不过，《春秋》在为阿雅治伤，她伤的太重，就算是风萧雨，也需要一段时间来将她治好，《春秋》不能用的话，我怕到时候的情况有变。” “这件事我会对长老和师父说，到时候如果门内长老们不反对，应该会将红尘蝉蜕也一并带出来。”南宫诗沉声道。 “两大神兵同时出世？”南宫圣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这样的话，神兵之间的互相感应定然会传遍四方，到时候……” “我出来前，掌门明确对我说了：就算到时候弄得天下皆知，无道散人也必须死，有他在一天，阴阳家就一天不能出世，再者说，这次多方联合，出动这么多的高手与神兵，就算是朝廷，想要管闲事也得掂量掂量。”南宫诗声音凛冽。 “除了风萧雨掌控的农家，其他人应该不会管，也管不起这件事……至于朝廷方面，应该也是乐见其成，无道死了，朝廷对世家的掌控力不减反增，这对齐家而言是好事。”南宫圣冷笑道。 道家，凡尘山。 无道散人正在三清殿内恭恭敬敬地为三清敬香。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以前您下山之前可从来都是偷偷摸摸地走，生怕我们缠着，今天怎么想起给三清敬香了？”守清拄着扫把，问无道散人。 无道散人斜了他一眼，“为师其实哪次下山前都要为三清敬香的，只不过你们平日里贪玩儿，哪有几个认真在三清殿内修炼的，自然不知。” 守清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信。 无道散人也没想过要守清相信，摇了摇头。他整理了一下那象征着天宗宗主身份的紫锦道袍，大踏步走出了三清殿。 “师父，从固城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些好玩儿的回来啊！”身后传来守清的大喊声。 无道散人笑了笑，“这长不大的兔崽子。” 他迈着大步，直来到山门前，赫然发现坎长老与顾君华就站在这里等他。 无道散人躬身向坎长老行礼，一丝不苟，十分庄重。 坎长老拍了拍无道散人的肩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闪了闪，嘴唇微动间，过了许久才吐出四个字：“宗主，保重。” “肯定是守易这个小兔崽子又和您乱说什么了，坎长老放心，没什么大问题的，十家之内，除了信赵的老鬼，我谁都不怕！”无道散人咧嘴笑了笑，一脸轻松的模样。 坎长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师父……”顾君华欲言又止。 “瞧瞧你这副样子！哭着一张脸，为师这还没怎么呢！”无道散人一脚踹砸顾君华的屁股上。 顾君华连忙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脸来。 “好好修炼，等为师回来！”无道散人拍了拍顾君华的脑袋，转过头来看了看三清殿的琉璃金顶，深吸一口气。 而后，他大踏步下山，没有动用飞行术，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沿着青石路从凡尘山上走下。 与此同时，孔圣峰上，几只金色巨鹰起飞，去往各个方向。 一场针对“天下第一”的杀局，就此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