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汝非我良人
我被丢进了一个阴森森的小黑屋。屋子里有床,有桌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安静下来,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霍晚辰最后的那个笑颜。若不是这个笑颜,我绝不会怀疑是她要害我!我甚至愿意去相信她不过也是被某个人将刺绣调了包。 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背后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人?刘氏?萍儿?还是另有其人。 闹心无比所以不停搅着被单的时候,小黑屋的门被推开了。门后的光,迫不及待的涌了进来,xiele一地,是比这夜里的月光更刺眼一些。门口端端站了个人,那个被他身后的光果断剪下的身形早已是再熟悉不过了。 门又关了上,那人几步来到我的身旁坐下,俯身既将我抱在怀里。 嗯,眼下我连他一贯的大惊小怪也一并习惯了。 这些年来,我深知袁绍这个父帅在袁尚心中的地位是何等之高,形象是何等霸气伟岸。袁尚性子温润,对袁绍的决意素来都很顺从,从不会出言顶撞,更不会违逆之。 袁尚很认真的问我,“小情,这幅刺绣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说。”平生第一次知道,靠在一个人胸口说话是这样闷闷的。就好似仲夏大雨之前闷生生的天气。 “唉?”袁尚握住我的肩头,将我放在面前细细地看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垂首摇了摇头,抬头望一眼高高的窗口,一轮孤独的月。 忆起,昔日里那些个孤独无助的日子,大嫂抱着昭儿来陪我聊天,帮我一点点熟悉这陌生环境的过往。泪便悄然涌了出来。 往昔不是不苦,不是不怨。我不是不知,不是不想。蒙了眼,覆了耳,我只想得一世安好。 “是大嫂,对不对。”袁尚问道。 泪愈加不受控制。 “果然是她。”袁尚的声音入耳几分寒意。 “显甫……”我脑海中抑制不住的想着过去的事情,心里的结愈加解不开,犹豫不决。袁绍在宴席之上那般生气,这事要是查下来,定是重罚。我想着昭儿那么小,不忍他的娘亲就此卷了进来。可是,我又如何要平白受了这个冤。 “我不明白,大嫂是为何要陷害我。.平日里只有她最照顾我。”果然,亲将委屈道出来则感到更加委屈。 “我懂,我懂。”袁尚一遍一遍抹着我的眼泪,可都无法让它止住。 袁尚复又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吻上了我的额头。 “小情啊……哭吧。我在这呢。虽然你哭起来不好看,但是我不嫌弃。” 他这一句话,半叹半泣。字字皆参了莫名的力道,直入我心。心脏轰然一震乱跳的同时,我终是破涕为笑。 抬头看他,他正是一脸疼惜的模样。瞧着我的一双眼眸还含着泪,被我这一抬头,惊出了层涟漪。见他这样,我的鼻头又酸了酸,手指在他的胸口狠狠地戳了戳。 袁尚一双眉眼,是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此英挺。此时的他,已经不似我初见他时,那般稚嫩。如今看来,直叫人心里很安然。 他垂下头来,一双唇在我的唇上轻轻擦了擦,漆黑的眸子里,正满满的是我一张涨红的脸。这双眸子缓缓旋起一抹暖意,很好看。 这一瞬之间,我的心里忽然腾起了一个冲动。 “显甫,你愿意带我离开这里么。以后,天涯海角,就我们两个。”这一刻,我忽然不想再去想什么现代的夙愿。不想去考虑一直禁锢着自己的枷锁。左右,在这乱世里,那些执着究竟是不是一场云烟我都全然不知。我只知道,眼下,这个人待我很好。 “小情,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抚了抚我的发问道。 “我本不属于这里。我也不喜欢这里。守着这些个无谓的礼数实在是太累了。发生了今天这件事,往后义父一定不能容我了。” 袁尚轻轻笑了笑,劝道“等事情查明,父帅就会明白真相的。” “你以为,他待我还会像从前那样么。” “等我们成了亲……”袁尚话未说完,便被我打断。 若是成了亲,往后容不下我的还会有刘氏和萍儿。 “你是一定不会离开这里的是不是。”此刻,我的心情连我自己都不能说个清楚了。
袁尚皱了皱眉,“小情……” “即便,就当是为了我。” 这是一道心里的暗线,若是能跨过这道线,我便能下定决心。 “小情,为何要如此任性。一家人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他的眉间皱了皱。 果真,是我冲动了。 离开袁尚的怀,我复又想到郭嘉,垂首叹了一句,“义父叫郭嘉来断这个事儿,怕是已然没有任用他的心思了。” “怎么说?”袁尚问道。 “若是,真是大嫂霍晚辰害的我,郭嘉断出结果,便是得罪了大哥。若是大嫂身后还有别的人在指使,那么得罪的或许就是整个袁家了。他若断不出来,倒是个最好的做法……”话说到这儿,我复又抬头望一望那窗外的明月,心里默默念一声,“为何要来滩这浑水,你的明公已经在那里等你了。” “你果然还是念着他!你到现在还在念着他!”这一句话好似炸雷一般在耳畔炸开,惊得我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待到稳过神来的时候,袁尚已经起身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一双眼睛怒视着我,是从未有过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他何时变得如此暴躁了? “你怎么了?发什么火啊?”我仰头问道。 “你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在关心他!”依旧是炸雷般的骂声,袁尚在我面前踱起步来。 “我哪里是关心他,你莫要冤枉我。”我自小就是个倔脾气,从来都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脾。 “我冤枉你!我……”不知为何,袁尚说到这儿,话就断了。他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的望着我。 我也怒目看着他。 就这样大致数上五个数那么长的时间,他蓦然转身,抖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