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于娟
这刘度治理下的零陵并不十分太平。他平日里定是疏于管理，治理不严。零陵城坊间有那么一个恶霸集团横行，扰得百姓叫苦连天。 因得玄德叔叔准备叫刘度继续执掌零陵太守之职，且恶霸这事儿是由我和张飞打听出来的，所以铲除恶霸的工作就落到我和张飞的头上了。 至于我俩是怎么打听出来的这事儿，嘿，全因为我俩一向好喝点坊间的小酒。 于是我俩当即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不过先前须得弄明白一件事，就是这恶霸集团的头儿是哪位，有没有什么背景。 若是这背后是个什么有权有势有钱的，还得讲究个忌讳。 哎，自古打狗都得看主人。 虽然，我二师父是个暴脾气，我也是个暴脾气，不过孔明安排我在张飞身边，就是在这个时候能够适时地制止张飞干出些出格的事儿，所以，我也只好忍耐，然后再去想办法让张飞忍耐。 但是如何能摸清楚这股恶势力的中心呢？ 我与张飞在重灾地“散步”了许久，都未见到所谓恶势力的身影，想必他们也是得到了消息的。去敲百姓的门询问吧，又鲜少有人敢于直言。 与他们明说定会给他们做个有力靠山吧，这新、政、府刚上台不久，确实也是民心未稳。就在我和张飞一筹莫展之际，一件事儿发生了。 那是一个寻常午后，我与张飞在一处街巷溜达。忽闻前面不远有争吵、呼喊的声音，紧接着，一名女子打巷子那头跑了过来，身后还紧跟着一个男子和两个小孩。 “别跑，给老子站住！”那男的边跑嘴里还念叨着。 那女子见了我和张飞的装束，先是回头望一眼身后追赶的人，转身喊道，“官爷！快救救我！” “官爷快抓住那个女的！她是个小偷！别让她跑了！”身后男子紧跟着喊道。 “快抓住他啊！官爷叔叔！”其中一名小孩子也跟着叫到。 此时，那女子距离我们眼看已不足十步远，望着我俩的眼神已经有些犹豫，脚下步子也有所放缓。 “不要听他们胡说啊！”女子的话里能够清晰地听出慌张来。 我和张飞对了个眼神，张飞一个虎跃，向女子扑去。没等那女子转身，已经抢先一步将女子的双手扣住。 原本负责“接待”一下后头的男子和孩子的我，跃过张飞和那女子的时候，那两男一小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们跑得好快”我望着已然空荡荡的巷子对张飞说道。 “哎呀，我不是小偷！”女子连踹带撞的叫道。 张飞被她叫恼了，问道，“如何证明你不是小偷。” “我家住在东巷怀柳街第七间，有个水果摊子，家里还有个弟弟。我叫于娟。”那姑娘一股脑根背台词一般将家里情况念叨了一遍。“你们若是不信，可去问乡里乡亲。” 想她说得这般清楚，定不是骗人的。看来，这次我与张二师父是抓错人了。 “官爷！请你快放手吧！奴家真不是小偷！”于娟姑娘抬头望着张飞，眼里有责备，似还有泪痕。 张飞见她这般，终是松了手。 姑娘手臂上被他死死攥着的地方，有一道很清晰的红印子。 真是苦了这姑娘，被张二师父狠狠攥着，该是有多疼。我见那道印子红成那样，自己都跟着疼。 “哦……” 张飞站在原地，看着那姑娘落寞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僵在了那里。这倒十分不符合他张将军的性子。怕是也有了怜香惜玉的情怀，倒是好事。 那女子垂首，转身，望向来时的路，戚戚然道，“如今世道昏暗，连官衙都只抓好人，放纵恶徒，老百姓可怎么活命。” 哟，瞧这姑娘话说的，敢情还挺关心时事。 “谁，谁说的！”张飞反驳道，却不是平日里跟我大呼大吼的声调，倒像是佯装出了一种威严，不痛不痒。而且，他话说到这儿竟然词穷了。 直叫一旁的我都跟着尴尬。 “姑娘，这次是我们抓错人了，但请相信我们并不是有意惩善扬恶！”于是，我帮衬着说些好话。 那姑娘没有回头，只是用衣袖擦了擦脸庞的泪水，“嘴长在你们脸上，话都叫你们说去了。但眼睛长在我们脸上，我们会看，看得明白！” 那姑娘丢下这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瞧着那姑娘的背影，可是真单薄。两只手估计还很疼吧，只垂在身旁，都不能随步子前后自然摆动。 真是可怜。 再望向张飞的时候，瞧他也在看那女子。我再向他迈了一步的时候，张飞才转过头来，对我说，“平白给老百姓又添了苦楚。” “哦，倒也没这么夸张。不过对方是一个姑娘家，你下手也不知道轻一点。”我责怪道。 “这……”张飞一手伸到脑后使劲儿揉了揉，嘴里吱唔半天没说出话来。 当晚，张飞吃过饭变来找我议事。 “你说，今儿见到的一大两小会不会跟那伙恶霸有瓜葛？”张飞问道。 “哦，可能吧。不过已经跑了，你还想怎么办？”我问道。 “咱们去找那个于姑娘问问呗。”张飞一拍手道。 “于姑娘？噢，就是今天下午那个。你都把人家弄伤了，还好意思去问。”我取笑道。 “那也得去！非得将那伙恶霸连锅端咯。”张飞道。 “嗯，其实也对。若是昨天追那姑娘的真是那伙恶霸，就有人指正了。咱再想法子找些当差的能问出个脉络，估计将这伙恶霸挖出来是没问题的。”我点头道。 “那走啊！”张飞性子急，说走就站起身子准备走了。 “我说张师父啊，这天都要黑了，你去人姑娘家，不被人打出来咯。明儿早，明儿早哈。”我将张二师父送出门去，瞧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二师父的桃花说不好就是个于姑娘了。不过不知道人家姑娘能不能接受啊。 我斜倚门柱，瞧了半天这天上的星儿，直到夜幕彻底变成了黑色。说来，现世里因为城市的夜晚遍布霓虹灯，很难看到这般清晰的星空，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回身进屋，自己不禁笑出声来。 “何事笑得这般开心？”身后忽而传来一个声音。 我翩然回身，感觉衣摆也随之一荡。 我极尽所能挤出个妩媚的笑来，一招手，对打屋外走来的孔明说道，“哟大爷，您又来了！” 孔明听了我这话，一双桃花眼儿眯缝得像一只道行极深的老狐狸。 “莺儿、翠儿可都在，出来一起陪爷喝两杯！”孔明伸手揽过我说道。 “好嘞！”我吆喝一声，脚下狠狠踩了孔明两脚。 “咻。”孔明吃痛的吸了口气，“老板娘，你的心肠好狠啊。” “谁叫你无礼！”我使劲儿推了推孔明架在我肩上的手臂，可惜没推动。 “莺儿、翠儿我这没有。我这就鸨母一个。”我仰脖道。 “你这鸨母陪我这老妖正合适，我也不挑剔，来咱进屋说去。”孔明走起步来脚下有点颠簸。 我瞧他这样，禁不住笑出声来。 “就说你狠心。”孔明倚靠着我，被我架进屋里去。 是啊，我狠心。可这在军中的孔明，除了偶尔晚上能来我这看看，白日里甚少能抽出空来与我见上一见。 我陈抒砚的身份自从披露了以后，也不好再用东愚见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他的辛苦我懂，所以我从未在他面前多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我便叫上张飞亲自登门去给于娟姑娘道歉，顺便挖些信息来。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与张飞按着昨日于娟姑娘说的地址找寻的路上，我一直念叨着，只把张飞念叨急了，我才嘿嘿一笑住了嘴。想必，他烦了就该是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按着于娟姑娘说的地址一路找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处水果铺子。看摊子的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他样貌生得倒是一般，精神尚且不错。只是他团坐在摊位前老老实实地一丝不动。 “这孩子腿脚有问题。”张飞偏头在我耳边说道。 “是吗？”我委实没有看出来。 张飞走了过去。 “你可是于娟姑娘的弟弟”张飞向看摊子的少年问道。 那少年郎仰头望向张飞，眼里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这少年郎定是被张飞“威严”的气场吓到了，我见状上前，与那少年笑道，“小兄弟不用怕，这位是中山靖王之后刘玄德麾下将军张飞张翼德。吾主玄德方代领荆州牧，听闻零陵盗贼公行，特派张将军来巡视、讨贼。” 少年郎听闻我的话，竟是怒不可遏，一双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终是爆发了。 “您们这群当官的，就不要在这里说大话了！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官官相护，狼狈为jian，才不会顾忌我们老百姓的死活！滚啊！快滚！” 少年郎捡起摊子上的水果，使劲儿砸向张飞和我。只因用力过猛，连带着整个身子扑倒在水果摊上，身下压着的桃子瞬间爆裂开，溅了他一身一脸的桃汁。 真没想到，当官的在他心中就是如此的龌龊。 他伏在摊子上咬紧牙关，用力支起身子。或许是因为他下半身确实有问题的缘故，久久没能坐起身来。 我见他这般，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便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想帮他坐起身来。 “别在这猫哭耗子。”少年郎用手臂隔开了我的手。 我却将他的手紧紧攥在了手里。 “我们是来帮你的。” 许久没有将话说得这般清楚了。 我们是来帮你的。这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被我咬得狠狠的，我想让他感受到我和张飞的诚意和决心。我们是真的想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诚心诚意的想铲除这伙恶势力。 少年郎抬起头来，一双英眉挑起了个很大的弧度。他的脸上竟有了不屑的笑容。 还是不能够完全相信我们？ “不许欺负我弟弟！” 此刻，一道坚韧果决的声音如利刃般破空而来。 紧接着，便看见一个身影迅速跑到了水果摊子旁边。只见她麻利的卸下身后背着的果篮，扶住少年郎的手臂，使劲儿将他连推带拉坐起身来，用衣袖擦净他脸上的桃汁，一边安抚着，一边将他推回身后的房子里去了。 期间只抬眼瞪了我和张飞一眼。那一眼，如冰如剑，叫人不寒而栗。这把可真是解释不清了。 我斜睨张飞，只见他双眉紧皱，难得的无措哟。 眸光顺势瞧瞧四周，差点被吓了一跳。 原来这一道两旁的摊主皆是用责备的眸光望着我跟张飞，有的甚至还在那喃喃咒骂。 这一趟，还真是没落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