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艾斯特斯

    艾斯特斯将细剑上的血迹轻轻拭去，然后把细剑收回剑鞘中。不经意间，他注意到同一队伍的年轻精灵埃尔夫的脸上涌现跃跃欲试的表情。艾斯特斯的脚步顿了顿，便吩咐埃尔夫去整理战场，接着开始察看周围的痕迹。

    自从魔兽开始往落月谷方向前进，并且狂躁的攻击精灵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十天了。并且魔兽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他们出来巡逻的这一段时间，都能遇到风狼这种等级的魔兽了。因为守护着“月神的怜悯”，所以这里的精灵们秉持的原则是“犯者必诛”，这些魔兽的死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只是，落月谷附近向来都是和平的。现在突然会有魔兽进犯，确实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但是，即便是常年驻守在落月谷的他们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些天下来，他们也只能发现这些魔兽的情绪异常的烦躁。

    不仅如此，这一次出来巡逻，艾斯特斯又发现魔鬼藤居然也能在这里附近生长。并且还有一件事情，在落月谷中他没有察觉，在外面却能明显感觉到魔法元素的不稳定。这一次的事件应该并非人能够做到的。可是能够引起魔兽暴动，还有魔法元素的不稳定……

    在落月谷中，唯一有能力压制下魔法元素的不稳定还有魔兽暴乱的只有“月神的怜悯”。艾斯特斯的眸子深了深，加快了脚步。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这一次一定是不希望我们知道这件事的。可是，即使他使出全力，也已经无法挽回局面了吗？

    “队长，换班的队伍来了。”查理一边按着细剑，一边轻声道。

    艾斯特斯点头，跟换班的队长互相致意，便带着自己队伍的精灵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埃尔夫平日里都是十分有活力，此时拖拖踏踏的，小声嘀咕着了一两句。查理看着埃尔夫，不由笑了，转身也望向艾斯特斯。

    “如果你对我的指令有不满，那么下次就不要跟我出来了。”艾斯特斯淡淡道。

    埃尔夫瞪大了眼睛，随即低了头。查理有些担心的看了艾斯特斯一眼，尖尖的耳朵转了转，小声劝说埃尔夫老实一会。

    “埃尔夫，这又不是开玩笑的场合。既然你现在都在巡逻队了，那就老实点。”

    艾斯特斯听到埃尔夫的大声叹气声，还有查理低声说的话，只是沉默的握紧了细剑。结果，直到大家回到落月谷，都没有精灵敢上去跟艾斯特斯说一句话。

    落月谷中，浑身散发着温和光芒的小精灵们仍旧笑嘻嘻的飞舞着。有几只小精灵见到艾斯特斯，径直落到他的肩上，扑闪着薄薄的透明小翅膀。艾斯特斯的唇角微微勾起，任由这几个小家伙扑闪着荧光闪闪的翅膀在他耳边聒噪。

    一只闪着金色光芒的小精灵用艾斯特斯也能听到的声音道：“嘻嘻，都跟你说了艾斯特斯才不会介意呢。只是这样坐在他的肩上，他反而还会微笑。”

    粉色的小精灵睁大了眼睛，看着艾斯特斯微微勾起的嘴角，怯怯道：“我都还没见过嘉兰诺德露出笑容呢……”

    “不用这么见外，直接叫他艾斯特斯就行。他可不会介意。你又不是那个笨蛋埃尔夫，干嘛这么紧张！埃尔夫就知道开玩笑。”小精灵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加了一句，道：“他也不想想艾斯特斯听不听的懂玩笑跟认真说话的区别。”

    “不，只是……”她羞红了脸，又看了一眼艾斯特斯，才小心翼翼道：“我们就这么说话，艾斯特斯他不会听到吗？你也小声点啦。”

    “艾斯特斯当然听得到的！对吧！“黄色小精灵拉了拉艾斯特斯的一缕长发，笑嘻嘻道。

    粉红色的小精灵呆了半晌，然后捂着脸，猛地飞走不见了。

    黄色小精灵看着粉红小精灵飞走了，疑惑的嘀咕了一声，随即笑嘻嘻的对艾斯特斯道：“长老叫你呢。”

    黄色小精灵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皱眉想了想，又道：“他说等你回来之后可以先去神树那里等着他。”

    艾斯特斯点头，脸上恢复没有表情的样子，道：“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走啦。”黄色小精灵又看了看艾斯特斯，之后也闪着翅膀飞走了，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哎呀，那丫头真是的，这么就跑了。”

    艾斯特斯停下脚步，看了看两只小精灵飞走的方向。为什么那个粉红色的小精灵要飞走？他想了想，确认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个小精灵，抬头看到周围的一些年轻精灵们对着他露出崇拜和害怕之类的的表情。艾斯特斯的眸子闪了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些事情，自己根本就不懂啊……艾斯特斯随手将细剑解下，放在桌子上。他休息了片刻，看着在金色阳光中浮动的尘埃，听着穿过树叶沙沙作响的风声，以及弥漫着祥和氛围的时光。

    细剑上的古老刻纹在阳光下显得越发陈旧。艾斯特斯静静的看着细剑，尽管他很是爱护，可是过于绵长的岁月依旧渐渐模糊了细剑上的刻纹。自从三百年前的萨尼尔之战，他就只能通过这把细剑，来回忆起父母模糊的面容。

    这一次长老找自己是因为魔兽暴乱吧？自己也正好要跟他还有月神的怜悯说这件事情。艾斯特斯如此劝慰自己，这种时候他不会找自己来谈论“特典”。艾斯特斯轻轻叹了一口气，深绿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如果真的是说“特典”这件事，那么自己该做何反应？他拿起细剑，没有再迟疑，转身去了长老所说的地方。

    茂盛的树冠遮挡住了一大片土地。几十人才能合抱的巨大树干周围，小精灵们正自由自在的欢笑着，周身的荧光在在阳光下闪着钻石一般的光芒。以树根为中心，深深的刻痕围成宏大的魔法阵。大树的阴影下，各色斑斓的野花正在草地上缓缓盛开，传来迷人的甜香。

    艾斯特斯轻轻敲了敲巨树的树干，耳边听到一个温厚的声音，“你来了。”

    艾斯特斯“嗯”了一声，就看到一个身影凭空幻化出来，从树上俯身对他微微一笑。对方长长的宛若海藻一般的发垂落在地，宽大的白袍到显得有些瘦削。微风掠过，对方眯了眯眼，然而仍旧温柔的笑着。

    精灵低声道：“月神的怜悯……”

    神树轻笑道：“我又做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你居然还直呼我的全名了。”

    三百年前，从父母离开之后，月神的怜悯就一直照顾着自己。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艾斯特斯也能察觉到了神树渐渐衰弱起来。尽管他温柔的笑着，可是艾斯特斯却能看到他眼底满满的寂寞。

    明明自己一直想着离开落月谷，不愿意永远禁锢在这里，想要出去看更为广阔的天空。不然，自己也不会给自己取名为艾斯特斯。可是，月神的怜悯他才是最不想留在这里的吧……

    艾斯特斯默了默，然后道：“不，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神树见精灵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浅笑道：“即便是使用精神力的交流，你也不喜欢多说一句话吗？”

    精灵不解，却也回道：“为什么要多说话？”

    神树默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对了，艾斯特斯，你现在想要离开吗？我记得那个叫伊恩的人族曾经说过今年会找你的。”

    “他确实说过。”艾斯特斯抿了抿唇，不乐道：“但是，比起那件事，我觉得你更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而且，外面这个样子，你觉得我现在该离开？”

    神树拢了拢袖子，遮住了白皙的手，轻声道：“你不是也知道我的情况吗？放心吧，我现在还很好。即便真的老的枯死了，也是要一段时间的。”

    “你是在硬撑吗？”艾斯特斯淡淡问道。

    神树噎了一下，半响才道：“不。”

    “那你可以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了。我在外面跟魔兽对峙的时候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艾斯特斯声音渐沉道：“魔法元素也不稳定了吗？又是你耗费精力来维护落月谷的稳定吧？既然你自己也清楚你现在的状况，能不能少cao点心，老老实实的待着？”

    “艾斯特斯，你们都热爱自由。然而因为我，被困在这里这么久。我已经……”他平稳了一下情绪，笑道：“我有分寸的。”

    艾斯特斯听到这话，眸子暗了暗。两人静默了片刻。

    神树想了一下，笑道：“长老他找你来说的事情应该就是有关魔兽的。到时候你还要辛苦啦。”

    “这是本分。”艾斯特斯听到这话，却仍旧有些不安，深吸一口气，闭口不再说话。

    神树也没有再吭声。不久之后，精灵长老才到神树这里。长老看到神树温柔的笑着，却冷着脸不说话。艾斯特斯看着精灵长老就这么瞪着神树，心知长老应该也发现了外面的状况。月神的怜悯果然是瞒着所有的精灵。

    而神树看两精灵这么看着自己，仍旧是温柔笑着。僵持片刻，长老和艾斯特斯败下阵来。

    长老没有任何迟疑道：“艾斯特斯，我最近会给你执行特典的。”

    艾斯特斯僵了僵，之后听到自己的声音低声道：“一切服从长老的安排。”

    在落月谷，也曾经有精灵喜欢出去闯荡，长久的不回驻地。可是，精灵族毕竟还是依靠大地力量庇护的种族，因此有些精灵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土地的庇护，身体开始变差。

    对于经常在外面的精灵，精灵族将慎重决定后，赐予他‘特典’。不过从此之后，这个精灵也就不能经常回到原住地，以防止他身上接受的‘特典’与原住地本身的守护相冲突。执行特典也就代表了再也没有故乡。

    长老沉吟了一下，又道，“你的朋友伊恩来了。你去看看他吧。”

    难道是因为伊恩来了，所以在这种时刻就让自己离开吗？艾斯特斯刻意让自己不去回头。不对，长老向来对落月谷的安全视之甚重，不可能就这么让自己现在离开。落月谷外面有着魔兽暴动，还有魔法元素不稳定。

    艾斯特斯回忆起当初他只是隐隐约约萌生出去外面旅行的想法，之后却是月神的怜悯然提出特典这个想法，并且很快就向长老提及。并且，方才月神的怜悯却只告诉自己说应该是魔兽的事情，他明明知道该是特典吧……

    他希望自己离开……艾斯特斯握紧细剑，原来如此吗？如果真是是你的愿望，那么我会在离开之前竭尽全力守护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