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子魔法阵

    传承之前，巨树又似乎刚想起来似得，突然说道：【艾斯特斯的姓氏是嘉兰诺德，也是最受我荫庇的姓氏。他是个天生的冒险家，然而对于情感却并不是很了解，从外面看来又太过冷漠。希望你若是有机会了，能告诉他一些……】

    小银嗤笑道：【艾琳她自己都还是什么都不懂，还能帮他？】

    【不，艾琳的智慧只是暂时没有被你发现而已。】

    小银难得有跟别人交谈的机会，被这么堵了一句，却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再接着唠叨下去。

    艾琳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嘉兰诺德（Galanodel）意为“月之呢喃”。艾斯特斯能跟“月神的怜悯”关系匪浅，他的先人应该参与了之战。就是不知道，被巨树荫庇的他看到巨树消亡的时候，会有何种反应……

    白光一闪而过，巨树的“传承”终于结束了。艾琳睁开眼睛，试了一下从这个子魔法阵中获得的力量，又在脑海中搜索出从巨树那里传承的知识。另一边，小银变粗了一圈，不安的盘旋着。它第一次眼神略带略带茫然的望着底下的土地，看样子还是没有从巨树的传承中缓过来。

    艾琳将自己身上的封印解开，看着暗黑色的短发渐渐随风变长，变作银灰色。再次睁开眼睛，她的眸子也变作浅棕色。虽然这个样貌才是自己习惯的，不过之前嫌头发太长碍事，所以借着她下的那个简单封印，艾琳顺便把样貌也更改了一下。精神力实体化这点很方便。

    落月谷中心，宏大的魔法阵亮起。神树所有的绿叶发出透着莹翠的绿光。小精灵们首先被惊起，由于他们是自然生成的，属于纯元素体。因此，他们更能理解魔法的最本质内涵，恐怕也是周围第一个真正明白巨树意图的的生灵。

    艾琳看着小精灵们拍动着轻薄的翅膀，环绕着巨树，渐渐绕成了一个圆圈。她垂下眼睑，这些小精灵们是为神树守护？为了神树，他们不惜耗费掉自己本来就短暂的寿命？察觉到神树颤抖了一下，艾琳不由失笑，难道神树开始没有料想到这个场面？

    【要继续吗？】

    艾琳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从缝隙中看着树下的精灵们。他们也已经发现了神树的状况，一个年轻精灵神情焦急的看着神树，吟唱起木族语。他们这群精灵一代代守护神树近千年，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自己就这样将他们心目中能被称之为“月神的怜悯”的神树给间接毁掉。如果他们知道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过，他们也不会有机会知道的。艾琳微微叹气，想跟精灵作朋友需要很长的时间，成为敌人也一样。

    但要精灵忘记朋友或敌人却更困难。精灵蔑视轻微的冒犯，但对严重的侮辱则会采取报复。要不然，自己怎么会这么小心翼翼来取得这个魔法阵啊……

    如今巨树在魔法阵的影响下，迅速的伸展出枝桠。点点翠绿色的光芒以巨树为中心，渐渐的飞散到空中，然后融入到土地中。艾琳并没有听到巨树的回答，只有树叶轻轻动了一下。然而她放眼望去，却发现绿光的颜色似乎变浅了一些。

    这个绘制面积覆盖了整个落月谷中心的子魔法阵，本身就是依靠消耗生命力才能运转的。看巨树现在这样子，这个魔法阵恐怕在千年前的之战时，就已经将巨树的生命力耗去了一大部分。不然，他不至于还要借助启动魔法阵，来净化周围的土地。并且，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显出疲态。

    既然神树已经决定，并且走到这一步了，那放弃也是不可能的吧？

    艾琳闭上眼睛，长长的吟唱从树顶开始飘荡，难辨雌雄的清亮声音飘荡在整个落月谷以及周围的土地上空。十分流畅的玄妙语言，带着微妙的抑扬顿挫，语言本身就富含着魔法的力量。而神树周围原本暗淡的绿光大振。

    小精灵们扑闪着小小的透明羽翼，一个个消散在空中。艾琳现在已经和神树达到一致，也就能清晰的听到小精灵们消逝前说的话。

    【嘉兰诺德他……】

    【他们已经守护了这么多年，对于你的情况不会不了解。】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么我们也不能只是绝望的注视着你啊……】

    【我们心意已决。】

    为什么他们明明是生命短暂的小精灵，可是却能……艾琳看着神树渐渐收敛起绿光，树叶却仍旧透着翡翠般的光芒。落月谷一片寂静。

    艾琳轻巧的掩盖身形，离开了神树，准备等到伊恩回来之后再出现。回头望了一眼神树，艾琳挥了挥手，既然你人不错，那么我也就给你一个回报好了。

    许久之后，艾琳循着乐声又来到了神树这里。落月谷的精灵们神情肃穆，而精灵长老站在神树前，穿着长长的白袍，手中拿着璀璨夺目的魔法杖。精灵长老看到艾琳，似乎有些意外，但是并没有说话。

    艾琳扫视一圈，突然发现尼娜在伊恩怀中昏睡着，愣了愣。她快步走到伊恩身边，轻声示意。伊恩却只是摇了摇头，艾琳有些不明白伊恩摇头是什么意思。她左手手腕上看上去跟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的银手镯却蓦地旋转了一圈。艾琳皱眉，按住小银，它才渐渐安静下来。

    而那边，艾斯特斯却穿着跟精灵长老极为相似的白袍一步一步的走近神树。他脸色依旧平淡，艾琳看到在“月神的怜悯”周围站立的精灵们，主动给艾斯特斯让开一条路。艾斯特斯在精灵长老面前单膝跪下。

    精灵长老伸手放在艾斯特斯的头上，吟唱了一段长长的精灵族祝词。在祝词吟唱的过程中，艾斯特斯的深色长发逐渐变淡，最终便做了雪白色。直到祝词结束，艾斯特斯才起身。他的身形稍稍摇晃了一下之后，才站定在长老身边。

    艾琳兀自想着这个仪式是什么的时候，精灵长老又用精灵语说道：“请客人们将你们受伤的同伴带到这里吧。月神的怜悯希望能赐福于她。”

    伊恩沉默的行礼致谢，抱着尼娜上前。艾琳微微皱眉，神树都这种状态了，还想干什么？艾琳在心里腹诽，自己好心又给他多留了几口气，他就这么不耐烦要活下去了？

    此时小银突然出声，阴森森道：【主人，那个传承我也有份。你不会对魔法阵又稍作休整了吧？】

    【我愿意。】

    【主人~~~就凭你的水平，你还真是敢改动啊。你就不怕一个失手让整个魔法阵毁了？】

    艾琳微微一笑，道：【不错，我确实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就因为这个，这么拿我当傻子，还真是小看我了。】

    小银被艾琳脸上的笑容冷了一下，异常温顺的又爬了回去，自己咬住了自己的尾巴。

    月神的怜悯过于古老，又不止一次的透支生命力净化周围的土地，所以时日无多。艾琳也明白自己所做的也帮不了他多少。可是，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精灵之前一贯淡漠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长老，难道我连这最后的时间都不能留下吗？”

    艾琳心里微微叹息，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神树，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离开落月谷之前，艾琳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月神的怜悯，从此便再也见不到了吧……再不迟疑，艾琳跟着伊恩离开。

    “你的精灵朋友那是怎么了？”

    骑士叹息道：“艾斯特斯是被执行了精灵族的‘特典’。”

    艾琳仔细听着骑士对于‘特典’的解释，才问道：“那尼娜是……”

    伊恩低低说道：“我们刚发现她的时候，尼娜她没有受外伤，可是精神力却不怎么稳定，一直没有醒来。”

    艾琳点头，左手轻轻抚过尼娜的长发，【小银，尼娜姐这是怎么了？】

    小银嗅了嗅一下味道，迟疑道：【闻起来似乎有点光明系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尼娜她精神力不稳定是因为光明系的魔法攻击之类的？】

    小银仗着伊恩听不见自己的话，嘶嘶道：【或许有人跟伊恩结仇了，然后跟着咱们来到这里。等咱们走了，他就伤了尼娜。】

    艾琳瞟了一眼伊恩，若有所思道：【刚才尼娜就被那只魔兽咬过。另外，我知道你经过这个魔法阵，能力上升了不少。不过也不用那么瞎掰了。】

    小银不服气道：【要不是我能力上升了，你又怎么可能问我方才那个问题？】

    说着，它又好笑的看了一眼艾琳，贼兮兮道：【哎呀，我忘记了，主人你到现在还是没得到多少魔法力量。本来以你的体质应该最适合使用魔法了，可惜眼下你的身体状况却承受不了，只能空空感受到魔法波动，却不能使用。哎，不对，你现在应该可以燃起一点火苗了吧？】

    艾琳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敲了敲小银的脑袋。小银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艾斯特斯，突然被拍了一下脑袋，疑惑的回头望着艾琳。

    艾琳勾起嘴角，浅笑道：【小银，我真是喜欢你……】

    小银莫名其妙的看了艾琳一眼，撇嘴道：【切，你又发什么疯。】

    【真是伤我的心。】艾琳抿嘴笑道。

    小银甚为无语的看了一眼艾琳，老老实实的沉默下去。

    艾琳微笑着抚摸着小银的脑袋，其实说起来，她还有一件事要找月神的怜悯算账呢。当初说好合作之后，他至少也该保密的吧？在伊恩和她离开之前，精灵长老的视线明显在自己身上略略停留了片刻。

    之前，艾琳见过的人一个手指都能数得清。到现在，自己遇到了这么多人，那么以后用自己眼睛看到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小银此刻嘶嘶道：【你又怎么了？笑得那么……】

    艾琳跟上伊恩和艾斯特斯，回道：【只是很期待以后的旅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