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多福多寿
阿寿？ 云馨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着被孟祈叫做阿寿的那个少年，在自己熟知的过去中忽然出现了这么个全然陌生的人，一种脱离控制的不爽油然而生，所以云馨格外在意这个人的来历。 他的年纪跟孟祈相仿，至于气度，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很是自然，不是刻意能装出来的，应该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孩。脸色虽然白，但白的有些病态，个子比孟祈稍微高一点点，但是看上去却瘦多了，不像孟祈那么健壮…… 被孟祈喊做阿寿，那要么名字里头带着寿字，要么这就是小名；孟祈对他的态度很关爱，也隐隐有些无奈的宠溺，那，莫非他是…… 云馨灵光一闪，这才从记忆里的旮旯缝里找出这个少年的踪迹。这个语气刻薄的少年，应该就是孟祈姑姑的小儿子，莫高财团的小少爷，陈天寿。 孟祈是高干子弟，爷爷当年是富商家庭出生，十几岁出国留学，学的是经济和法律，后来回国参加革命，在革命胜利之后，凭着积攒下的资历和功劳，成为少壮派掌权人。不过因为身体的缘故，他退下来的比一般人早得多，倒也免除了那场灭顶之灾。 因为家学渊源的原因，轮到孟家的第二代，孟祈的父亲孟平津选择的方向也是法律而不是政治，后来一直做的是研究方面的工作，过着简单的书斋的生活，专门研究司法。不过随着孟家老爷子年纪的越来越大，孟家逐渐离开远离政治中心，就算是书生的孟平津也意识到事情不能这样发展，最终投笔从政。 由于家族的关系，孟祈虽然起步晚了些，但是却没有走岔路，一路上从基层往上做，走的非常稳健，十多年的时间就做到了省长的位置。今年到M市来做市长，作为直辖市的M市在行政上有着特殊地位，是入主中央的必经之路，所以他的意图昭然若揭。 因为孟平津之前工作的地方都是比较落后的西部地区，所以孟祈一直和爷爷奶奶在这里生活，跟父亲并不亲近，也是今年才开始跟父亲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他们家祖籍是M市人，虽然老爷子和孟平津都没在这里生活过，户口本上也写的是外省，但其实却是正宗的本地土著，在M市很有人脉。 孟祈家里头，除了父亲以外，还有个小姑叫孟裳。因为是老来子的缘故，生性有些古板的老爷子对儿子很严格，对于女儿倒是很溺爱，要求也不甚严格，总得来说就是她开心就好。所以这种培养下，孟裳并没有学法律经济之类比较艰涩的课程，而是选了小提琴，一直在音乐附中上学，然后高中毕业就被老师推荐到了朱丽叶音乐学院继续进修。 孟裳还是有些天赋的，一路上进行的倒也顺风顺水，竟然还混进了一家有名的乐团当小提琴手。虽然不是首席小提琴家，但是也算有了自己的事业，整天跟着乐团四处跑，大小姐自己过得倒也开心。就在一次音乐会上，然后就遇到了莫高集团的小少爷，开始了一场浪漫的异国恋爱。 老爷子规矩大，虽然早年也留学过，不是那等没有见识的人，可终归不愿意女儿远嫁，所以莫高家的小少爷只能苦练汉语，还起了个叫陈富贵的中文名字在京城住了一年多，终于用诚心感动了老丈人，抱得美人归。 陈天寿便是生在这种既富又贵的家庭中的，按说应该春风得意了，但可惜从小体弱多病，病危了好几次，所以孟裳便给他起了个叫天寿的名字，寓意添寿。陈天寿大部分时间都是跟母亲在美国生活，但是有几个月会来中国陪外公。孟祈一直跟在爷爷身边生活，又比陈天寿大一岁，于是便担负起照顾他的任务，从小到大都带着他四处玩，所以表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 不过这一次应该是陈天寿最后一次回国了，云馨记得一年后他因病去世，孟祈低落了很久，她也才知道原来孟家还有过这么一个亲戚的。 所以云馨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对他仅有的印象也是从孟祈的言谈中拼凑起来的。 怪不得看他的脸色白的有些不正常，原来是病人。可是瞧着那跟人吵架的精气神，顶多算是不太健壮而已，何至于会忽然恶化到二十一岁就早死？ 算了，旁人的事情，我想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个过客。上辈子是个连脸都没露的龙套，这次虽然多了几句台词，但也改不了龙套的命运，我还是想其他事情吧。 云馨摇了摇头，将那态度恶劣的少年排出脑海。 ** “你到哪里去了？？沿着原路返回，按照来时的方式爬上窗台时，却冷不防发现云夕竟然在屋里头。 真讨厌！估计是孙柔怕自己这边出什么问题，让她女儿来盯紧自己的吧。云馨在心里头冷笑着，脸上却摆出一副天真紧张的样子，“我，我有些闷，所以跑出去透了会儿气。” “就是从这里？”云夕走到窗台边，看了一眼那个高度，顿时有些咂舌，“这也太高了，你怎么能……” “前面人太多，我要是从门口走出去的话会被记者拍到的。”云馨跳下了窗台，笑的很无辜，“你也不想我给爸爸添麻烦吧？” “嗯。”云夕本来还想说什么抱怨的话，但是被云馨这么一问，反倒不好张口了，只能不自然的移开眼睛，望着窗外阴阳怪气的说，“你可真厉害，这么高也敢翻下去。” “以前在乡下，我家门口的树可比这高多了。”云馨走到梳妆台前，一边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借着镜子观察后面云夕的表情，见她果然露出嘲笑的笑容。 在十六岁之前云馨一直在乡下生活，而云夕虽然是私生女，可是被孙柔带着一直在M市生活，所以相比之下自己才是个彻彻底底的土包子。云夕虽然表面上一直在帮助自己，可是背后没有少嘲笑自己，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其它，这个“好meimei”可没有少坑她。 只是现在她想要这么简单的玩弄她可没那么容易了。 云馨对着镜子，慢慢的梳好头发，然后才装作有些懊恼的拉着自己的裙摆说道，“小夕，等下我们要不要出去？” “当然要啊。外面正在拍照，妈正让我来找你呢。”云夕笑嘻嘻的走过来，仿佛没有看到云馨乱糟糟的裙子一样，伸手就去拉她，“姐，咱们赶快去吧，等会要照合影呢。” “可是，我的裙子~”云馨转了身，指着黑乎乎的裙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这个样子出去会被笑话的，我不要。” “姐，这怎么可以！”云夕假装焦虑的叫了一声，然后急的在屋里头转圈圈，“外头还有一群人等着见我们呢，如果你……” 装，我就看你装。云馨坐在沙发上看着云夕的表演，脸上愁容满面，心里头冷冷的笑着。 上次也是这样，不过那次不是自己把裙子弄脏了，而是云夕故意把一杯果汁倒在了她的裙子上，然后借故带着她到化妆室里头，换上了一套她“珍藏”的裙子…… 然后，她在第一次露面的时候，就给那些夫人们留下了“放荡”的印象，然后就再也改不过来，这个圈子里头稍微自爱一点的女孩子，都不愿意跟她交往…… 这只是她无数次失败的着装中的一次而已，但也是最严重的一次。 那个时候小，不懂得第一印象给人的重要性，顶多觉得只是穿错了一条裙子而已，可是很久之后，她才了解那对她的形象伤害有多么大。 这次，她又打算怎么做呢？云馨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云夕的表演。 果然，转了几圈之后，云夕站在那里咬咬唇，一副为难的样子，“是不是不换衣服，你就不出去？” “是。”云馨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好吧，既然这样，那要不然你就穿我的裙子吧，之前mama帮我订了一条裙子，是意大利的一个设计师设计的，跟她的婚纱一起运过来当做我的生日礼物的。我记得，呃，应该还放在这里吧。”云夕见状摆出了rou痛的样子，四处翻找起来，然后在角落里的衣柜里“幸运”找到了那件小礼服。 大红色的低胸抹裙，后背的镂空绣花一直蜿蜒到臀部，侧面的蝴蝶结下有高开叉的裙摆，走动时大腿若隐若现……。 平心而论，这的确是一件漂亮的礼服，只是这种衣服适合在T台上穿，适合在红毯上穿，适合风情万种的女人穿，适合在很多地方穿，但唯一不适合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儿在继母的婚礼上穿，更不适合一个大家闺秀穿。 太风尘了。 可是上辈子的云馨并不知道，虽然觉得太过于暴露，但是因为自己从乡下来，从来不清楚这里的女孩子穿什么，所以很容易就被云夕那句大家都穿这样的无所谓啦，你穿着真的很漂亮，现在就流行这个之类的言词给忽悠住了，乖乖的穿上了这件衣服，然后落得了个胸大无脑的名声，后面引来多少狂蜂浪蝶就更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