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躺着也中枪
宋元义也是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夫人这是为何?” 姜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清语年纪还小,身边放着这么多银子,妾身怕她失了分寸,胡天胡地的挥霍,妾身不想她小小年纪便养成了穷奢极欲的性子,这对她可不是好事。” 宋元义笑道:“原来夫人是担心这个呀,多大点儿事儿?莫说咱们侯府养得起她,就算养不起了,她将来不是还得嫁人嘛,为夫给她找一个能养得起她的夫婿不就得了?再说,清语现在也懂事了,难道夫人觉得就那两千两黄金就能让清语学坏了?” 说着又转头对清语道:“别听你母亲的,那些金子你可劲儿用,就算明儿都花光了,那也是你该花的。” 清语抬眼看了看姜氏黑得跟锅底似的脸,忙朝姜氏和父亲行了个礼道:“女儿知道母亲是为了女儿好,不如女儿留下一小部分金子自己支配,其余的都交给母亲替女儿保管,可好?” 她可不想在嫁出去之前跟姜氏闹得不可开交,而且反正这笔银子是意外之财,就算被姜氏没收了,她也不会十分心痛,顶多九分心痛罢了。再说,姜氏也说了是替她保管,只要父亲健在,她可不信姜氏敢吞了这笔银子,何不拿别人的钱,替自己卖个乖呢。 姜氏脸色稍霁,正要点头,却听得宋元义爽朗地道:“哪用那么麻烦,为父已经说了,你自己挣的银子自己花,莫说是两千两黄金,就算是两万两,二十万两,两百万两,为父也不会拘着你分毫,你只管用到当用的地方便是了,好了,你且退下吧,这几日要见你的人只怕是不会少,哪些当见哪些不当见,全凭你喜欢,你若是不想见的,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不必理他,莫要憋屈了自己,凡事有为父给你顶着呢。” 清语听了他这一番话,只觉得眼眶涩得发烫,心中被一股暖流包围着,说不出的舒畅,说不出的窝心,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被感动得哭出来,忙行了个礼说了句:“多谢父亲母亲,女儿告退。”然后扶着沈嬷嬷的手,匆匆地离开了颂兰苑。 为了躲避麻烦,清语决定顶着烈日走回芷兰苑去,沈嬷嬷便遣退了抬软轿的婆子,扶着清语出了颂兰苑,穿过花园,朝芷兰苑走去。 在路上时,清语有些担忧地道:“今天这事儿,父亲和母亲不会吵起来吧?” 沈嬷嬷叹道:“就算是吵起来,老爷的心里也是高兴的。” 清语笑了笑道:“大概是吧,毕竟一字千金什么的,还是比较有面子的事情,父亲他应该也是替我高兴的吧。” 沈嬷嬷又叹了口气道:“奴婢说的不是这个。” 清语见她一直唉声叹气的,心中不由得好奇,笑道:“沈嬷嬷有话便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沈嬷嬷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地道:“老爷待小姐是从来就很好的,可是小姐待老爷……却是诸多埋怨,埋怨老爷让您托生在了姨娘的肚子里,埋怨老爷去任上总不带上您,说句逾越的话,小姐您每次跟老爷吵嘴时,奴婢的心就疼得跟什么似的,老爷也没法子选择让小姐托生在谁的肚子里,至于不带小姐去任上,那是担心任上生活艰苦,怕小姐您跟去受苦。也不知那些年里头,老爷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好在如今小姐懂事了,老爷也算是熬出头了,您现在体贴又懂事,老爷别提有多高兴了,就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看了心中也跟着欢喜。” 清语听得心中发堵,手脚微凉,原来这份父爱还曾经受到过这样的质疑和考验,而这位饱受委屈的父亲却从未动摇过半分对女儿的回护之情,对这份沉重的父爱,清语只能感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对这个坚定的父亲,她唯一能报答他的,便是孝顺他,做一个让他骄傲的女儿。 “我会让父亲一直高兴下去,永远。” 这是清语重活了一世后,除了平安地活下去以外,第一件想要坚持的事情。 而此时的颂兰苑内,宋元义和姜氏并没有如清语担心的那样吵起来。 “老爷,您对清语太过宠溺了,妾身只担心您把她宠坏了?”姜氏一脸担忧地道。 宋元义哈哈一笑,指着姜氏道:“夫人,你倒好意思说我宠她,你自己不也宠她吗?咱们侯府谁不知道为夫娶了个贤内助?夫人对清语可是比对清雅还好的,再说了,自古就说慈母多败儿,可没听说过慈父多败儿的,为夫我呢,就当慈父得了。” 宋元义一席话把姜氏捧得高高的,却又堵得她无话可说,只得黑着脸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再说清语这边,跟沈嬷嬷两人磨磨蹭蹭地回到芷兰苑后,果然听荷香说,几位少爷方才来过了,说是有要事想要见她,不过在听说她去了颂兰苑后,都等不住地走了,说是要去东院儿那边找清缈。 很明显,这些哥哥弟弟们也是为了无尘阁的事而来,好在她回来得晚了,没遇上他们。清语暗暗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暂时地躲过了一个麻烦。 不过,麻烦这东西,躲过一个还会冒出来千万个,又有一句俗语叫做: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清语看着客位上坐着的一言不发的四jiejie,心中恨恨地抱怨着:我初一都没躲过呢,更别说十五了。 清莲打从进了这屋子就没开过口,只静静地把目光落在清语身后的那幅寒梅图上,仿佛她今儿就是来跟清语比赛谁定力更好似的。 清语是主人,当然不能怠慢了这位四jiejie,忙命荷香泡了一杯茶来,脸上带笑地道:“四jiejie请喝茶。” 只是清莲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连眼角余光也不瞧那茶杯一眼,更别说随口说几句客气话什么的了。 清语见她是存了心要给自己难堪,也懒得再搭理她,叫荷香去拿了她的绣绷子,干脆自己埋头绣起花来。 “宋清语,你不要太过分了。”清莲的声音犹如雪山里融化的雪水似的,没有半点温度,似乎这冰山美人就连生气都带着一股子要把人冻僵的冷意。 只是,她凭什么来跟我生气?清语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清莲道:“四jiejie何出此言?” 清莲冷冷地道:“清缈是我东院儿的人,她要说什么做什么,轮不到你管。” 清语更是茫然了,心说我和清缈的关系好着呢,我管她什么了?“四jiejie言重了,我和清缈亦是姐妹,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干涉过她的自由。”清语有些不快地应道。 清莲冷哼了一声,“没有?今儿你们在无尘阁发生的事情,难道不是你不许清缈跟别人说的?我们东院儿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
清语气得笑了起来,绕了一圈儿,原来还是为这事儿呀,还一副兴师问罪的腔调,其实不过就是从自家亲妹子那里没能探听到八卦消息,所以恼羞成怒而已。亏得长了一副高雅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四jiejie年纪也不小了,说话得注意分寸,我何曾管过你们东院儿的事?清缈虽然是个孩子,但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她小小年纪尚且知道什么是当说的,什么是不当说的,四jiejie倒是要跟她学学了。” 清莲猛地站了起来,纤纤玉指指向清语,指尖颤抖着,可见她心里有多愤怒,“逞口舌之利有什么用处?能改变你一无是处的事实?你若真有本事,就当在下回诗文节上和我一较高下,别让我瞧不起你,别污了侯府的名誉!”说罢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逞口舌之利?污了侯府的名誉?清语真有些啼笑皆非,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呀!都是那无尘公子惹的祸,这下好了,自己可算是躺着也中枪了。 什么诗文节一较高下?她是明知道自己什么也不会,故意要让自己出丑的吧,而且清语几乎可以肯定,那所谓的诗文节,就算她不去,这位四jiejie想方设法也会把自己弄去的。“若真是把我逼急了,我不会写诗还不会抄诗?宋朝以后的诗词那么多,随便抄几首,还不吓掉你的大牙,哼!”清语愤愤地自语道。 过了清莲这一波麻烦后,清语算是暂时地消停了一会儿,匆匆地洗了个澡,睡了一小会儿午觉,然后便到了要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辰了,清语很是想装病不去,可是她才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哪里敢在这风口浪尖上落人口实,只得梳洗打扮了一番,乘软轿先去了颂兰苑。 这回姜氏倒没有称病不出,而是让洪嬷嬷请了清语进来,待清语行过礼后,还给她看了座,然后颇为感触地道:“你这回受了伤,的确是变了许多,从前是跟我最亲的,如今跟我也不亲了,我这心里……”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了,几不成声。 清语忙惶恐地起身应道:“回母亲,女儿跟母亲一向是最亲的,只是母亲这些日子在病中,女儿唯恐母亲见了女儿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倒是来得少了些,若是母亲不嫌女儿烦着您了,女儿定当每日抽些时间来陪母亲说话聊天。” 姜氏眼角抖了抖,慈爱地一笑道:“你倒是个有孝心的,不过每日来倒是不必了,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过法,时时拘在我这老婆子身旁,莫要把你也拘得老了。” 清语笑道:“母亲一点儿都不老呢,若是母亲和女儿一起出去,不认识的人只怕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姜氏嗔怪道:“看你这嘴甜得,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哄过我。听你父亲说,你要学琴棋书画针线女红?” 清语点了点头道:“回母亲,是的。” 姜氏笑道:“想法倒是好的,不过恐怕不大能够吧。” 【看看这个伪善的嫡母,又要出什么幺蛾子……】